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27.战鼓
赵暄膝下子女不多,最宠爱的便是大皇子。
陆和光曾与翟飏说,这纯粹就是因为罗太妃器重二皇子,皇帝心里头过意不去,卯着劲儿要给她找个不痛快。
罗氏一派权倾朝野,近些年更是将杜家收入囊中,加之罗太妃的亲弟弟乃为当朝大将军,可谓风光无限。
据传当年赵暄即位时一度成为罗太妃手下的傀儡皇帝,直至最近才可以在罗氏的强压下确保一席之地。
照陆和光自己的说法,当年皇帝请他出山不外乎就是给自己多一层天道的加持,以便更得心应手地应付罗太妃。他本是拗不过便出手相助,可谁知赵暄一出手便给了他国师一位,是直接二话不说把人捧上云端了,他是想下也下不来。
那之后便是一场不见刀光剑影的对峙,皇帝借陆和光口中之“天道”任命杜家出兵,贸然行动自是下场惨烈。皇帝本想以此为戒去警告逾距的太妃一派,可谁知自己心高气傲,瞻前不顾后,直到敌军打到陵关道这个节点了都揪不出一个能领兵杀敌的。
罗大将军称病不出,朝廷百官无人敢在此时出头——笑话,罗氏那边刚折了一个人,谁要是在这时候冒出来岂不是自愿跳进罗家眼里当钉子?
而就在皇帝束手无策准备向罗太妃服软时,翟飏主动请缨了。
他本便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众人只知他与陆国师有些关系——不过自从他站出来后,陆国师脸上的阴云就没有消散过。
万般无奈下,皇帝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封他为平远将军领兵出征。而罗太妃只当他是个愣头青出来装风头,本不放在心上由他自生自灭,谁知翟飏这一去,便立了一个赫赫有名的战鬼之称。
陵关道是边陲的一个小地方,北上便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此地说不上富裕,但却是兵家要地,一旦失守敌军便会畅通无阻地攻入榕城中心。
翟飏第一次来时,便被刮在脸上的烈风吹得皮肤龟裂。
他本来是养在陆和光宅邸里的大少爷,突然跑来这黄沙白草的地方,还真是要受一阵子苦了。
随行的军士见他年纪小,自己又是被赶鸭子上架强拉来的,一时间可谓是军心涣散,整个营寨里都充斥着一片唉声叹气。
而翟飏充耳不闻,他身上像是有什么特别的气场,饶是一个人站在那里也像是藏了无穷的力量。
而这股力量,那些本来懒怏怏的军士们很快就瞧见了。
翟飏总是爱夜深时一个人策马跑到不知哪里的偏僻角落里,呆上几个时辰再回来,到营帐时便神乎其神地算出了明日敌军来犯的方向。
一众老油条本来还不信他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可耐不住翟飏一而再再而三地算准,也逐渐对这个从陆国师门下走出来的青年人另眼相看。
有人想同他一道去瞧瞧,翟飏也不反对,带着人迎着夜色策马到了草原上。
他只是一言不发地信马由缰,背后跟着的小兵士探头探脑,想琢磨出翟飏究竟是得了哪位神仙老爷的眷顾,可谁知跟了半宿都没瞧出来个一二三。
翟飏见他满脸期待落了空,半是玩笑地道:“着急不得,他们可不是时时刻刻都在的。”
小兵士愣了一愣,问翟飏口中的这个“他们”指的是什么。
哪知翟飏突然束起食指贴在嘴边,示意他噤声——小兵士不敢怠慢,立马把嘴闭严实了,而后只见翟飏转头看向一处隆起的小山包,眯起眼打量了一阵。
那小兵随着他的视线看去,只见山包后一某暗色一闪而过。
就在这时,翟飏倏尔一夹马肚子,眨眼间冲到了那处山包,伸手一掏便拎出了那鬼鬼祟祟的暗影,速度之快让人措手不及。
他把那团挣扎的黑影抓到光亮地,这时那小兵才看清——那居然是个十四五岁的男孩。
那男孩嘴里吱呀乱叫着,扭动着身子叫翟飏放他下来,翟飏则纹丝不动,冷声问他从哪里来的。
那男孩被他浑身上下散发的寒意吓了一跳,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磕磕巴巴地说道:“我、我住在陵关道,晚上出来玩的……。”
“出来玩?”翟飏单手把那小孩拎高了些,叫他瞧着自己,“大晚上的,你跑来打仗的地方玩?”
他的声音都渗着凉气,小男孩被他直勾勾的眼睛盯地不敢说话,只是一个劲地求饶道:“我就是想来看看,想看看你们都是怎么打仗的嘛!我不来了,之后再也不来了……”
翟飏见他语无伦次地一通乱说,两条悬空的腿抖得像小鸡子,眯了眯眼后还是把他放了下来,道:“赶紧回家去,这不是你来玩的地方,下次别叫我逮着你。”
小男孩两脚沾了地后便慌里慌张地站稳了,而后转头就可劲儿地往回跑,嘴里叫唤着“不来了不来了”,不过一眨眼便跑远了。
小兵瞧着好玩,半开玩笑道:“胆子挺大,是个当兵的料子。”
翟飏却没有丝毫笑意,只是叫了他过来,突兀地道:“派几个人,这两天往陵关道走走……还有与草原的交界,都多看着点。”
那小兵“啊”了一声,有些不明所以。
翟飏瞧了他一眼,开口解释道:“我不觉得那小孩是跑来玩的,他身上但凡带了什么情报,我也不会让他这么轻易地跑掉。”
小兵一愣,而后突然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道:“将军是指……陵关道有人通敌?”
“猜测。”翟飏勒马继续往前走,“但凡事都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翟飏与那小兵士策马继续往前巡视着,而那本该逃离了的小男孩跑了两步却停了下来,回头看向他二人离去的方向,面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阴沉。
他胡乱理了理被翟飏抓乱了的衣襟,“啧”了一声后转向了另一条偏僻些路,向着陵关道内相反的方向走了去。
小兵士跟着翟飏又溜了好一阵马,眼皮子已经有开始打架的意思,而翟飏还是一副精神抖擞的模样。
他没忍住打了个哈欠,一个没留神□□的马擦着翟飏的马过去,结结实实地夹了他小腿一下,直接把人疼精神了。
“嘶——将军?”
他倒吸一口凉气,看向身侧突然停下的翟飏——只见他缓缓伸出手,似乎是抓住了空中盘旋的一缕风一样拢了一把。
就在这时,一股莫名的寒意顺着二人的脚底窜上来,□□的马不安地打了两个响鼻,来回躁动地踱步起来。
再看向翟飏,那人微微眯起了眼,好似全神贯注地在听着什么,不过须臾,只见他面色微微一变。
小兵士不明所以,只见翟飏忽而一勒马转身欲回营帐,道:“那些贼寇没什么动静。”
小兵士“啊”了一声,见着翟飏一脸凝重不由得问道:“既不来犯,将军急个什么?”
翟飏答道:“陛下那边派人来了。”
小兵士满脸不可置信,一时没憋住问道:“这……将军如何知晓的?”
翟飏并未回答,只是叫他抓紧跟上,自己一夹马肚子飞奔而去,留这小兵士一人在原地不明所以。
翟飏说得不错,他到营帐时,皇帝派来的亲信已经卸完了带来的补给物资,见着他了便笑着迎上来。
翟飏匆匆翻身下马,带着一身浓重的夜露拱手道:“冯大人。”
那穿着狐裘的官员将他扶起来,道:“将军辛苦,时近年关,陛下命我给弟兄们送点体己的东西来。”
他这一说,翟飏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已经快过年了。
来人名唤冯井,官拜兵部侍郎,平生却是贯彻一个和气生财的道理,到哪里都是一团和气笑脸见人——此时亦是,只见他突然拉着翟飏小声道:“将军平贼有功,陛下十分欣慰,可是罗太妃那边没个交待,这不,专程派了人过来。”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指了下不远处站在阴影里四下观望的一个身影,道:“陈子武陈校尉,罗太妃眼下的亲信红人,将军你可不能怠慢了。”
他的话点到即止,而后若无其事地又招呼起搬东西的兵士们来。翟飏不动声色地又瞟了一眼那位陈校尉,正巧和他投过来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既然躲不过,那倒不如直接摆明了好——翟飏脚步转了转方向,向那人走过去,而后拱手一礼道:“陈校尉,舟车劳顿,辛苦了。”
陈子武扯出个笑来,道:“将军才是,在这北地天寒地冻的,属实不易。”
他说着,看似无意地从衣襟里掏出了一张信函,皮笑肉不笑道:“将军青年才俊,不该桎梏于这小小的陵关道。太妃娘娘体恤将军,为将军打点好了一处更好的去处,相信定能助你平步青云。”
翟飏看着他手里的信函,心道一句他怎么敢的?跑来贿赂自己?
不过他很快反应了过来,陈子武确实敢。
他背后有太妃一派撑腰,皇帝就算说看出来了也不敢当面与其较量,只能做贼一般地派个冯侍郎过来给他通风报信。
看上去,罗太妃确实是盯上自己了。
翟飏抿了抿干燥的嘴唇,稍稍后退一步道:“太妃好意卑职心领了,感谢她老人家还记挂着。”
“只是陵关道贼寇未平,卑职不能半途而废,辜负陛下的信任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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