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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谈之色变


心底的悲凉蔓延到四肢百骸,萧容珩觉得身上一阵阵的寒意袭来,他拉了拉身上的宝蓝锦缎对襟长袍。

长生见状,劝道:“殿下,虽说四月的天了,还是有些寒意的,您出来得急,没带披风,先回府吧。”

“容珩,你先回去,我有些事要做。”萧晏泽望着马场中那几名持弩者,淡声道。

萧容珩起身道:“八皇叔,那我先回去了。”

长生扶着他走出马场,萧容珩回头看了一眼,那几名持弩者正围在萧晏泽身边,不知在说什么,薛云却匆匆骑马从另一侧离开。

八皇叔是蛰伏的龙,终有一天,他会再度翱翔俯瞰着大周,而自己连心仪的姑娘都不敢喜欢。

萧容珩收回目光,上了马,默然离开。

自打出了城门上了官道,孟知嬅一行人就一直快马飞驰着,两侧的景物快速向闪退着,也不知跑了多久,前面出现一个茶棚,程安叫道:“公子,喝口茶歇一歇吧。”

孟知嬅拉住缰绳,停了下来,跳下马,林升过来接住她的马绳。

茶棚在一片林子前,低矮的草棚,两张八仙桌,一个中年汉子蹲在土灶烧着柴火,灶上的铁锅正冒着滚混热气。听到动静,中年汉子直起身子招呼道:“客官请坐。”

“店家,来两壶茶。”程安说道。

孟知嬅坐下,程安和蓝夜他们跟着坐下。

店家拿来干净的粗瓷碗,给他们倒了茶,又回去烧火。

程安低声道:“公子若是饿的话,拿点蒸饼出来吃。从这里到黑山坳怕是不能歇息。”

“为什么?”孟知嬅问道。

她小时候去过白云和双寨,一路都是走走停停的。

程安似乎知道她所想,答道:“以前我们出来,都是带着家丁护院,还有兵马司的人护卫,自然无所顾忌。今日我们就这几个人,黑山坳那里山林深密,听说发生过几次强人抢夺财物伤人之事,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孟知嬅点点头,道:“既如此,我们都吃了吧,好快点赶路。”

林升拿出蒸饼分给大家吃,众人吃了,不做逗留,上马就走。

他们走后没多久,十几个黑衣人就骑马而至,戴着斗笠遮住容貌,其中一人低头看了地上马蹄的痕迹,指着一条岔路说道:“他们往黑山坳去了。”

黑山坳有两座高山比邻相望,中间夹杂着一条官道,由于两山很高,山上又多参天的古木,夹杂着藤蔓,如人高的野草。树高遮日,林深草密。经过之人望着黑乎乎的山林,里面时常沙沙作响,不知到底掩藏了什么,心慌之下跑得脚不沾地,回来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三人成虎,黑山坳也成了谈之色变之地。

孟知嬅骑在马背上,望着两侧遮天蔽日的古树,树中的藤蔓和野草在晃动着,挡住了目光,那幽暗的林中确实令人心生畏惧。她猛地甩鞭拍打着马背,想快点通过这恐惧之地。

五六里地的路程,孟知嬅跑得心慌,两侧的视野忽然开阔,他们跑出了黑山坳,她才松了口气,想放缓马步。

谁知蓝夜竟然甩着马鞭向她的马挥来,她的马一吃痛,又加速向前飞奔。

“快走。”蓝夜喊道。

孟知嬅刚放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紧紧地抓着缰绳,伏在马身上,身子绷紧。

蓝夜和程安他们跟在后面,六人如箭一般向前飞奔。

黑山坳的出口,那十几个黑衣人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一人说道:“头领,要不要继续追过去。”

为首的那人冷声道:“不用,我们就在这里等着他们。孟左相病着,孟知嬅不会离开太久,这是回上京唯一的路,她跑不掉。”

孟知嬅他们一气跑到日头西斜,蓝夜才叫道:“主子,可以歇一歇了。”

孟知嬅停住马,跳下来的时候,只觉得两腿长时间绷紧,硬得几乎弯不下来,她依靠在马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程安忙过来扶着她坐到路边干净的地方,拔下水囊的塞子让她喝水。

林升也累得瘫倒在地,回头张望着,见一点动静都没有,疑惑道:“蓝兄,你叫我们快走,我以为是有人追过来,我一路回头看,没看到人哪。”

“有人,只是追不上。”蓝夜答道,打开水囊咕咕咕地喝水。

“你怎么知道?”林升问道。

“直觉。”蓝夜答道。

“直觉?你一个直觉就让我们跑得半死不活。”林升生气道。

“林升,蓝夜是在这方面比我们内行,出门在外,谨慎一点总是好的。”孟知嬅出言道。

林升瞪了蓝夜一眼,转了个身不看他。

待他们来到白云庄,已是夕阳西下,闻讯跑来的庄头站在孟知嬅的马前,开口就叫:“文哥儿。”

程安笑道:“江安,这不是文哥,是大姑娘。”

孟知嬅含笑道:“江庄头,是我。”

江安仔细地看了看,一拍脑袋笑道:“我老眼昏花了,竟认不出是大姑娘。”

孟知嬅下了马,把缰绳丢给林升,随着他走进庄子,笑道:“我为行路方便,做了男子打扮,怎么样,还像吧?”

“像像像,”江安连连点头道:“要不是程管事说,我还真当是文哥儿,你们兄妹两本就也长得像。”

“我大哥哪有我好看。”孟知嬅撇嘴道。

她说得旁边的人都笑起来。

江安呵呵笑道:“自然是大姑娘最好看。”

程安道:“江安,大姑娘赶了一天的路,赶紧准备点吃的。”

“好好好,我这就去准备。”江安忙道。

“姑娘。”远处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孟知嬅听着声音有些熟悉,寻声望去,一个女孩站在那边屋子的门前,满脸泪痕。

“冬穗。”孟知嬅停下脚步。

冬穗扑通就跪在地上,向她磕头:“姑娘福安。”

“起来吧。”孟知嬅道,又随着江安往里走去。

冬穗跪俯在地上低声抽泣着,后面窜出一个婆子,踢着她骂道:“丢人现眼的蹄子,还想着姑娘能用你?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去吧。给我回去把衣服补完,补不完休想吃饭。”

旁边一个大娘看不过,嘀咕道:“你不就是她娘吗,骂她不就是骂你。”

冬穗娘跳起来骂道:“王大娘,我管我女儿关你什么事,你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正迈步踏上台阶的孟知嬅听到后面的说话声,停下脚步,望了程安一眼,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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