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蜜人
大姐走了之后,我开始寝食,身体愈渐有了气力,只是我人还是恹恹的,不爱搭理人。
府上的人对此都心照不宣,任由我终日浑浑噩噩。
一晃一个月转眼即逝,家里开始忙碌着我入宫的事情,添置各种颜色的宫装和各种样式的首饰,我向来都不喜欢浓妆艳抹,从小到大也不曾有过这么多华丽的衣服和贵重的首饰,父亲虽然疼我,却不会细腻到为女儿准备这些女孩子家用的东西。一切的事情,我都让明姨作主。母亲过世后,她实际上是一直是这个家的女主人,却是父亲始终没有把她扶正,我知道难以概括我的母亲的美好。
入宫前三天,边城来了人送来了父亲的信。
我满怀激动又有些忐忑不安地打开了信封。
父亲的信却异常简短,让我好生照料自己云云。我宽慰自己,父亲没有提到卓凡可见他一切安好,至少性命无忧,不然以父亲对待大姐的态度,必然在我进宫之前断了我的心念。虽然这样子,我还是奢望,假如他……能提到一点,那该又多好呢!
进宫的那一天,突然下起雨,永华门前挤满送待选女的马车。我站在宫门口和大哥告别,深吸一口气,走进着宫门后的世界,不再回头看,怕心中有太多留恋,怕一回头便割舍不掉。我没有带人入宫,从小服侍我的霜儿,凝儿,我一直视为姐妹,如何舍得带着她们进宫蹉跎了青春。
小时候家里有个李嬷嬷,是当今圣上的生母,也就是母亲的姐姐的奶娘,李嬷嬷跟着当时还是毓妃的仁德文皇后在宫中生活了多年。后来,李嬷嬷年事已高,毓妃就让她告老还乡,安置在我们府中让母亲好生照顾。年幼的我最喜欢缠着嬷嬷讲宫中琐事,让我觉得这里神秘有趣又很可怕。
我下了车,便由一个宦人迎上前。
“敢问小姐可是夏清远将军的小姐。”
我弯身福了一下,答道:“小女正是夏纤离。”
宦人也向我作揖,回道:“夏将军官居从二品,夏小姐不必参加初试,这边请。”
“有劳公公了。”我提起裙子,慢慢地走在后面。我不能丢了沈毓然和沈婧然的脸。
走进偏殿,里面已经坐了几个身穿华服的女子,都是当朝一二品大员的小姐。我进去向她们福了福,数双眼睛齐齐向我看来,我有点不自在,只是便跟着那个宦人走到空的座位,坐下来,品起宦人递过来的茶,佯作没有看到那些刺眼的目光。
当今圣上,六岁登基,二年前娶了辅政大臣易巍山的孙女,听闻皇后端庄淑惠,只可惜了我那个表哥却只是一个庸人,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虽亲政一年多,朝政还是在高太后的掌控之中。
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心里都很清楚,这是圣上亲政以来第一次充裕后宫,在场的所有人最有可能成为自己封妃路上的劲敌。
我心中不禁冷笑,相煎何必急。
宜宁宫的杏子坞便成了我的栖身之所,十日后过了殿选,方能决定是入主后宫,还是被指婚被宗室子弟或者重臣之后。与我同住的是礼部侍郎田飒毅的大小姐田弥,弥姐姐长我两岁,妩媚温柔。第一次去拜访她的时候,我便笑称她应当改名叫田蜜才好,之后便喜欢蜜姐姐,蜜姐姐的称呼她。开始她还会嗔怪我,后来就习惯我这样子叫她。
这十日的光景很好打发,到了殿选的那天,我只着了一件便服上了鸾车,蜜姐姐早已等候多时,她梳着小髻,穿着一件素色的袍子,也是一副家常的打扮。我们俩相视一望,不由会心一笑。
我笑道:“看来明日我可以邀姐姐来府上喝茶了啊!”
“荣幸之至。若是妹妹回去之后忘了此事,我也会不请自来的。”
可没等我们的鸾车进重乾殿门,就停住了,过了良久,又折道而归,我忙拉开帷幔问车旁的宦人,“出了何事?”
那个宦人低声应道:“皇后娘娘在途中动了胎气,太后下旨殿选易日。”
我有些沮丧,放下帷幔,将事情说给蜜姐姐听。
入夜之后,皇宫中弥散着一种焦虑,所有人都翘首望向皇后的朱雀宫,只是所怀心事各不同。
有些人幸灾乐祸,有些人心急如焚,有些人不知所措,而我总觉得心底有些许的忐忑。怀着这种忐忑,我早早就寝。
不知是什么时辰,外边突响起了钟鸣声,我叫唤西厢的管事宫人问为何事。
她惋惜地回答:“此乃丧钟,恐怕皇后娘娘已经殒了。”
第二天的皇宫里,哀声一片,似所有人都在感念这位贤后。
“可惜我无缘见一下这位皇后娘娘了。”我说。
蜜姐姐也叹息道,“真是红颜薄命!”
红颜薄命,又是红颜薄命,我禁不住想到母亲,心情更沉重了。
一时间,我们这些待选的秀女已经无足轻重,也无人问津了。过了几日,倒是太后想起了我们。下旨留我们在宫中学习礼仪,等百日之后,再次举行殿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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