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锦州
“你是不是搽香粉了？”
很早的时候阿布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从第一次背他下山时，就闻到了这股浅淡的幽香，明明当时他浑身上下邋遢得不行，脸上也脏兮兮的，但身上却意外的好闻。
后来只要靠近，都能闻到他身上这股一成不变、清清淡淡的浅香，像是一种花香味，阿布见识的植物种类少，一时也分辨不出是什么花的味道。
“没有。”少年摇头。
可阿布却不信，只当人家不好意思承认，毕竟一个男孩子用姑娘家的东西多少会有点不好意思。
阿布攀着他的肩，踮着脚往脖颈处靠近，越接近肌肤那股味道就更明显，这下可以确定这股味道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而非衣服上的皂荚味。
阿布揶揄地笑了笑，朝他眨眨眼，“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男孩子身上香香的也挺好。”
少年在她踮脚靠近时手下意识的扶住她的腰，现在两人距离稍稍拉远，他也没有将手放下，依旧虚虚扶着。
“那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挺喜欢的。”
说完这句话，阿布余光注意到，那些似有似无的视线又出现了，甚至更明显了，同时还听到有人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
“你看看，光天化日之下，小夫妻两个人就公然亲亲我我。”
“伤风败俗”
“两个人看着挺年轻的，说不定人家新婚呢”
“体谅体谅，人家新婚燕尔。”
阿布：“？”
什么跟什么啊
“快走吧，不是还要去找鹿吗？”小九牵起她的手，自然而然地拉人着往西边林子里去。
阿布正在跟砚砚深究那些人的话所表达的意思，忽略了自己又被某人明目张胆地吃了一次豆腐。
阿布：砚砚，他们口中的小夫妻是指我和小九吗？
砚砚：呵呵，你发现了啊。
阿布：我还没和他成亲呢，怎么会是夫妻？
砚砚：因为你们刚刚太亲密了，在人间，男女之间是要保持距离的，你俩已经越界了！
阿布：是吗——原来如此。
阿布偷偷看了一眼少年，稍稍挣脱了手上的束缚，小九手里一空，不明所以地偏头看她，“怎么了？”
“我们别太亲密了，刚刚都被人给误会成夫妻了。”
“你很介意？”
“嗯——嗯！毕竟我们还没成亲呢，就被人给误会成夫妻俩，对你影响不好。”
小九扬了扬眉，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原来姐姐介意的是被别人误会，那现在在这荒郊野岭，没有人误会我们，姐姐可以和我牵手吗？”
阿布看了眼四周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树林里来了，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全是树，绿葱葱的一片。
小九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眼神里藏匿着隐隐的期待，黑眸如墨玉一般在阳光底下闪着灼灼的光。
最后，阿布像是被那双波光潋滟的眼眸给蛊惑了，不自觉地将他修长白皙的手握住，直到被他寒凉的体温给刺激了一下才回神。
砚砚怒摔，好不容易将两个人的距离拉开，又被他三言两语给拉近了。
好气！
“你的手好凉啊，”顶着太阳走了这么长一段路，她背后已经出汗了，手心温热潮湿，
阿布将两手上都摸了上去，“这大热天还挺舒服的昂。”
闻言，小九眯了眯眼，忽然展开双臂，蛊惑她：“我身上更凉，要不要抱一下试试？”
试试
这么热的天——
要不试试？
阿布正准备上手，被砚砚无情打断。
砚砚恨铁不成钢地咆哮：阿布！控制一下你自己，给我狠狠的拒绝他！
阿布：可我想——
砚砚：不，你不想。
“不、不用了。”阿布在好友义正言辞地洗脑下，不情不愿地违心拒绝。
“好吧。”小九微微耸肩，表情挺遗憾。
忽然，草丛晃动传来一阵轻响，阿布警觉地朝那处看去，只见茂密的丛林里探出一个鬼鬼祟祟的鹿角。
阿布和小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提步朝前走去。
云鹿洛洛在这片林子里生活了五百年了，作为上古神兽中武力值最弱的一个族群，自从女娲娘娘身陨、它们没了神力滋养之后，云鹿一族也渐渐没落了，族群数量越来越少，体内的灵力日渐稀薄。
久居于人界的它们为了躲避人类的捕杀，不得不改变作息，常在夜间出没，隐匿于深山老林、无人之境。
但最近，洛洛隐隐约约感觉到上古神明的气息在这附近，为了查明神明气息的方向，这几天夜里它都冒险靠近人类住所，即便特地挑在他们的休息时间探查，也还是暴露了踪迹。
为了性命着想，洛洛躲了两天，直到今日在这片林子里清晰地感受到上古神明之气，便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朝着气息的方向急急赶来，看见了一个少女和一个少年。
女娲娘娘的神明之气清清楚楚的从少女身上散发出来。
是它熟悉且依赖的气息，只是稍稍靠近，体内沾染了人界污浊尘气的灵力就得到了滋养，渐渐得到净化。
洛洛克制住内心的激动，缓缓靠近二人，它不能讲话，只能依靠神识与他们交流。
洛洛看着少女，湿漉漉的鹿眼满怀期待：你身上有女娲娘娘的气息，娘娘她是不是还活着？
阿布心惊，明明下了封印，为什么还会被察觉到，难不成封印破了。
砚砚屏蔽其他人，适时出声向阿布解释：别担心，云鹿作为上古神兽与上古神明同出一脉，即便下了封印，神力相互之间也会有感应。
阿布：那就好，还以为封印失效了呢。
既然如此，那她也没必要向云鹿刻意隐瞒体内神力的事了。
阿布摇摇头，面带歉意：女娲娘娘已经身陨了，我之所以有她的气息，可能是因为她五百年前用一半神力救过我一命。
按照阿布的说法，洛洛用灵力游走了她周身的筋脉，确实如她所说体内有一半神力，还下了一个封印遮掩神力。
洛洛：原来如此诶，你身边的这个是谁？
洛洛注意到一旁沉默不语的俊美少年，他的相貌就算是在天界那些仙风道骨的仙君里也是出众的，尤其是那双乌黑深邃的桃花眼，格外摄人心魄。
阿布：这个是我的朋友，只是个凡人，你放心，他不会将你们的藏身之处告诉别人的。
颜控洛洛眨了眨星星眼：你这位朋友长得真好看。
阿布笑了笑，眉眼弯弯地看着小九，“它夸你好看哦——”
“是吗？”小九莞尔，“那麻烦姐姐帮忙替我跟它道声谢。”
“它听得懂你说话。”阿布指了指洛洛，示意他，要道谢自己去道。
小九朝着洛洛微微颔首，姿态随意，漫不经心。
倒是洛洛，大幅度地朝着小九点头，算是回应：不客气，毕竟这是事实。
阿布重新回到正题：我最近听到关于你的传言才找到这里的，你的踪迹已经暴露，许多人都在寻找，可要小心些。
洛洛：谢谢提醒，今日也谢谢姑娘到来，帮我洗濯灵力。
阿布：啊不客气。
洗濯灵气什么的也不算是她的功劳。
洛洛：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姑娘可否答应？
阿布：说说看什么事？
洛洛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同伴它们已经许久没有感受到这么充沛的上古神明气息了，在人界待了这么久，体内的灵力渐渐衰竭，再这么下去恐怕会绝迹于世间。若是能多待在姑娘身边，我族也能延长一下寿命。
阿布抓住了一个重点，感到有些意外：你的同伴也在这片林子里？
洛洛：嗯，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
阿布大方表示：没问题的，以后每天晚上我都来
洛洛：不、不敢劳烦姑娘过来，本来就是我们有求于你，该是我们去找你才对。
阿布：不麻烦的，你们藏了这么久，若是这会儿被发现了那之前的躲藏不就功亏一篑了，所以还是我过来吧。
洛洛感动得泪目：姑娘，你真是善解人意的大好人。
被发了好人卡的阿布：啊哈哈，那明天天黑以后，我们也约在此处相见。
洛洛郑重点头：嗯嗯！
阿布朝它摆摆手：“你快躲起来吧，我们也先走了，明天见。”
洛洛：明天见。
洛洛一步三回首，眼中带着不舍和感激消失在丛林里。
直到那抹透亮的雪白离开视线，阿布才收回目光，转头对小九说：“我们也走吧。”
“姐姐刚刚和它都说了些什么？”
“我和它越好这几天天黑之后与它在这里相见，它还会带其他小伙伴来。”
“姐姐跟它很熟悉的样子，你们之前见过？”
其实也不算见过，只不过有些渊源，具体的阿布也不好细说，“算是见过吧，它不是普通的梅花鹿，是千年以前就存在的上古神兽，只是因为一些缘由，渐渐没落了。”
“姐姐连上古神兽都认识？”
“！”这个问题像是在钓鱼。
“在书上看到过，因为很好看，所以印象比较深刻。”阿布急忙解释，语速有点快，差点咬到舌头。
好在小九没再深究，阿布暗暗松了口气。
砚砚目睹两人全程，默默翻了个白眼。
——你装什么大尾巴狼，它们之间的神识交流你会听不到？
——她们俩沉默交流这么久，在凡人眼里是有些奇怪的，我如果什么都不问才奇怪。
——你也不想我太快暴露吧。
砚砚无言以对，他这么说也有些道理，可什么都不反驳不就表明自己认同他的说法了。
——哼，我当然不想，我甚至不想让你再出现在她面前！
小九默然一瞬，微微落后一步，静静地看着少女的挺直背影，思考着砚砚的话，忽然浅笑一声。
——只要她在，我就会忍不住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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