第15章 狂傲
“见过秀才公。”
宋家的院子一下子被许多人围满了，有大人有小孩，仅仅身上的衣服就与村人的麻布区别开了，大概率是镇上人。
宋云棠有所预料，等问出他们的目的后更是了然，
“我这私塾只下午才开，于你们而言，倒是不太方便。”
有人立刻道，
“无事，我三姨就嫁在你们村，已经说好了。”
他们七嘴八舌的，居然都能拐着弯跟上林村人扯上关系。
有一个硬是扯不上的，还来一句想在村中借宿，给孩子陪读，也是让他佩服。
宋云棠只好道，
“我知晓你们是觉得我教得好，才想把孩子送过来，只我家这院子也就这般大，容不下许多人。”
不等他们说一起凑合着给自己修个私塾，他又补充道，
“我近日正在给三字经批注，一应教学方法都写在上头，若你们有心的话，不如到时买一本这教辅书，也能给孩子启蒙，只我一人，哪里教得了这么多学生？”
言下之意就是与其把孩子送到我这里来，路远麻烦，还不如买了这书，无论是自己看着教孩子，还是按头让夫子学着教都可以。
有品出个中意思的人都有些愕然。
这宋秀才，是想做上阳县所有夫子的老师啊！
但他们看着宋秀才笑容淡淡、举止从容，一身气度丝毫不虚，似乎并不觉得自己这么说有什么问题。
果然年少得志，最是意气风发。
当然也有人偷偷在心里想，这宋秀才也太狂傲了吧，虽然他才十五就中了小三元，确实有狂傲的资本，但这教人和科举不是一回事啊。
而且他这年龄不应该更谦逊一些吗？
这话传出去，怕就有一些古板的老夫子要气疯了。
不过他敢放这话，这三字经注疏应该很不错吧，只要别贵得把他们当冤大头宰，就买一本呗。
宋云棠宣传了一波自己即将出的教辅书，便把人送走，却发现还有几个人留了下来。
“你们这是？”
“我们想和宋秀才学番文，学竖式计算。”
几人想来是琢磨很久了，齐声说道。
“可以。”
几人立即面露喜色。
宋云棠从旁边拿了一块黑板，“诚惠五十文。”
众人笑容一滞。
这是什么意思？
其中一人看出这黑板正是宋德柱曾经炫耀过的，当即拿出五十文。
宋云棠便喊一句，
“四郎，有客人来了。”
“来喽。”
四郎正在鸡圈里拿着挖来的蚯蚓投喂，同时观察着那只独享单间孵蛋的母鸡，闻言应了，把手头的活计教给五郎，随便找了块麻布擦了擦手便出来了，脚上还沾了鸡屎，可他像是半点没看到一样，对着那人说，
“请跟我来。”
那人一脸茫然的跟着四郎去了里屋。
宋云棠转头看向其他人，
“你们呢？”
“敢问宋秀才这是何意？”
一个人壮着胆子小心的问。
五十文对他来说还是有点小贵的，都能称两斤多猪肉了。
“我暂时不打算教学生。”宋云棠直白的道，“你们也仅仅是为了数字而来，买了黑板后，自然有人教你们怎么用，这是黑板的附带说明。”
见他们还是茫然，又补充一句，
“也就是你们想要学习的番文。”
这下，众人彻底明白过来了，花五十文买的不是黑板，而是番文与竖式计算。
那还等什么，必须买！
想他们拜师学艺，哪个不是左三年右三年的打熬，如今只花五十文就能学到，没谁觉得自己吃亏。
于是纷纷慷慨解囊。
宋云棠又喊了一声五郎，
“把人带进去吧。”
等人进去后，二娘、三娘立即高兴地凑过来，看着宋云棠把钱分了几份，
“这是你们刷黑板的奖励。”
二娘和三娘平分，将属于自己的那一半收入腰间，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了。
这么多铜板，往常她们要攒好久的。
刚收好就看到大哥分出一大堆，“这些是四郎和五郎教人的奖励。”
“好多啊。”
三娘情不自禁的道。
二娘点点头。
跟四郎五郎教人的比起来，她们拿到的钱就显得很少了。
“这就是体力劳动与脑力劳动的区别。”宋云棠道，“你们刷黑板付出了体力，四郎和五郎教人，售出的却是脑中的学识，知识无论在哪里都是珍贵的。”
二娘慎重的点点头。
三娘却有点不服输，咬着唇道，“如果我也能去教人就好了。”
宋云棠笑眯眯的，“别着急，马上就轮到你们了，大哥我准备明天组织一场考试，到时就由你们来判别对错，这也是脑力劳动，如果做得好没出错的话，我给你们助教的奖励。”
“很多吗？”
三娘立刻期待起来。
“很多。”
宋云棠心想，三字经的教辅书出完了，最近又抄了几本书，刚好一起送去书铺手头上就又有钱了。
他之前把私塾得的束脩给了祖母，把自己抄书的钱给了母亲，对方拿去买了鸭蛋，大概也没多少了，可以再给一些。
剩下的就存着。
他和陆小禾已经过了六聘中的请期，约定好了迎娶的吉日，可谓是只差东风了。
本来上林村的规矩很简单，先请媒人上门，双方都有意的话就会过小定，小定是双方家长在男方家见面，之后大定商量结婚日期、嫁妆与聘礼种种，最后才是迎亲。
但宋木匠在大孙子的婚事上格外讲究，决定按城里人的三媒六聘来，陆家那边考虑到陆小禾曾是侯府千金，便答应了。
好在两方都不欲耽搁太久，走礼倒是挺快的。
宋云棠想着婚后该上交工资卡，他当初账户上也是有很多零的人，一朝穿书，总不能兜里空空什么都拿不出来吧。
这教辅书的钱就很合适。
四郎教人已经非常熟练了，只花了一个时辰，就把他们教会了，剩下半个时辰就在给他们出题，让他们练习竖式。
题目当然是宋云棠曾经出给他们的。
等这一行人精神抖擞的走出，就见宋云棠正拿了一块黑板给小孩，从他手里接过了五文钱。
其他人倒是还好，那个直接出了五十文的顿时憋红了脸，问出了声。
“为什么他买一块黑板只要五文，我就涨了十倍？”
宋云棠神色平静，
“你觉得四郎教你们的知识不值五十文吗？”
那人一滞，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举止非常不妥。
也是太穷了，钱都希望花在刀刃上，他一时疯魔了，竟然敢去质问秀才公？
“非常值，秀才公别跟这傻子计较，我们都学好了，家中还有事就先走了。”
其他人拖着那人打算迅速离开。
宋云棠忽然道，
“等等。”
众人顿住，心中不安的想：秀才公不会生气了吧？
“你们留下名字地址，等以后有不懂的，可以免费过来询问。”宋云棠表示，我这售后还是做得很好的。
左右不是他出力。
原来如此。
这时候的人也不觉得身份信息是需要保密的事，他们在外做工，也是要把姓名地址报上去的，一个镇上不至于查户籍路引，但比起外地人，更愿意要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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