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等量代换
林枫烨努力稳了稳身形没跌倒，只是踉跄了一下。
叶汀眉头一皱，扶了一把旁边的人，保持着现有的涵养，低声问候道：“不好意思，您还没有自我介绍。”
这人突然出现，行为古怪，让人下意识提防。
“啊，不好意思，我叫李粤，看你们的样子应该是从外面进来的吧？”
李粤又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十分认真地盯着面前的两个人，好像要从他们的表情中得到肯定的答案。
虽然“外面”这两个字有歧义，但好像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考虑过另外一种可能。
“没错，我们就是从外面进来的，有什么事儿吗？”林枫烨拍了拍袖子，收敛起自己的友好，有点不耐烦地说着。
“想必是政府帮忙的吧。”李粤的声音小到像是在自言自语，然后又掩面边笑边感叹，“没想到政府换上来的年轻人都已经是我不认识的了。”
“您是？”叶汀闻听此言脱口问道。
“我是……应该说我以前是世界政府特工组的干部，被派来在玄青城里收集情报。”
“前辈啊，您好您好，我叫林枫烨，是中立地带调查局的一名黑客。”说完之后还出示了身份卡证明。
“我叫叶汀，是……他的助理。”实在找不到好的身份，只能先这样搪塞一下，但是林枫烨投过来的那种贱兮兮的眼神，让他瞬间就后悔了。
还不如编个不远万里来这里旅游的游客身份比较靠谱。
“黑客……叶汀？”
李粤抓住的两个关键词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叶汀眼神一动：“您认识我？”
“啊，不是，就是你的名字有点耳熟。”
这时候，林枫烨突然插话：“巧了，我对您的名字也有点耳熟。”
“……”
三个人直愣愣杵在略显拥挤的帐篷里，气氛僵硬地连木目都缩进了垫子缝里。
“对了，你们刚来应该错过了领食材的时间，去我那里一起吃饭吧。”李粤顿了顿，又补充道，“还能……顺便聊聊。”
林枫烨把胳膊搭在叶汀肩膀上，将人往前带着走了一步：“那敢情好啊！我正头疼晚饭的事情呢，我们家这位可不能不吃饭～”
“……”
林枫烨和李粤就这样不谋而合，达成了共识。
叶汀尽管心里想念方便快捷的流质糊，行动上也只能少数服从多数。
刚刚他们两个人一直没得空注意周围的变化，现在出来才发现这天色可能早就已经过了午饭的时间，但还是有个别帐篷门前飘着烟火气和饭香。
李粤的帐篷距离他们不远，在隔了一条小路的右前方。
到了之后，发现这一排的帐篷不仅空间比他们的要大一些，质量看上去也强很多。
好东西皆是先到先得果然是条真理。
叶汀和木目两个不会做饭的只能裹着毯子在里面呆着，另外两个厨神在外面的简易锅炉和随意菜板上面切切剁剁，蒸蒸煮煮。
为了取暖，他们做完饭之后把饭菜齐齐端进帐篷内。
叶汀屈膝坐在小矮桌的旁边看着这两个人进进出出，有那么一瞬间觉得他们两个还挺像。
食材有限，饭菜都是最简单的土豆白菜难得掺点鸡块，配着软软的米饭，最后再来一碗鸡蛋汤。
木目收获几个土豆块就跑到墙角抱着啃，虽然叶汀的饭量和另外两个人对比来讲可以忽略不计，但这一桌子饭菜还是很快就都光盘了。
李粤放下碗筷，给每个人的杯子里添了添热水。
“你们来这里肯定也是有目的吧，我可以问问是什么吗？”
“我们是来逗黑潭那帮老鬼玩儿的，哎呦。”林枫烨刚说完就被叶汀掐了一下胳膊，虽然力道压根不重，但他还是笑着装作很痛的样子。
李粤先是愣了一下：“果然你们也是来找他们的。”
三个人仅仅隔着一个小桌子的距离，对视间彼此都没有吭声。
半晌，李粤叹了一口气说：“当初我们被派来的时候也是想要对付他们，只不过……”
叶汀问：“只不过什么？”
“该怎么说呢，被外部与内部双重瓦解，任务失败得很彻底。”说完之后他就一口闷了那杯大麦茶，看得出来心情十分苦闷。
林枫烨：“您呆在这里很久了？”
“十几岁就过来了，都记不清是怎么混进来的，当时玄青城好像有个出海捕鱼的通道。”
……那个通道还真是有用啊……
李粤右手摩挲下巴，回忆了几秒继续说：“当时我们有三个人，进来之后分别前往上中下三个区域，他们都比我级别高所以我就被留在了这里。”说完他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这次更不像话，居然只派了你们两个人来吗？”
“那他们现在还在这里面吗？”林枫烨不答反问。
“有一个还在，另一个……就是我们内部瓦解的原因。”李粤叹了口气，“唉，偏偏还是最厉害的那个家伙。”
虽然他说的很含糊，但叶汀和林枫烨都听明白了，当初政府想要铲除黑潭组织，派了三个特工组的前辈潜入玄青城内部，后来由于其中之一叛变导致任务失败，现在他们被弃在这里想出也出不去。
“那您刚才还提到外部瓦解原因是什么。”以叶汀的性格而言，问出这个问题之前就完全没有考虑要照顾李粤的情绪。
不过还好，李粤对这一整套事情已经全部释然，足以支撑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对答如流。
“我们是世界政府特工组的人，我们的外部还能是谁？”说完之后，他不禁冷笑了一声。
“您是说……世界政府？！”林枫烨瞬间坐直起来，抽了口凉气。
“本来只是我的猜测，但是你们刚才提到了黑潭这个名字，我就更加确认了。”李粤掐了掐眉心，继续说，“因为在我们还没调查清楚这个组织的具体名字时，就和政府失联了。”
外面的光线已经很暗，李粤如常点了一根蜡烛放在桌子边，几缕光浸入了三个人的视线。
“这就对了。”林枫烨没来由突然来了一句，“刚刚我不是说对您的名字也耳熟吗，那不是在开玩笑。”他上身前倾，表情严肃道，“我也是在政府里听人讲过，只不过是在他们整理牺牲人员名单的时候。”
话落在地上，寂静两秒。
李粤苦笑了一声：“猜到会是这样了。”
两个年轻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选择沉默。
等到点完所有蜡烛，李粤吹灭了手里的火柴继续说：“现在的玄青城比当年还要缜密很多，可能是入驻了科技方面的新鲜血液，机器兵ai兵越来越多，越来越严，信息流全都进行了更换，现在这人在地下根本上不去，我和另一名组员想联系都联系不上，信息还停留在好多年前的最后一次联络——”他的脸上出现一种经过岁月沉淀之后的悲伤，声音放得又低又轻，“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
林枫烨托着腮，默默将视线从对面转移到身边。
“如果真的如您所说，为什么帐篷区里面的人们坚信能够逃出去呢，还不辞辛苦地拉拢同伙。”沉默了很久的叶汀终于开口。
“……那是因为有两个成功的先例被他们奉为了心中的神明。”蜡烛的火苗在李粤的瞳孔里跳动了两下，“所以地下的人们才会分为两派，一部分安于现状混吃等死，另一部分觉得自己可以像两个神话前辈一样逃出生天，但随着管制越来越严，再也没有成功过。”
林枫烨晃了晃手：“不对不对，最主要的不是这些，您可能在这呆太久了，我们进来扑面而来的问题其实是——到底为什么排名第一且人人想来的玄青城会有这样的地方？像是被抛弃了又不完全像。”
叶汀坐在旁边不置可否。
“唉，今天先聊到这里吧，我年纪大了，精力比不上你们年轻人。”李粤起身，看样子是准备送客。
等到林枫烨和叶汀走出帐篷，就听见一句话幽幽从身后传来。
“你说的这个问题，明天早上就能看到答案了，回去好好休息。”
外面的电子天空果然已经变得漆黑，细看居然还能看到几颗电子星星一闪一闪。
只是可惜这种莫名的设计并没有提升这里面人们的幸福指数。
两个人并肩走在路上，很快就到了他们自己的帐篷门前，但叶汀视线向下直直地走过，林枫烨也没说什么，直接两步并作一步跟了上去。
“汀哥，你说那人说的话可信吗？”
“应该……”
“可照他这么说，那政府让我们进来是不是也有什么目的？”
“可能……”
“但是他说他和他的战友失联这么久了，咱们要是想上去估计也很难。”
“大概……”
虽然这种就算是敷衍也保持回应他的态度很不错，但林枫烨还是忍不住加快了几步拦住了去路。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
叶汀突然回过神来，有点茫然地盯着眼前的人，心里原本的问题陡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我在想……”叶汀眨了眨眼睛，“你为什么对这件事情这么执着。”
“哈？？”林枫烨瞬间满脑袋问号。
“我是说，黑潭跟我之间的关系复杂和莫名到我都推测不出，你就这么无条件相信我吗？”
“就这问题至于你想得这么认真？”林枫烨嘴角向上一挑，清了清嗓子，“来来，让本少爷给你上堂课。”
叶汀双手插在口袋里，点了点头。
“这件事情对你很重要对不对？”
“嗯。”
“你对我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等量代换，所以这件事情对我来讲也是重中之重。”
林枫烨暗自松了一口气，多亏自己的妙语连珠才能既做到抒发真情实感，又完美绕过了自己隐瞒的那部分事实。
只不过还没得意一会儿，耳边就传来叶汀十分冷静的发言。
“那我对你来说是什么？”
话音刚落，一阵风吹过，几根头发丝在空中摇曳，林枫烨呆愣在原地。
叶汀上前一步拍了拍肩膀，然后抽回手继续放进口袋里，扭头往回走，这一系列动作做得不带一丝烟火。
但其实他后面一路上都在心里偷笑，总算找到一个问题能堵住话痨的嘴了，自己也可以安静地继续想事情。
晚上两个人躺在软垫上，帐篷的空间有限，两个人离得非常近，也非常安静。
林枫烨翻来覆去睡不着，满脑子想的都是一句话——“那我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是什么呢？是什么呢？
为什么自己好像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确实值得好好想想。
过了一会儿——
管他是什么呢！是钻石，是宝藏，是无与伦比外加金色的麦浪！
气氛太压抑了，先打开话匣再说。
“汀哥——”
无人回应。
林枫烨小心翼翼点了点旁边人的胳膊，声音超级轻。
“叶——汀——我想好了——”
“嗯？”有一声似有若无的回应。
“我想好问题的答案了。”林枫烨小声说道。
“林枫烨……”
“嗯？怎么了？”
叶汀翻了个身，与他四目相对，没有了眼镜的遮挡，亮晶晶的眼睛半睁着，带着能看出来的困倦：“不是说明早还有事吗，快睡吧。”
最后几个字说得含糊不清，眼睛就已经完全闭上，进入了休眠模式。
“啊……好好……睡吧睡吧。”
有点结巴且耳根有点泛红的人又往睡着了的人身上加了一层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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