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大道至简
正屋中,李妈妈和春樱她们围坐在圆桌旁,各自缝着手中的衣物,都是给孟恪远赶制的,关山月不擅长这些,只在廊下坐着。
靠窗的书案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雕云纹匣子,下面压着一张名帖。
孟知嬅打开匣子,里面的红绸布上,放着一支蝴蝶金镶玉步摇。
她拿起来看,蝴蝶的翅膀是两块翡翠,水头极好,纯金打造的蝶身,下面悬着五串金珠穗子,整支步摇透出两个字:贵重。
李妈妈抬头看见,哎呀一声,放下手中的针线活,过来仔细看着,啧啧道:“这支步摇,光是这翅膀上的翡翠,就价值不菲了,姑娘,谁如此大方,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您啊?”
孟知嬅放下步摇,抽出压在匣底的名帖来看,轻轻一笑:“李云绯送的。”
李妈妈听到李云绯的名字,面上的笑容一收,不再看那步摇一眼,回身去继续缝制衣服,嘴里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姑娘,这李家小姐送您这么贵重的东西,指定是对您有所图谋,您可得留神着点。”
春樱听到李云绯的名字,也是脸色一沉,冷笑道:“说来,这李小姐同那魏王殿下脾性倒是相似。我们府上没出事前,姑娘便是躲起来,他们都要寻到跟前套个近乎,我们府上出事后,姑娘被那窦璘欺负,魏王都到跟前,一声不吭又跑了,那李小姐更是可恶,居然去跟窦琬厮混,现下看我们缓过来了,又巴巴跑到跟前来献殷勤,这脸皮可真够厚的。”
李妈妈听她议论起萧容璟,忙呵斥:“议论李小姐就得了,扯上皇子,你不要命了?”
孟知嬅随手把李云绯的名帖放下,轻嗤一笑:“他们本就是那样的人,又没说错。李妈妈说得对,她送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求的必是重要之事,且看她求的是什么。”
她看着匣中的金镶玉步摇,眸中寒芒毕露。
前几日李云绯送来帖子,要在春熙楼宴请她,她没理会,这会子又巴巴送了如此贵重之物过来,想来她又要把宝要在自己身上了。
李云绯所求的无非是往上爬,攀龙附凤,在这上京的权贵圈中争得一席之位。
这权贵圈看着花团锦簇,尊荣富贵,实则背地里明枪暗箭,动辄性命不保。
上一世李云绯躲在自己身后,自己和族人争得头破血流,而她不费一刀一枪,就轻松谋取到自己想要的,临了,还和萧容璟一起把自己和族人逼上绝路。
这一世,李云绯先是投靠自己,转头又投靠自己的对头窦琬,如今无人可靠,又回头找自己。
如此三姓家奴,进入权贵圈,若无人护着,会是如何呢?
孟府如今已逃过死劫,她可以空出手来,好好会会李云绯,以及萧容璟了。
“啪”地一声,孟知嬅把匣子盒扣上,吩咐道:“春樱,把这个收好,我日后有用处。”
春樱应了一声,过来把匣子收起来。
晌午时分,孟知渊和程安回来了,他先去给沈月清她们请安,然后径直来到孟知嬅的房中。
孟知嬅正坐在暖阁中的罗汉榻上翻看《战国策》,见他进来,笑道:“知渊回来了。”
孟知渊坐在矮几的另一侧,满脸的兴奋:“长姐,今日京兆府可热闹了。”
孟知嬅放下书,笑盈盈地看着他:“说与长姐听听,如何个热闹法?”
秋棠奉来一盏茶,孟知渊接过,一气喝完,然后方笑道:“以前走在街上看见那些铺面,只看到卖的是何货品,顾客多不多。今日同严管事出去,才知晓,那些铺面,背后都是各有其道。譬如布庄,光是锦一类,又分蜀锦,云锦,桂锦等。譬如稻米,又分白稻,红稻等,诸如此种种分类,从各商铺的掌柜,店伙计,再到负责到当地收购的管事,还有各商行分行的主事,每一样货品背后,可都是人呐。今日去到京兆府的人,站满了半条街。”
孟知嬅看到他鬓角中冒着细小的汗珠,拿起团扇给他扇着,又问道:“除了这些,你还看到什么?”
孟知渊低头想了一下,答道:“行商,经营的是货品,也是人。”
孟知嬅点头笑道:“是了。仕途,行商,朝廷,民间,前庭,后院,都是人。不管多复杂的环境,根源都在于人。人的喜怒贪嗔痴,变化出这世间种种。大道至简,行商也好,处世也好,我们面对的都是人,要从人的身上去想法子,解决问题。”
孟知渊起身,向她恭恭敬敬行礼道:“多谢长姐赐教,知渊铭记于心。”
孟知嬅让他坐下,又笑道:“这只是其中之一。商行里还有更精微的门道,严管事行商多年,深谙其中之窍门,你跟着他好好学学。”
“是。”孟知渊应道。
“你先回去歇一歇,待会儿用过午饭,你同程安到大理寺的天牢,看看祖父和父亲。”孟知嬅吩咐道。
孟知渊应了声,便出去了。
孟知嬅低下头,看着矮几上的《战国策》,伸出纤细的手指,抚着装订书本的棉线,陷入沉思。
孟知渊方才的话,给她提了个醒,行商不单单是经营店铺,背后还有许多门道。
换句话说,赚钱不单是从店铺赚,背后的门道,如果知晓其中的窍门,也是能赚钱的。
“姑娘。”
春樱过来叫她,见她没有回应,又叫了一次。
孟知嬅回过神来,见她拿着一块石青素缎料子,站在榻前,还神神秘秘地往门口张望着。
孟知嬅不禁好笑道:“你这是怎么了?”
李妈妈和夏菱,秋棠不知何时出去了,屋里就剩她和春樱。
春樱靠近她,小声问道:“姑娘,您要不要绣一个香囊?”
“我绣香囊做什么?你帮我绣就好了。”孟知嬅一口拒绝,又翻开书来看。
她会女红,手艺虽说不上精湛,但也过得去。只是她不喜做,沈月清要她做,她才会绣上一方帕子,一幅扇面交差。
后来沈月清不提了,她索性一点都不做了,帕子,香囊什么的,都是春樱她们绣的。
春樱把手中的石青素缎伸到她面前,低声笑道:“姑娘,我方才见这块料子,觉得还挺适合王爷的,您要不要绣一个香囊给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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