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临时CP
卜青禾最近特别忙，简直忙得脚后跟打屁股，案头堆积了一尺多高的社区事务等着她批阅处理，又接受媒体邀请，抽空下乡当了一天村支书，配合当地合作社负责人，帮忙推销山村的有机瓜篓子，天天把“个大饱满味道好”的瓜篓子图片挂在朋友圈里展览。
被冷落的张鹏十分哀怨，向尤琪安郑重道歉后，请她代表自己向媳妇提一个问题。
“如果我和瓜篓子一起掉河里，你先救哪个？”
卜青禾放下手里一叠资料，冷冷地看着尤琪安：“老娘根本不用考虑张鹏掉河里，要真掉了，就算他自己爬上来了，我也得再把他往水里踹！”
尤琪安哈哈大笑，拍她肩膀：“行行好吧，毕竟是你亲老公啊，我都原谅他了。”
卜青禾不屑地切了一声：“亲老公又怎么样？我忙得亲姨妈都忘记来了！”
“那你还打算再惩罚他多久？”
“等我忙完这一段，下个月再说吧，看他的表现！”卜青禾摆出大女主的气势，忽然想起什么事，眉头一皱，问尤琪安：“对了，静静，你这两天去探望过辉哥没有？”
“探望？他出什么事了？”
“打架受了点伤。”
尤琪安稍稍松了口气，立刻傲娇起来：“我才不去！既然说过了跟他不再见面，就决不能打脸！他伤哪儿了？严重吗？”
“好像还挺严重的，住了两天院，刚回家。”
“啥？咋不早说？告辞！”
尤琪安一甩头，风风火火就走了，把自己两秒之前说的“决不能打脸”忘得干干净净。
敲门后，静等片刻，章辰辉一瘸一拐地来开门，见到尤琪安，下意识就想冲她傻笑，嘴巴刚一咧开，又硬生生把笑容给憋了回去。
尤琪安一声不吭，弯下腰，盯着他受伤的腿仔细打量。
“没事，就是磕了膝盖，旧伤复发。”
章辰辉到底是个厚道人，怕她会担心，主动开口解释了一句。
两人已经有段日子没见面了，心照不宣似的，互不联系。章师傅一直以来就口拙，最不擅长跟女生聊天，何况还发生过弄丢她手表的事件，这时见了面，总觉得尴尬，不说话不合适，说了话更不合适，
尤琪安抬起头，发现他脸上也挂了彩，嘴角破了，还肿着。
再打量四周，家里乱七八糟。
她默不作声地卷起袖子，开始收拾屋子。
章辰辉怎么好意思让她一个干活，瘸着腿过来帮忙。
两人都沉默着，忙碌着，屋里只有收拾东西传出的各种碰撞杂响。
章辰辉虽然不说话，但尤琪安的到来，让他心里惊喜交加，连旧伤复发的阴影都一扫而空。这些天，他只要闲下来时，就会第无数次打开她的朋友圈，一遍一遍观看她新的动态，以及旧的照片，每每百感交集。
起初，她的微信签名还是“生有所念已是大幸”，到后来，已经改成了“念念不忘，有个锤子回响”。
虽然他不太懂这其中含义，但看到的瞬间，还是能感到心里难受。
当然，她朋友圈里，还发了和卜采白出去玩的照片。卜主任的弟弟长得一表人材，和尤琪安很般配。她既然有了别的男人来保护，自己也应该放心了。章辰辉明明这么想着，却心乱如麻到连最熟悉的进口雪油都拿错了。
这是他从来没有过的感受，太怪异了，像病症却又说不出口。
——毕竟，心痛的感觉，连文学家都很难形容，一个机械师又何从描述。
自母亲去世后，四年来，他都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从不知道什么是占有欲，自己的任何东西都可以分给别人，只要他们高兴，他就高兴。
可是尤琪安这个姑娘不同，和她相处的时间越久，他就越能感觉她身边到处都是虎视眈眈的抢劫犯，有太多人想抢走她、伤害她，这使他逐渐从一个勇猛无畏的修车铁汉变得细腻复杂起来，知道了什么是害怕，懂得了提防坏人，体会了暴怒的心情，也认识到这个世上真的有人恶劣到欠揍。而在此之前，他曾经立下过决心，要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永远善良待人，永远不对他人动粗。
那个轻香弥漫的夜晚被她抱过之后，他就认定自己要保护她一生了，就算她现在有了心动的男人，他也无法遗忘这个责任。
自己不敢碰，也不想让别人碰，这便是传说中的占有欲吗？
很快，尤琪安麻利地收拾到了卧室，叠好衣服，走到床边要抚平枕头，突然间双手一顿，整个人停下来，表情也僵住了。
章辰辉吃力地拖着伤腿，跟在她身后，声如蚊呐：“姑娘，你能不能跟我说句话？”
尤琪安又仔细嗅一下枕头，耸了耸鼻尖，捕捉着若有若无的脂粉味儿，满脸都是意外又震惊的神色，抬头问他：“你和尹蓝蓝睡过了？”
“没有！”
章辰辉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青筋毕露，拼命争辩：“我没睡……我、我真的……没有睡！”
“那你一个大男人床上为什么会有香水味？”
尤琪安瞪着他，咄咄逼人。
章辰辉听了她的诘问，大黑脸涨得更红，期期艾艾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他本来想掩饰自己的肮脏心思和变态行径，可苦于口才不佳，反而欲盖欲彰了：“这个香味是、是我在做试验……就是我最近有点失眠，要闻这个香水才能睡觉……真的，我不是特意要找你的味道，就是随便买的……”
尤琪安盯着他瞧了一会儿，明白了他的意思。
——失眠是因为想你。
——想你，却不能见你，只能找到和你一样的香味。
——若非你出现过，我永远不会发现，自己原来这么孤独可悲。
冰雪聪明的姑娘，歪着头冲他笑：“嗯，我知道了。”
看着她笑盈盈的模样，并未生气，章辰辉心底突然就浮起一种起死回生的战栗感觉，小心翼翼地问：“姑娘，我问你个事，你身上很香的那个味道，到底是啥香水？”
“我从来不用香水。”
尤琪安纳闷地抬起手，闻了闻自己衣袖，露出恍悟的神色：“应该是香熏蜡烛，这个叫波罗的海琥珀，你喜欢的话，下次我送你一罐。”
顿了顿，她补充道：“寄给你。”
“好。”
章辰辉终于憋不住，傻笑起来，习惯性地挠着头向她倾诉：“原来是香熏蜡烛啊，怪不得我到处打听，怎么也找不到完全一样的香水。上次，我徒弟说她女朋友有个沐浴露挺香的，我还试了一次，用完以后皮肤那个滑呀，我第二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底下。”
尤琪安噗嗤笑了：“那你千万不要用它洗脚底板，否则开门扔个垃圾，直接就滑出小区了。”
两人哈哈大笑，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尤琪安走的时候，章辰辉送到门口，一脸严肃地叮嘱她：“这几天你下课以后，不要跟那个扎辫子的男学员一起走，他不是好人，我听见他跟人打赌，几节课能泡上Cindy老师。”
“什么时候听见的？”
尤琪安问。
章辰辉刚想回答，忽然语塞，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那个学员是上星期才来的，你怎么会认识他？”尤琪安继续追问，目光灼灼，像两簇炽热的小火苗在跳动，“章师傅，你在跟踪我？”
“我、我不是跟踪你，我是怕你又遇上坏人。”章辰辉摆着手，慌乱作答。
尤琪安被提醒了，又问：“你跟谁打架受的伤？”
“几个小流氓，1V5，勉强没输，战绩还行吧。”章辰辉假装不在意地使劲挠着头，脑壳都快被抓破了，一脸难为情的憨笑：“谁让他们冲你吹口哨，还说脏话，这些熊孩子就是欠揍。”
前些天，她半夜下课后走在路边，确实有几个喝多的小年轻冲着她吹口哨，还说了些污秽不堪的话。当时她赶着去坐末班地铁，再加上这种事经常发生，也就没把这些缺管教的小混混球放在心上。想不到，素来老实巴交与人为善的章辰辉竟然会因此激怒，跟他们打了一架。
尤琪安一时百感交集，这个章二哈又笨又甜，实在惹人怜爱，可他怎么就落在女骗子手里了呢？！
心潮澎湃良久，她抬起手来：“让我看看你的脸，伤得重不重。”
章辰辉依言俯身，尤琪安踮起脚，抚着他的脸亲了一下。
嘴唇不过轻轻一触，章辰辉却感到浑身犹如过了电，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唯恐喘气声太大，吓着了眼前这个轻盈美丽的姑娘。
耳畔传来她略带羞涩的声音：“你喜欢我吗？”
霎时间，章辰辉感到胸中一腔热血直冲到颅顶，大声说出心里话：“姑娘，你要我做什么都行，为你死我也愿意！但是你别问我喜不喜欢你，我既然答应了当别人男朋友，就要负责任，这些只能跟女朋友说的话，我是不能跟你说的！”
“好，我不问，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章辰辉重重点头：“谁也不能阻止我，保护唯一的朋友。”
在他养伤的恢复期，尤琪安一直用心照顾，两人组成了横行社区的临时CP，一粗壮一纤细，性格却是一温柔敦厚傻里傻气一暴躁泼辣腹黑精悍，极具反差萌。听说张大妈买水果时被小贩扣了秤还不承认，尤琪安冲上去就要掀人家摊子，章辰辉反而拉着她低声下气地劝：“算了算了，卖水果的也不容易，这钱我来赔，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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