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太阳
来人是白徊璟。
他站在电梯门外，显然也十分错愕，两条剑锋似的眉拧成一个墨疙瘩，凶恶地逼视他们。
白司狂摁关门键，“快快快，千万不能让这逼进来！”
听到幺弟叫他“这逼”，白徊璟脸都绿了。以前“白司”再肆意妄为，也不敢用龃龉之语骂他，他用皮鞋尖细细地碾掉地上的灰，深感自己的大哥地位遭到挑衅。
【怒气值】达到100点。
白司卧槽一声，心想没叫你“狗逼”已经很给面子了。
白徊璟一掌劈开即将合上的电梯门，昂首阔步地走进来，右手握成拳，猛擂了电梯门一下。
因为拍戏需要，他练过拳击格斗术，这一掌分量不轻，电梯门发出痛苦的哀鸣，反作用力下，他的骨关节染上一片淤青。
白司缝上嘴，心彻底虚了。白徊璟以武打戏出名，一根小拇指可以撬开他的天灵盖。
于浅寒上前一步，“徊璟，你别这样！”
白徊璟冷漠地觑了他一眼，“你先解释，为什么你们会大半夜去天台，弄出了一堆噪声，还有人看见天台上放烟花，都是你们干的？”
两人没回答，白徊璟更加笃定心中的猜想，抱臂而立，“浅寒，你可真有情趣。和白司关系这么好，真把自己当自家人了。”
白司抢过白，“你用得着这么说话？是我叫他陪我上天台透气，不关于哥哥的事。”
呵，还叫上于哥哥了。白徊璟听得作呕，眯起眼，“透气？对面就是正在修缮的公路，你们吸汽车尾气？”
白司理直气壮道：“我们看星星。”
白徊璟冷笑，这个弟弟有时候真是过分可爱，“你能给我数出三颗，算你赢。白司，别和我作对了，你没有这个底。”
这个底气指财富状况的话，白司确实没有发言的余地。
系统发出提示音，“警告，即将进入修罗场模式。”
所谓修罗场，是互相猜忌抢夺，互相争战的战场，通常存在于三角恋以及多角恋之中。
白司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
白徊璟专门折返医院，袖口卷上小臂，一丝不苟的发型此时略显凌乱。他的目标并不是这个作妖做上天的幺弟，注意力始终钉在于浅寒身上。
白司理解了修罗场的意思。他盲猜得知了他把于浅寒约到天台后，醋坛打翻，受到嫉妒心的驱使，回来截胡。
书中，三年后的“白司”是白徊璟的头号情敌。按照设定好的伏笔，白徊璟这时候就应该有所警惕。
他既然要改变原身悲惨结局，岂能让白徊璟作威作福？
白司趔趔趄趄地扶着轮椅站起来，恨不得在身上挂一副“身残志坚”的红色横幅。
他挡在于浅寒面前，露出和白徊璟一样凶残的表情，宽肩窄腰投下的阴影笼罩住于浅寒苍白的小脸。
如果兄弟阋墙的惨剧迟早要发生，不如就现在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于浅寒在后面拉了一下他的衣袖，“你不必这样，他找的是我，我们约好了有事情要谈。”
一句话把白司炸得四分五裂，他嘴硬，“我不信。他就是来找你麻烦。”
白徊璟乜斜着眼，露出鄙夷不屑的轻笑，“浅寒，你告诉他，是不是我先约的你。”
白司：“？？？”好气是怎么回事？
【人渣悔过系统】：“别着急，于哥哥没有绿你。”
……
倒也不用“绿”这个词。
于浅寒轻叹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和白司解释。不顺着白徊璟的意，对在场的人都很不利。
“嗯，我是先答应了徊璟。”
半个小时前，白徊璟确实是来找他。那时他正和白司在天台，没有留意来电提醒和消息轰炸，但他也没有想到，白徊璟会来得这么快。
白徊璟看得他很紧。
旁人没有注意到，白徊璟对他有种不可思议的占有欲。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大概在荒林的灌木丛后被白徊璟找到，醒来时，白徊璟看着自己的眼神已经不一样了。
那时，白徊璟的事业已经小有成就，私底下经常资助于阳，于阳大受感动，对白徊璟的好感步步高升，知道了他对自己儿子有不一样的感情后，索性把于浅寒交给他，美其名曰增加白于两家感情，为了在眼里不懂人情世故的儿子好，多一个人相互扶持。
本质上就是利益关系。
于浅寒受困于两人精心雕琢的金丝笼，被折断双翅，再也没有自由。
白徊璟在他手机上装了定位系统，就算跑到天涯海角，他也会被找到。
烦闷的情绪在心头缓缓上涨，于浅寒抿紧嘴唇，无意瞥到“白司”的侧脸，眼睛里已经没有了天台时的光。
他又变回了那个从不见笑容，眼睛像兀鹰一样锋利刻骨的“白司”。
刚扬起的火苗慢慢熄灭，变成一缕青烟，被“白司”唰一下阴沉下来脸色遣散，慢慢消失。
【心动值】-2。
白司摸不透于浅寒的心理活动，摸了摸侧脸，“我看起来很可怕？还是胡茬没剃干净？”
【人渣悔过系统】尽心尽责地解释，“他收到了白徊璟的信息威胁，不好在你面前开口，只能先把你支开。”
白司斩钉截铁道：“我要是真走了，岂不上了白徊璟的道？这里可是密闭空间，他图谋不轨怎么办？”
【人渣悔过系统】：“……电梯里有监控器，还有白徊璟是公众人物，骨子里对举止得体有近乎严苛的自我要求，不会像你一样不分场合作妖。”
白司：怎么感觉在骂我？
他有些怀念以前的沙雕系统，但它说的话确实戳中了脊梁骨，他思忖片刻，“有什么办法可以知道白徊璟给于浅寒发了什么消息？”
系统直接托出实情，“是一份契约。”
白司不理解的事情又增加了，他斟酌再三，白徊璟那个死变态的话……“不会是卖身契吧？”
话音未落，眼前浮现出一张半透明卡牌。作为一个穷鬼，白司下意识先找兑换数值。
系统读出了他的心思，“不用找了，友情赠送。”
白司：“你想让我欠你人情？”
白司特有的嚣张霸道的作风，同时又不忘冷静缜密的思维，他真的把系统当成了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人”，从语气上听，他对系统并不是百分百信任。
系统终于察觉出白司和其他宿主的区别在哪里了。
在他面前隐瞒没有任何用，系统如实回答，“你不要想多，这是【心动值】达到20点的任务奖励。”
白司看到技能卡，小小的哇了一声，“之前怎么不给我？还有这名字，啧啧啧，把我当什么人了。”
【透视】技能卡，使用时间不限，可以从读取攻略对象身上任何一处信息。
一言不合就开金手指，如果能攒齐这些技能卡，白司觉得自己就无敌了。
系统解释，“不是让你看人家裸｜体的意思，我……”
白司打断它，“我知道，别废话，既然卡都送到我手上了，快点把白徊璟发的消息拿出来看看。”
系统把技能卡摁在白司的额头上，“你自己用。操作流程都写在说明书上了。”
白司不情不愿地扫了一眼说明书，把是视觉焦点定位在于浅寒的手机上，视野框里出现了无数条雪花似的信息，各种社交软件，甚至诈骗电话都记录在案，洋洋洒洒纷乱嘈杂，瞬间把他埋没在信息垃圾里。
打开过滤系统，白司挑出发送人为白徊璟的信息，甄别好发送时间点，终于找到两行小字。
第一条短信：“你怎么不在公寓？我马上找你。”
第二条短信：“我们的契约到期了。”
白司仔细圈出“契约”这两个字。总觉得在书中的某段剧情里见过。
系统赋有帮宿主答疑解惑的功能，它马上找出这一段剧情，扔给白司。
看完后，白司恍然大悟，猛拍脑壳，“瞧我这记性，这么重要的剧情节点都给忘了。”
这是原身未察觉到的存在于大哥和于浅寒之间的异样，也是于浅寒悲惨命运的开始。
六年前，白徊璟把于浅寒从荒岭救出来后，便对这个无依无靠的男孩上了心。
他开始资助简漫的巨额医疗费，借着和于阳商讨生意为由，频繁出入于家。同时在市中心买了一座复式小公寓，偷偷送给于浅寒，让他成年后搬出来住，离开充斥着暴力和冷漠的家庭。
但于浅寒不知道，白徊璟的控制欲丝毫不比于阳逊色。
公寓里装了五个摄像头，监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白徊璟说，免费的东西才应该是最贵的，无论是简漫的医疗费，还是于阳的资助金，有借就有还。
白徊璟把商人的利益至上本色发挥得淋漓尽致。
于浅寒问，那你想我怎么还？
白徊璟说，我要你成为我的妻子。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把于浅寒一点一点禁锢在掌心。用无形的枷锁把单薄的身躯紧紧缠绕，绑在名为“白徊璟”的齿轮上，终生只为他一人转动。
一开始，于浅寒觉得白徊璟疯了，男人怎么可以当“妻子”？但随着时日的推移，白徊璟眼里的执念愈来愈深，甚至不能接受他一秒不回消息，一天不出现在身边。
白徊璟说，我们定一个契约，我等你长大，大学毕业后再过三年，我们就结婚。
今天是于浅寒大学毕业后的两年零六个月，白徊璟等不及了，因为出现了“白司”这个企图夺路抢食的潜在情敌。
白司端详着白徊璟眼里疯狂的异色，饶有兴致地分析，“一般来说，人对解救过自己的人会产生好感和依赖，这是吊桥效应。但白徊璟却相反，他是不是认为自己侥幸当了一次于浅寒的救世主，觉得很爽，满足了虚荣心，就有责任一直当下去，不惜控制他的人生？”
系统觉得白司分析得很有道理。
白司无语，这人病得不轻，很明显是一种人格上的缺陷，他真是一点都不想和这样的变态沾上血缘关系。
此时，变态正持续输出阴阳怪气的攻击。
“哟，幺弟你怎么不说话了，累了吧。我叫医生多开了几门特效药，回去记得吃了。”
“这里，就别多留了。”
看不见的地方，白徊璟的手绕到于浅寒身后，像条吐信子的阴冷毒蛇，在白皙手腕上咬一口，并发出警告：
“浅寒，让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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