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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二章 探视


孟知嬅捏着手中的书签,心下一荡。

她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几步就走到廊下,又陡然停下。

“姑娘,怎么了?”春樱追了出来,一头雾水地问道。

孟知嬅的目光从通往前院的穿廊收回,抬眸瞥见墨蓝的苍穹上,一轮银月当空挂着,月光皎洁,明亮澄澈。

“我突然发现,今晚的月色很美。”她嗓音绵软,尾音还带着轻微的颤抖。

春樱看着她紧绷的身子,手里紧紧地捏着那枚书签,似有所悟,悄然一笑。

孟知嬅仰望着那轮银月,杏眼中的眸光,如那月中洒下的清辉,丝丝缕缕,携着诸般情思,从眸底徐徐流淌而出。

“大姑娘。”

一个声音将她的神思拉回,她转头循声望去,常妈妈正从沈月清屋子那边走过来。

“夜深了,大姑娘早些安歇吧,明儿一早,还要去给杜姑娘送行呢。”常妈妈笑道。

孟知嬅向她回笑道:“好。”

杜梅若将于明日启程去漠北,再见面,得好几个月之后了。

城外的十里亭,官道两旁垂柳青青,满眼的青翠,怡神养目,送别之人却瞧不见半分。

余岚惜垂着泪,两眼肿得跟核桃一样,拉着杜梅若的手不舍得放。

那日商议后,让杜梅若赴漠北与她父亲相聚,以避开萧容璟的纠缠,余岚惜便忙着给女儿收拾行李,打点路上要用的东西,又安排妥当的人跟着,护好杜梅若的周全,诸多事务忙将下来,她顾不上去细细体会离别的难过。

直到昨夜,想到女儿天亮就要远行,她心底压着的哀愁便汹涌而出,哭了一宿。

“阿娘,我又不是第一次出远门了,小时候我也同父亲一起出去过,您不用担心我。”杜梅若抱着母亲的手,劝慰她。

杜梅若今日做了男子打扮,一头乌发束在头顶,身着石青素色衣袍,系着护腕,脚上穿着鹿皮小靴,腰带后还挂着萧晏泽送给她的短弩,身后背着箭囊,如少年侠士,英气勃发。

“你小时候是同你父亲和哥哥们一起出门,又不是自己出门,哪里一样。”余岚惜哽咽着,用绢子拭着泪水,那泪珠如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哪里拭得干。

“这么多人护着我,阿娘不用担心我的周全。”杜梅若的身后跟着两排魁梧的壮汉。

杜平外出戍边,会留有一队士兵护着府中的周全,余岚惜拨了一半的人护送杜梅若出行,加上萧晏泽派来护送她的人,她的护卫队有百十来人。

“小姐,您真的不带我们去么?”绿枝和碧芽在旁边也哭的两眼红肿。

“去到军营还让人伺候,不被人笑死,你们在家服侍好阿娘,等我回来。”杜梅若向她们笑道。

孟知嬅和沈月清站在旁边,沈月清劝道:“岚惜,时辰不早了,让孩子出发吧,晚了会耽误行程的。”

余岚惜恋恋不舍地看着女儿,切切叮嘱:“路上一切小心,切莫莽撞行事,到了漠北,听你父亲的话,不要跑到战场上去。”

“好,我都记下了。”杜梅若抱了抱母亲,转身又抱住也是两眼通红的孟知嬅。

孟知嬅也叮嘱她:“你可要把婶娘的话放在心上,在外头,就靠你自己了,说话做事都要三思而后行。”

“你跟我阿娘一样啰嗦。”杜梅若嘟囔着,靠近她耳畔,悄声道:“知嬅姐姐,你得等着我从漠北回来,再同八皇叔成亲,我要吃你们的喜酒。”

孟知嬅脸色涨红,偷眼瞧到母亲正在安慰余岚惜,不曾留意到杜梅若的话,方暗暗松了口气,嗔道:“你胡说什么呢?”

杜梅若冲她皱了皱鼻子,扮了个鬼脸,松开孟知嬅,接过一名护卫递给来的缰绳,翻身上马。

“阿娘,婶母,知嬅姐姐,等我回来。”杜梅若向她们挥手道,扬起马鞭甩向马背,那枣红的天山良驹仰天嘶鸣着,马蹄往前一扬,飞跃而出。

跟着杜梅若的护卫队也翻身上马,追赶上去,官道上一时尘土飞扬,掩住他们的身影。

余岚惜上前几步,巴巴地望着,待尘土散去,哪里还瞧得到杜梅若的身影。

“走吧,我们回去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沈月清对她说道。

“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余岚惜拭干泪痕,这一次,她眼里涌出的不再是泪珠,而是恨意。

晌午过后,一直在府中焦急等候消息的沈月清诸人,终于得到消息,让她们赶往大理寺,去见一见孟恪远他们。

她们四人带着程福和程安,并几名家丁,忙忙地赶往大理寺。

孟知嬅下了马车,就看到薛云带着百草堂的当家大夫在大门等着她们。

一行人进了大理寺,两个青袍官吏过来接他们,孟知嬅一看,其中一个身材干瘦,鬓发已灰白,正是宋延。

宋延向他们行礼道:“沈大夫人,何大人令我等带诸位进去,”

沈月清忙还礼道:“有劳二位大人了。”

天牢在大理寺的深处,一路上不断遇到巡视的衙役,越往里走,衙役出现得越频繁,准备到天牢时,衙役已变成身着甲胄手持刀枪的侍卫。

他们来到天牢大门前,宋延掏出令牌,对守门的侍卫说道:“奉何大人之命,带孟府家眷前来探视。”

侍卫仔细检查了大夫带来的药箱,又让程福和程安他们打开带来的包裹,翻查了一遍,方打开锁头,取下绕在门上粗重的链条,让他们进去。

“等一下。”

后面突然传来声音,孟知嬅脚步一顿,抬眸正好看到宋延转过身,眉头微微一簇,瞬间又舒展,神情状似未有过波澜。

孟知嬅也转过身,向说话之人望去。

一个小内侍带着一个绿袍官吏走来,那绿袍官吏身上背着药箱,显然是太医院的御医。

小内侍向宋延略略行了礼,口中说道:“奉圣上口谕,着太医院御医给孟恪远治病。”

沈月清面色一变,太医院是宫里的,听从萧晏祯的号令,若是由他们给孟恪远医治,也就相当于把孟恪远的性命,再一次送到萧晏祯手中,任由他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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