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净化
中央公园附近在施工，故而也没什么行人路过，陆淮生得了这个便直接翻进了工地现场，看着满地的碎石残渣，慢慢皱起了眉头。
太乱了，他想到，这要是真打起来，被这些散落的碎玻璃碎石头刮蹭一下也不是好受的。
就在这时，有人注意到了他们，满脸疑惑地走上前来准备问话，不待罗河上去交涉，陆淮生便眼疾手快地一打响指——只见那人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俩眼一闭睡着了。
罗河不由得后退一步，神色复杂地看向陆淮生，问道：“你这又是从哪学来的路数？”
陆淮生目不斜视地绕过歪在地上睡着的那人，答道：“不入流的小技法，学着用来玩的，不用担心，过半个小时他自己就醒了。”
“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出来那些躲在阴沟里的家伙们。”
就在他说话期间，三人脚下的土地似乎又震颤了起来，连带着不远处架起的施工棚也跟着吱呀乱叫。
为什么是中央公园……
陆淮生皱眉思索，然而不待他想出个所以然来，耳畔骤然划过一声凄厉的嘶吼，如同隆隆雷声般击打着耳膜。
三人顺着声源地望去，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居然是一只狞鬼。
“罗河。”陆淮生飞速召集风来，而罗河心领神会，迅速从怀里掏出竹简准备布阵。
“我去看看有没有人被困在里面。”杜晴说完看了眼陆淮生：“你一个人能行吗？”
陆淮生道：“你走你的，不用管我这边。”
话音方落，杜晴便一点头掐诀冲向了施工棚附近，速度之快甚至让狞鬼没反应过来。
那只狞鬼看向杜晴离去的方向，刚想追上去时却周身一沉——竟是陆淮生操纵着风场牢牢把它压住了，那人勾出一丝不屑的笑来，颇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妄样。
“看哪呢？”
陆淮生两手一并，只见狞鬼周身的风速骤然变大，如同刀刃般源源不绝地割裂着它猩红的皮肤。
狞鬼痛苦嚎叫一声，使出了十分力气疯狂扭动起来。陆淮生“啧”了一句，觉着手上逐渐控制不住时便另改策略，单手御风后另一只手转而指向不远处横放着的几根小臂粗的钢管，趁着狞鬼挣脱束缚的一瞬间喝道：“起！”
霎那间，只听几声皮肉割裂的响声，那几根钢管齐齐插入了狞鬼庞大的身躯中，竟将凶神恶煞的鬼怪钉在了地上，一时动弹不得。
狞鬼喉咙里翻腾着哀鸣声，听着如同指甲抓过玻璃一般刺耳。
陆淮生知道区区几根钢管压根制不住这大家伙，加之周围越来越多的小鬼也冒了头，时间拖得越久越不利。
他看了眼不远处，罗河的大阵已经建起了大半，好歹能挡住些四散的鬼气，但不断溢出的黑气还是笼罩了不少的地方。
等不得了。
陆淮生心道一句，眼见着那只狞鬼就要拔出身上的钢管，他凝神动念，闭目沉心，顷刻间周遭连风声都静了。
不远处驾着昏迷的工人往安全地带跑的杜晴脚步一顿，感应到什么般看向陆淮生的方向，微微睁大了眼。
“老天爷……这家伙还有这本事？”
陆淮生口中念念有词，惹得那些在暗处觊觎的小鬼也忍不住看向了他——陆淮生现如今身上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纯净灵气，简直叫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鬼怪们垂涎三尺。
可他们也不敢贸然近身，那股灵气虽然至真至纯，里面却是不加掩饰地流露出骇人的杀意。
那狞鬼也感受到了这奇怪的气息，筋肉紧绷间竟是一鼓作气将数根钢管抽出体外，丝毫不顾及身上的血窟窿便要奔向陆淮生报仇雪恨。
电光火石间，陆淮生倏尔睁开眼。
与此同时，周遭铃铛声声四起，叮铃叮铃清脆入耳。陆淮生以手作笔，在面前的虚空中画下一道道符文——随着他指尖的游走，数道青色的笔画凭空显现，最终构成奇冶的符咒，在半空中上下漂浮。
如若让罗河过来，他也断然叫不上这道符的名字。
这道符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从未被记载在任何书籍古物上，如同只是陆淮生随手一画。
而陆淮生深吸一口气，在狞鬼近身前两指飞速点在漂浮的符文上。
倏尔，那些青色的符文如惊鸟四散开，变成一道道青色的光点飞入四周，伴随着骤然凌厉的铃声宛如奏成了古老而玄妙的咒曲。
然而最令人称奇的是，那些本来躁动不安的鬼怪冤魂竟一个个都停止了动作，仰起头来细细聆听不知从何而起的铃声，随后在那一声声如玉石相击的清脆鸣响中消散了身形。
陆淮生神色沉静，周身的气场都变得出奇地平稳——他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神明，无悲无喜地看着那只满目丑恶的狞鬼。
“滚回你的地府里去。”
另一边，翟飏屏息躲过了来势汹汹的鬼气，再与其中瞪着自己的杜濯昔对视，不辨喜怒道：“终于愿意出来了？”
杜濯昔幽幽地道：“我要找的……不是你。”
而后，他像是十分头疼般一手又按住了太阳穴，自我否定道：“不对，我要找的也是你。”
翟飏后退一步：“你要找我？”
杜濯昔似乎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竟是连握着斜月刀的翟飏都无视了，开始自顾自地念叨起什么。与此同时，他周身萦绕着的黑色的鬼气也愈发浓烈起来，隐隐又有来犯之势。
翟飏不敢怠慢，握紧斜月刀严阵以待。
而就在这时，卫龄突然张口道：“杜濯昔。”
她的声音清脆地落了地，喃喃不止的杜濯昔直接停了动作，呆傻了一般望向翟飏身后面色复杂的卫龄，像是看见了什么宝贝一般眼睛瞬间就亮了。
他从那一团翻涌着的鬼气中缓缓抽出身来，抬起手想要触碰卫龄一般，瞳孔里是垂涎欲滴的贪婪。
翟飏没给他这个机会，杜濯昔刚伸出手时他便一抬斜月，警告般横在身侧，将卫龄严严实实地护在身后。
杜濯昔猝不及防地被斜月刀的煞气击中，陡然清醒过来，又和个缩头乌龟一样满脸怨气地躲回远处。而卫龄则上前一步，道：“你跟够了吗？你当真以为我没有发现你偷偷跟踪了我这么多天吗？”
翟飏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侧了侧身子给卫龄腾地方。
杜濯昔只字未言，整张脸都藏进了浓郁的鬼气里，看样子又要缩进阴影里逃走了。
翟飏自然是不会轻易放过他，斜月刀微鸣一声，铺天的煞气凭空而起，瞬间将杜濯昔周身的鬼气逼退三分。
而杜濯昔被这不加掩饰的煞气折磨地全身发麻，他痛苦地抱着脑袋，哑着声音道：
“停手！”
话音方落，只见自他身后忽而飞出数根红线。翟飏眼也不眨地持刀劈斩，身侧的卫龄丝毫不惧，甚至是上前了一步道：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到底在为谁做事！”
她的语气近乎是咄咄逼人起来，杜濯昔边捂着脑袋边摇头，宛如承受着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低吼道：“别说了！”
他吼完这句话后周身气场似乎凝滞了一瞬，翟飏敏捷地察觉到了什么，猛地伸手将卫龄拉到了身后——他方才站定，一股格外熟悉的冰冷寒意便顺着脊髓爬满了全身。
卫龄显然也是意识到了，越过翟飏看向杜濯昔，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带着完全陌生神情的人。
脸确实是杜濯昔的脸……只是浑身上下的气场绝对不是杜濯昔。
翟飏握着她的手微微颤抖起来，一动不动地盯着“杜濯昔”，眼见着那人身子一僵后仰起头来，扫视一圈后目光定在了自己身上。
翟飏熟悉那个神情——冷静，猜疑，狠戾，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欣喜。
“赵暄……”他喃喃道，“你从地底下爬回来了？”
卫龄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被唤作赵暄的那个人。
“杜濯昔”看样子还不习惯这具躯体，四肢僵硬地动了动身子，尝试着开口却发现说不出一个字，于是便继续锲而不舍地看着翟飏。
翟飏压低了眉头，斜月刀刀鸣逐渐变大，像是在预示着其主人不安的心绪。
“杜濯昔”看了他许久，突然笑了。
说老实话，他还不能很好地控制面部肌肉，那个笑看起来简直是十二分地吓人，混杂着周身萦绕的鬼气，简直就同索命恶鬼一模一样。
翟飏看不懂他那个笑，身后的卫龄也毫不掩饰地“噫”了一声。
而“杜濯昔”笑完之后突然却低头不动了，几个呼吸的功夫又满脸茫然地抬起头来，抽着凉气看着自己的双手。
不待翟飏问些什么，他突然一咬牙回身窜进了鬼气中消失不见，被吓破了胆般头也不回地逃了。
随着他的离去，那些遮天蔽日的黑烟也逐渐消散。卫龄从翟飏身后走出来，茫然若失地在杜濯昔停留过的地方来回转了两圈，确认查不出什么蛛丝马迹后才叹着气走向翟飏。
“跑得倒利索……刚刚那是怎么回事？那家伙是被附体了吗？”
翟飏站在原地平复了一阵，将斜月收回鞘中，答道：“你可以这么理解，但我现在有另一个问题要问你。”
卫龄看他一眼，活跃气氛着半开玩笑道：“您说，我知无不言。”
翟飏却没理会她那个不怎么好笑的玩笑话，平铺直叙地问出了从方才起便一直放在心里的问题：
“你，不是人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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