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萧月寒7
莹娘推门而出,脸上露出几许狡黠的笑容,却不想迎面撞见了立在房外的白若寒。白若寒作出一个轻声的手势,示意她跟着自己走。
走了不多会儿,他停下来转过头,冲莹娘一笑:“莹娘,多谢!”
莹娘倒是一楞,缓了缓神,眯着眼微笑道:“是我没问过韩少就来找白姑娘,太过鲁莽了。”
“这些我都知道。”白若寒深叹一口气道。
“这些?”莹娘不解地望向他,“是指哪些呢?”
见白若寒脸上的表情一下低沉,她突然醒悟,没了好气:“看来是奴家多事了,还请韩少见谅啊!”
白若寒反而笑了:“不,不,不,我不是怪你啊!莹娘让我明白了自己尚有诸多不足!”
他笑容诚恳,莹娘对他眨眨眼:“那可不要辜负了我一番心意啊!”
白若寒郑重地说道:“莹娘的好意,在下定会铭记在心!”
莹娘见他态度认真,笑得越发得意,突然抿了抿唇道:“韩少也不必都谢我。莹娘这番折腾,也不全是为了别人,只望韩少不要只记得我的好意,忘了我的心意。”
白若寒分不清莹娘这番话里头有几分真几分假,或者也是莹娘的心声,他肃然道:“你若是想要从良,我可以帮你!”
莹娘连连摆手:“韩少误会了!莹娘只望韩少常来翠红楼坐坐,关照奴家的生意就好了!”
见白若寒有点茫然,莹娘解释道:“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莹娘已非良家女子,原本也想过找一个知我懂我不嫌弃我的男人共度余生。但看到湘雪的境遇,把我心中最后一丝憧憬都浇灭了。沦落风尘在旁人看来却是悲惨,却总算的是衣食无忧。每日有相熟的客人来访,虽说是露水情缘,也是一种缘分。莹娘已经受不了缩衣节食的苦,耐不了持家操劳的艰辛。翠红楼养育我多年,我早已把那里当做自己的家了。那些姐妹也都是我的亲人。我只想在翠红楼终老,年纪大了能够照顾新来的姐妹,替她们打算,不让她们受到客人的威逼胁迫不得不卖身求荣。”
每字每句,发自肺腑,叫白若寒不禁动容,自己平日里真是小看了这个女人了。
“是白某唐突了。”
“白?”虽说莹娘早已猜到韩钧城的身份,听他亲口承认还是有些惊讶。
“我本名白若寒,若你不嫌弃,可叫我一声大哥。”
莹娘莞然:“那白大哥,莹娘先告辞了。”
“我送送你。”白若寒一边说一边迈步往门口走。
莹娘却拦住他,嘴往里面努了努:“不用了,白大哥还有事呢!”
白若寒恍然大悟,便叫钱志昊过来送莹娘回客栈。
送走了莹娘,白若寒缓缓走到潇潇的房门前。他听到了潇潇的对话,他知道潇潇的不甘心,他自己又何尝甘心呢?可是……一切都是命啊!他轻轻叹息。
“是你吗?”潇潇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平静,冷淡,听不出情绪来。
不知为何,白若寒的第一反应却是逃走,当他意识到的时候,身体已经往后移动了一步。他倒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回道:“是,是我!”
然而随后却是彼此的沉默。
不知过了多久,潇潇的声音又从屋内响起:“后天我要走了。”
白若寒听了一阵心痛,他知道这句话的意义。
潇潇不再是随着纤离游历四方,她要回到冥城,做她的白家大小姐,未来的墨家少夫人。
她要离开,离开……我……的身边……
白若寒突然觉得这比肾手术刀更叫他痛!
而他只能应道:“我知道。”
然后再次沉默。
“是因为我娘吗?”潇潇再次打破沉默。
白若寒先是一愣,随后苦笑道:“不,不是……”
潇潇不再问下去。
白若寒长长地叹息一声,说、问道:“是不是不知道原因,你会一辈子难受?”
潇潇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后又问:“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只是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原因太沉重,我不想你去承受。”
“什么?”潇潇满是讶异,她从未想过白若寒会这样子说,可是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再计较这些细枝末节了,“不管原因是什么,我都想知道。你没权利不让我知道。”
白若寒又一阵长叹:“你可曾想过……”
他顿了顿,缓缓地清晰地吐出后面每一个字,“你可曾想过,如果我们真的是叔侄或者是兄妹呢?”说完这句话,他瞬间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下来,这个事实他藏了太久太久,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了。
然而潇潇听完这句话却没有任何反应,他又开始担心,忍不住想要推开那扇阻隔着他们的门。
门后的潇潇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她脑子一片空白,叔侄?兄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她设想过各种理由,却从来没有想过那么离奇的原因!是的,太离奇……太可笑了!
“你……你在骗我!你肯定在骗我!”她的声音从颤抖变到愤怒,“你若不喜欢,你可以直说!何必编那么一个理由来骗我!”她一边说,眼泪一边落了下来,身体一下子软弱,整个人瘫倒了地上。
一个清脆的声音响起了。潇潇看到一枚玉环从自己袖中滚落下来,在地上划出一个弧度,最后撞到门槛,停止在地方。
她的思绪突然明朗。
“那是你的……你的玉环?”
白若寒迟疑了片刻方才回道:“是!正是因为拿枚玉环。六年前,我路过儿时的居所,在家中找到的。”
他又说:“我自小看着你长大,知道你有一枚一摸一样的。自然也知道,这是当初你爹送给你娘的定情之物,是萧家代代相传的玉环。这玉环是萧家人的信物!”
“六年前……就是你离开冥城的时候……”
“是,就是当时。我拿到这枚玉环,特地寻访了我爹的故友,渐渐开始怀疑我爹的身份。原本我就奇怪,我家境贫寒,我娘只是一个农家女子,怎么会认识江湖人士,还会知道冥城的存在。”
潇潇打断他:“你查出来的结果便是我们是叔侄或者兄妹?”
“如今知道真相的人已经不多,从那些细枝末节中,还是可以揣测出来事实。我们可能是叔侄或者兄妹。”
“可能?”潇潇冷笑道,“只是因为可能,我们就必须断了各自的情愫!”
“既然我们都拥有萧家信物,这个事实固然残酷,却由不得我们不相信。”
“好好好!就因为这么一个死物!你便要与我绝情决意!”潇潇一腔酸苦化为浓浓的怨恨,说出去的话完全不在思虑,如尖刀一般刺向白若寒,而另一头则是刺向自己,“既然如何,从今往后,我们都不要再相见!”
白若寒原来已被她挑起怒意,只觉得潇潇太过冲动,完全不理会他的痛苦他的无奈,可当听到她说此生不再相见,心一下子变得空落落了。
并没有等到三日后,第二天一早,白若寒便向傅泉清辞行。
“白兄倒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纤离笑道,又怕他误以为自己话中有话,特意加上一句,“白兄手上已经积压了不少事情了吧!”
白若寒坐在高大的黑马上,目光越过纤离看着潇潇。
他语速迟缓,眉头微颤,可见他依旧在痛苦挣扎中:“表……表小姐,今日作别,不知何日相见!潇潇她就拜托表小姐多多关照了!”送别之人除了傅家一家子,还有刘羽,为了避嫌,他便以表小姐称呼纤离。
“白兄不信我的为人吗?我待潇潇亲如姐妹,就算将来……”纤离四下打量着,说得隐晦,“将来我也一定一视同仁,绝对不偏倚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潇潇一直远远与傅家一家子站在一起,不曾过来说过一句话。纤离见白若寒一直期许地看着她,便转过头去,想要叫她过来。
白若寒轻轻地说:“不必了!若是她不愿意,就不必强求了!”
随后他大声地喊了一声:“白某就此作别,各位不必相送了!”调转马头,挥动马鞭,他便要急急离去了。
他就这样子走了,目光最后所触及到得是潇潇面无表情地第一个转身回去。
是不是此生再也不相见了呢?白若寒突然闪过这样子的念头,宛如重锤在他心间敲击,痛不可遏,却也让人痛得惊醒!他跳转马头,又飞奔回去。
他看到潇潇一脸欣喜再也难以掩饰,心里头也满是欢喜。
“潇潇……”
“你……你怎么又回来了?”潇潇迎了上去,随后似乎想到什么了,脸上的光彩黯淡了许多,“你是否忘记了什么东西啊?”
白若寒见她失落的样子,笑道:“是的,我忘记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哦!”潇潇低下了头。
白若寒又笑:“我把你忘记了,你可愿意跟我一起走呢!”
“咦?”潇潇吃了一惊,这个变化未免太快了,叫人难以置信,“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傻丫头,我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吗?你不愿意吗?我好不容易下了决心,你若不愿意,我不知还能坚持多久啊!”
纤离站在一旁看着,见潇潇一时犹豫,忙上前说道:“潇潇,就算你不愿意跟他走,我也绝对不留你!这不是你一直所想的吗?为何还犹犹豫豫呢!”说着,还推了她一把。
潇潇原来就不是一个拘泥的人,立刻答应:“我愿意,不过我有些话要跟姐姐说,你等我一下!”
白若寒在一旁等着,过了不多会儿,潇潇便回到他身边,对他微笑:“走吧!”
笑颜如花,温暖入心。
“看什么呀!”潇潇推推他。
“没……没什么!”
“为什么要回来?”
“我不舍得你。”
“可是那个……”
白若寒伸手将她一把拉上马,紧紧揽在怀里,柔声说:“那个先不要提!我们先去一个地方。”
“什么地方?”潇潇说道。
“一个身为萧家后代就应该去的地方。那边也许有可以确认我们关系的线索。”
“如果我们真的是叔侄或者兄妹呢?又或者,还是无法确定呢?”
白若寒顿了顿,想了想,说道:“那我们就找一个地方隐居。”
“好,不过无论如何,我再也不想和你分开!”
“那后来呢?”六岁的韩曳眨着大眼睛,看着她的父亲。
“后来他们在萧家的墓地遇到了一位萧家后人,知道他们两个的祖辈不过是萧家的下属,所以不会有任何亲属关系。”
韩曳听完,失望地吐了吐舌头:“爹爹讲的故事没有娘亲的有趣。曳儿要娘亲!曳儿想娘亲了!”说完突然呜呜地哭起来。
“是谁又欺负了我们家曳儿啊?”突然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话语间满是嘲弄,“快让蓝伯伯看看。”
“蓝伯伯……”曳儿一边哭,一边冲向了站在门口的蓝杨。
蓝杨伏下身来,轻轻拍拍韩曳的头,笑着说道:“别哭别哭!再哭,等会洛哥哥到了,就看到一个像大花猫一样的曳儿了。”
“洛哥哥也来了吗?”刚还在呜呜大哭的韩曳一听,立刻强忍住了哭声,急忙抹去眼眶里和脸上的泪水,“曳儿不哭不哭啊!不然洛哥哥也要笑话我了。”
“这样子才听话啊!快去吧!洛哥哥估计在一里以外了。”
韩曳听了,欣喜若狂地奔了出去,留下笑眯眯的蓝杨,和她那一脸无奈的韩钧城。
“还是你有办法。这丫头一哭,只有她娘制得住她,我就什么主意也没有了。”韩钧城,不,是白若寒对着老友讪讪然道。
蓝杨看着韩曳蹦蹦跳跳的欢喜样子,揶揄道:“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你这闺女跟她娘小时候一摸一样,简直是个小魔星。不过幸好,也跟她娘一样,女大不中留!”说到这里,他哈哈地笑了起来。
“帝都可有消息?”白若寒转移话题。
“这次我的任务是护送洛少爷。看来宫里的那位娘娘这次凶多吉少。”蓝杨说道,“这事不是你该比我更清楚吗?你那个女徒弟现在贵为王妃,住在京里。你夫人如今又在宫里陪伴娘娘。”
白若寒深叹一口气:“她进了宫之后已经很久没有给家里递信了。那么大人了,还不知道家里有人担心。”虽然这样子说,白若寒心里却埋下了阴影,潇潇与纤离感情深厚,若纤离离世,潇潇一定很难过。而自己却不在她身边。
“爹,爹……”韩曳欢快的声音又从屋外传来进来,打断了他对妻子的忧虑。
“又怎么了?”白若寒和蓝杨走出屋子,看到韩曳一手举着一把长剑,一手拖着一个白衣少年。
“韩叔。”那少年看到了白若寒便停下步来微微作揖。
“洛少爷好久不见!”虽说身为长辈,但墨公子身份贵不可言,白若寒不敢怠慢,恭敬地回礼。
“韩叔不必多礼啊!”墨佳洛几个步子走到了白若寒面前。
白若寒眼睛一亮,说道:“洛少爷的内力又精进了不少啊!”
墨佳洛微笑道:“与韩叔一比,佳洛这点功力又算什么呢?”
这时候,韩曳插了进来:“爹,你看,洛哥哥送了我一把棠溪剑。”一边把长剑递给白若寒。
白若寒并没拿起宝剑,只是说:“棠溪名剑,小女如何受得起如此厚礼。”
墨佳洛保持着微笑:“我上次答应过曳儿要送她一把好剑。这剑对我来说太轻薄,倒适合女子用。将来曳儿学会了潇姨的剑法,舞起来正好看。”
“曳儿已经学了三式了,洛哥哥,我舞给你看啊!”韩曳又将墨佳洛拖到一边。
白若寒看着活泼可爱的女儿,和温柔地看着她的墨佳洛,这景象叫他多么熟悉,多么怀念啊!
若愚最后的话
这次真的是若愚最后的话了。
我的番外想的是另外一个故事,不过是依托了纤离的故事的背景。
到了今天也算给所有人一个最终的结局了。谢谢大家看完我的第一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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