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风波暗起

自从上次提起皇太孙婚事，朱棣就上心了起来，掐指一算，大孙子年纪不小了，是得赶紧成亲，说不定呐，自己还可以抱上重孙子，过上四世同堂的日子。

        “黄俨，皇太孙的婚事，礼部商议的如何了？”朱棣问陪侍在一旁的黄俨，上次这事就已经交给他办了。

        黄俨不回答，装作欲言又止的样子，拱手道，“陛下，臣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黄俨，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婆婆妈妈了，你知道朕的脾气，做事麻利一点。”朱棣不满，他平生最烦这些个废话了，这也是随了老爹□□皇帝的脾气，洪武年间，刑部侍郎茹太素上书洋洋洒洒写了将近两万字，中书郎念到一万多字，□□皇帝还没听出个所以然来，顿时大怒，差御前校尉狠狠打了茹太素一顿，至此文武百官纷纷牢记何为言简意赅。

        皇上面露不悦，黄俨这戏还得照样演下去，于是乎跪了下来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道，“此事事关重大，请陛下先赦免臣不敬之罪。”

        “起来吧，但说无妨。”朱棣还真吃这一招，看着跟着自己侍候多年的老人，也不忍过多责怪，“你无论说什么，朕都不会追究的。”

        黄俨长跪不起，拱手道，“陛下，臣并未告知礼部着手准备皇太孙的婚事。”

        竟敢抗旨不遵？朱棣发问，“黄俨，你做事一向规矩，如今却是为何？”

        “陛下当真要册立那太子妃母亲童夫人带进来的孙氏为太孙妃？”黄俨真诚的望着朱棣，语气急切、挤出几滴忠心的泪水。

        朱棣不知黄俨何意，不置可否。

        黄俨看出朱棣的犹豫，匍匐在地道，“陛下，老奴一向对陛下对朝廷那都是忠心耿耿，即便人微言轻，即便是面对东宫储君，臣为了陛下为了江山社稷，也只有冒死直谏了。”

        朱棣有所触动，面色和缓了下来，道，“黄俨，你的忠心，朕一向清楚，你起来吧。”

        黄俨随侍朱棣多年，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遂起身，附在朱棣耳旁，道，“陛下，臣以为这孙姑娘是太子妃母亲带进来的，可不是下诏选妃选进来的，倘若就这样册为太孙妃，怕不是坏了规矩，岂有外戚举荐外戚的道理？”

        朱棣倚在靠椅上，沉思片刻，“你说的也很有道理，但是事已至此，童夫人一向热心肠，人都带来了，朕当初也没好意思说什么，看着小姑娘还不错就留了下来，让太子妃教养着。”

        这话听着，似乎，皇上也并不是坚决非要册立孙氏女不可得，黄俨决定再加把火，“陛下，还有一事，恐怕陛下不知。这童夫人插手皇太孙殿下的婚事，恐怕是另有图谋。”

        另有图谋？朱棣警惕了起来，问道，“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快快如实禀告。”

        黄俨瞅了一圈，周围没人，悄声道，“陛下，臣已打探清楚，这孙氏女有个姐夫就姓童，还就住在河南永城，这太子妃母亲也姓童，依童姓之少见，两家必有关系！”

        听到这，朱棣立马变了脸色，黄俨知道这次戳到了逆鳞。

        黄俨佯装痛心疾首，对朱棣说，“老奴就琢磨呢，皇太孙这是何等身份，谁不知道陛下你一直把皇长孙看做储君，那将来可是要君临天下的，这童夫人怎么就肯白白给他人作嫁衣裳，原来这孙家和太子妃娘家是亲戚，这是在觊觎我大明天下吗！”

        朱棣不悦，“岂有一家人图谋两门天子亲事的道理，这外戚当的可真是不知分寸！”

        “是啊，陛下，我朝开国之初就吸取历朝前车之鉴，严防外戚。”黄俨观摩着朱棣的神色，抑扬顿挫地附和，“而且，此中还有一个关系最为厉害。”

        “什么厉害关系？”朱棣问。

        “据臣打听，彭城伯夫人在引荐孙氏之前，早已去过东宫，和太子殿下密谈许久。”

        朱棣脸色阴沉了下来。

        黄俨继续道，“臣就琢磨，太子妃一向进退有度，怎么敢伙同娘家给皇上下套呢，原来，是太子殿下主谋的。”

        朱高炽这个兔崽子眼里真是越来越没有自己这个爹了，朱棣越想越生气，拍了拍桌子，怒道，“真是岂有此理！”

        此计果然有效，黄俨心里已有底，这皇太孙的婚事黄了！

        “只是，”朱棣又犹豫了一下，“只是我当初受他们蒙骗，允了这婚事，这姑娘已在东宫住了这么些年，宫内外皆知，怎么处置比较妥当，可不能让别人以为皇家无礼，故意损人清誉。”

        一个芝麻小官的闺女，还能翻起什么浪花来，黄俨位极人臣多年，可看不进眼小官小吏的，随便处理就行了，嘴上却说道，“陛下仁爱，连一个不起眼的丫头都如此关心。这事啊，简单，臣以为，这孙氏女作为一个小吏之女能够承蒙东宫养育多年已是几世修来的福分，多赏赐些金银财宝就行了，要是她愿意呢，陛下就为她另配，要是有家里有合适的，令其回家自行嫁娶便是。”

        “嗯，也只能这样了。”朱棣回想起，当初童夫人在宴席之上举荐大孙子的婚事，辛亏当初自己没有立马定了下来，要是已经下旨册封，后悔也晚了。

        “这次真是多亏了你啊，黄俨。”朱棣指着眼前行容恭顺的黄俨，道，“这样吧，你就去找礼部尚书，告诉他，皇孙们已长，着令行在礼部广采民间适龄女子备选。”

        “陛下，这是为皇孙们采选吗？”黄俨问道，他应该没听错，刚才皇上说的就是皇孙们。

        朱棣叹了口气，道，“说是皇孙们，其实就是为了我这个大孙子，只是此事不宜过早透露出去，切莫打草惊蛇。”

        “是，臣领旨。”黄俨见事成，躬身退下。

        “慢着，”朱棣忽然叫住，“黄俨，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一定要盯紧了，莫要再让他们钻了空子。”

        “陛下放心。臣定会亲自把关，让陛下满意的。”

        黄俨知道这第一步已经成功，要开始着手准备第二步了。

        从皇上营帐里出来，黄俨径直向礼部尚书通报，说皇太孙婚事未定，礼部要做好采选的准备，初拟秀女名单，此事皇上以令自己负责，待有消息，再开始正式征选。

        黄俨亲传朱棣旨意，礼部那边只好初拟相关事宜以待正式征选。

        终于回到了南京，朱瞻基一身戎装来不及脱下，一路骑着马直往东宫。

        到了东宫门口，朱瞻基下了马，也不等侍从来牵马，撂下缰绳，向后院跑去。

        朱瞻基想要给那人个惊喜，连招呼都不打，直接推开了婉芳苑的门。

        屋里没人

        “媛媛，媛媛。”朱瞻基踏进寝室，四处搜寻着，这是上哪去了呢？

        打扫房间的张保姆听到动静，出来一看，原来是皇太孙殿下回来了，“殿下，孙姑娘去花园凉亭那里去了。”

        朱瞻基脱下头盔，放在了桌子上，问，“哦，张婆婆，孙姑娘这阵子可好啊。”

        “哎呀，瞧殿下一心惦记着，孙姑娘好着呢。”这能不好吗，皇太孙临走前可是再三叮嘱东宫宫人，要把孙姑娘当做主子来看待，皇孙们有什么孙姑娘就要有什么。皇太孙都发话了，东宫的司衣就连给郡主们采购的花儿朵儿的，都会给孙姑娘备一份。

        朱瞻基来到凉亭，却只看到朱瞻埈和朱瞻墡围着那束腰桌，手持茶盏品着茶。这，给人一种假模假样的感觉。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孙姑娘呢？”朱瞻基对于自己一回来就看着这两个家伙，甚为扫兴。

        朱瞻埈吹了吹茶盏，喝了一口，怡然自得，不答。

        桌上还有一个茶盏，盏口还有些微水渍，显然这里原本还有一个人。

        “我问你们两个，孙姑娘人呢？”朱瞻基又重复了一遍，他也真是好脾气。

        朱瞻墡实在看不惯二哥那副欠揍的模样，放下手中茶盏，温言道，“孙姐姐，出来吧，有人找。”

        话刚落下，孙媛从屏风后面走了出来，她穿着水色折枝葡萄丝绸交领及膝长袄，露出官绿裙的裙澜，手持一把玉竹扇，浅浅笑着，微风吹起她的衣摆，藏蓝色的里料随风摇曳。

        “如何，着急了吧？”孙媛背着手碎步悠悠，走到他面前，目光狡黠。她是故意的，早就得知他今天会回来。

        朱瞻基伸手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子，佯装生气，“好啊，媛媛，胆子越来越肥了，居然敢戏弄我。”

        “那又如何呢？皇太孙殿下。”孙媛拖着嗓音，扬着小脸，充满挑衅。

        “罚你好好哄哄我。”朱瞻基一把搂住孙媛的腰，揽入怀中，亲吻着她的耳廓道，“直到把我哄高兴了才行。”

        一旁的朱瞻埈饶有兴致的看着，行啊，大哥，真会玩，改天兄弟我也要体验这把纯情小游戏。

        非礼勿视，一旁的朱瞻墡低下了头，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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