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她亦能做
沈明川戏谑地声音又说道:“听说王爷新得了个宝贝,小人高兴,所以想同王爷庆贺庆贺。”
孟知嬅听得出他意有所指,低声对萧晏泽道:“王爷,我正好要去买些字帖,我就在前面下车。”
萧晏泽回眸瞥了她一眼,“沈明川你又不是没见过,躲什么?”
“我,我,”孟知嬅眼睛扑闪着,指了指身上的狱卒衣服,“我这样,不好见人。”
“你的衣服也在这里,换上就好了。”萧晏泽堵住她的话,看到她绯红的面颊,嘴角弯起,“待会儿我下车,你换上即可。”
他说着,对外面高声道:“既如此,你先过去,本王随后就到。”
“好。小人在半日闲等您。”沈明川在外面笑嘻嘻地说,便先行离开。
孟知嬅想起方才心中所想,也就不在推脱。
马车又继续向前走,不久又停了下来。
萧晏泽先下了马车,孟知嬅匆匆忙忙地换衣服。
不一会又有个熟悉的声音在马车外叫道:“姑娘。”
孟知嬅正把狱卒的帽子摘下来,一头墨羽般的长发飞散下来,她探出头:“冬穗?!”
冬穗又是哭又是笑:“姑娘,我可算见着您了。”
孟知嬅仔细地环顾四周,发现马车停的地方是半日闲和南山居后面的巷子,这里鲜少有行人路过,薛云也不见了踪影。
她抚着身后长发,对冬穗道:“你先别激动,先带我去你房中。”
冬穗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同关山月一起扶着孟知嬅下了马车,她笑道:“方才有人来同我说,您在这里等我。”
“有人告诉你我在这里等你?”孟知嬅同冬穗飞快地走进南山居的后门,猛然想到,只怕是萧晏泽担心她仪容不整,所以让人去叫冬穗过来服侍她梳洗。
“正是。”冬穗笑道,带她进了自己的屋子,请她坐在妆奁前,帮她把头发挽起,一面絮絮叨叨地说道:“那日我听说府中被查抄,你们被带到大理寺,吓死我了,我想要过去看看您和大夫人她们,可您之前又嘱咐我,府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不能露面,所以我只能忍着不去。昨日程管事来找我,说你们都出来了,我才放心。”
孟知嬅听着冬穗的话,心里想的却是萧晏泽顾及她的颜面,不让她在人前失仪,可自己方才还在盘算着他,他的体贴细心令她生出一丝愧疚。
冬穗又说道:“说来,那魏王真是可恶,府中被查抄那日,晚上他同几个人来店里饮茶,还点了乐姬弹了好几首曲子,说是高兴。”
孟知嬅心下气息翻涌,墨玉般的双眸慢慢笼上了一层寒意。
上一世,萧容璟对她的体贴入微,可是长达七年的时光。
可是他也正是用这七年的时光悄悄磨好了屠刀,那屠刀挥向孟府的时候,干净利落,没有丝毫的留情。
皇室中人,所作所为都是精心谋划。
为了心中所求,可以长达数年,十数年的戴着面具做人,那份忍耐,非常人可比。
萧晏泽不也是如此么,心计如此深之人,怎还敢奢望真心?
孟知嬅望着菱花镜中那张鹅蛋脸,清秀的远山眉下,大大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扬,端丽之中又添了两分俏皮,纤巧挺立的鼻子下,小巧而饱满的檀唇动了动。
她呼出一口浊气。
他们能做的,她亦能做。
梳好发髻,孟知嬅来到半日闲的天字第一号房,沈明川正同萧晏泽言笑晏晏,看到她进来,起身向她行礼道:“孟小姐福安。”
孟知嬅向他颔首回礼:“沈大官人顺安。”
屋中偌大的红木桌旁,只放置了三张圈椅,萧晏泽和沈明川坐了其中两张,剩下一张放在萧晏泽身边。
孟知嬅知晓是刻意为之,也装作不知,神态自若地在萧晏泽身边坐下。
沈明川摇着手中的折扇,笑眯眯地道:“小人听闻王爷和孟小姐的喜事,打心眼里高兴,正同王爷商议,不知送什么给孟小姐做贺礼好,孟小姐,您可有什么喜欢的?”
孟知嬅接过萧晏泽递给她的茶盏,面上滑过羞怯之色,转瞬又黯然道:“沈大官人客气了。我们府上蒙遭此难,幸得王爷施以援手,方得缓过。我所喜欢的,不过是家人的周全。沈大官人的心意,我领了。”
她说得极巧妙,看似感激萧晏泽,可她的祖父他们都还在天牢,家人的周全,是她想要的,她在暗搓搓地向萧晏泽示意。
沈明川摇着扇子,似笑非笑的目光移到萧晏泽的脸上,萧晏泽倚靠在圈椅上,抬眸扫了沈明川一眼。
沈明川立刻宽慰道:“孟小姐心地至诚,上天会垂怜于您的。”
孟知嬅向他颔首:“多谢沈大官人吉言。”
门上响起叩门声,半日闲的掌柜带着店小二亲自来上菜,又拿出一壶就对他们笑道:“这是新酿的梅子酒,是小人孝敬几位贵人的。”
他把酒放在桌上,向他们行了礼方才退下把门关好。
沈明川执起酒壶,就要给孟知嬅斟酒,萧晏泽道:“先吃菜。”
沈明川看着他,想起那次在他的宅子中,孟知嬅醉酒一事,忍着笑道:“对对对,先吃菜。”
萧晏泽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蒸得软烂的鸡肉,放到孟知嬅面前的描金瓷碗中,“方才掌柜说,这道栗子蒸鸡,能益气健脾,你这些时日胃口一直不好,多吃点。”
孟知嬅抬眼瞄了瞄沈明川,有些尴尬地道:“王爷,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沈明川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孟小姐不用不好意思,小人认识王爷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见王爷给别人夹菜,王爷对您,可真是体贴。”
孟知嬅夹着鸡肉的手顿了顿,又徐徐放入嘴里细细嚼着,垂下的眼眸晦暗不明。
萧晏泽没理会沈明川的话,又夹了几道菜放进孟知嬅的碗中,
孟知嬅咽下鸡肉,把碗往后挪了挪,“王爷,我自己夹吧。”
萧晏泽看了她一眼,轻笑道:“昨晚辛苦你为我布菜,今日换我来。”
正假装视若无睹,埋头吃的沈明川闻言抬头道:“原来昨晚王爷同孟小姐吃饭,怪不得小人请王爷,王爷说没空呢。”
孟知嬅低下头,露出的面颊染上了一层红晕。
沈明川又打趣道:“孟小姐,王爷就事事以你为先,可见看你极重。”
孟知嬅听得出沈明川看似打趣,实则也是为萧晏泽说好话,若是不谙世事的姑娘,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她确实也要让他们看到她的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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