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进宫

云杉见父亲神色仍是凄苦，便转移话题，道：“父亲可知那日来拜访的邓家小公子身旁的人吗？今日，是他挡在了女儿身前，帮女儿解决了那些人。”丞相听此，微觉诧异的说：“原来是他，他姓恒名殊，本是白衣之身，一路过五关斩六将，凭着一身的孤勇，击北狄，阻西戎，收南疆，积攒起别人一生都望尘莫及的军功，保家卫国，忠心耿耿，屡获奖赏，得先帝亲封武威大将军，若不是此次新皇登基，他又助平了北境之祸，须得进京述职，恐怕还是见不到他。”

        云杉却恍然，父亲口中的人，该是怎样的威严肃穆凛冽，与自己亲眼所见的，看向自己满眼尽是温柔的样子，不禁怀疑：这是同一个人吗？

        丞相又说:“他此番也算救你，须得择个日子亲自登门道谢才好。”

        说起遇刺，云杉便问：“父亲，那件事，可都解决了？”

        丞相：“差不多了，已经顺藤摸到了主使之人，这回，怕是圣上不好处理了。”

        听如此，云杉心内便有了些底，便不再细问。

        丞相又说：“天色不早了，早些去歇息吧，对了，今日下了朝，圣上留我叙事时，太后身边的嬷嬷前来，说太后许久未见你了，甚是思念，让你明日进宫，陪她说说话。”

        “是，女儿知道了，父亲早点安歇。”说罢行了一礼，出了房门。

        回到房中，云杉想到明日太后召见自己，回想起上次在宫中，称呼的还是“皇后娘娘”，这次进宫，要称“太后娘娘了”，当年皇后见丞相有时自己尚且顾不全，府中又没有主母照拂，那么娇嫩的女娃娃，如何照顾的精细，于是皇后垂怜，命人将她带进宫中，在她身边养了些时日。

        才闭上眼，云杉脑中便出现了那个英姿挺拔的身影，又一遍遍的想起了今日所发生的种种，却总有他的“不知天上的亲人见你这般披荆斩棘，又该会如何心疼不忍？”“更何况那么多人视你忧乐为他忧乐，视你平安为他平安”；“可是我，总见不得她受一丁点伤害与委屈”的声音回响在耳边，鼻尖又萦绕着他在自己眼前系上手帕时闻到的男子的气味，怎么也挥不去。云杉此时觉得心烦意乱，不知自己是怎么了。

        第二日，影怜早早找好了蓝色系的衣裙，任云杉挑选，云杉看了看，说：“今日便不穿蓝色了，找一件蔷薇色的吧。”影怜不解的问：“这是为何，小姐最喜的不是这蓝色，一年到头也不见得小姐穿几次蔷薇色，怎得今日却要穿蔷薇色了？”

        云杉说：“世事，又怎么会按自己的喜好来呢？穿衣、吃饭、兴趣，甚至性格进了宫，哪儿能还按着自己的来，无论是改变也好，迎合也罢，终归是为了至高无上的人高兴罢了，若得个高兴，那深宫之人，也好过些。”

        影怜说：“小姐你说的什么呀，我怎么听不太懂呀”

        一旁的照水说道：“你忘了，太后最喜咱们小姐穿蔷薇色衣裙呀，说是衬得小姐成了一朵好生娇嫩的花。”

        云杉下了马车，一抬头，竟然又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惊讶之余，那边恒殊已然向云杉走来，两人见礼后，恒殊开口道：“这么巧，又遇到了姑娘，姑娘入宫所为何事？我今日进宫述职，不知姑娘多早晚出来，我也能有幸与姑娘同行了。”

        云杉道：“太后召我入宫，时辰不定，请公子先行。”

        恒殊看着她的眉眼，用只有他二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句：“温顺这般的面具，看似简单，戴起来却是最难最累的。”

        云杉错愕的看着他，谁知恒殊竟又笑着说：“甚少见姑娘穿这蔷薇粉，竟也这般好看，如今看来并不是蓝色衬姑娘，倒是姑娘天人之姿，衬得寻常衣服也清丽脱俗起来。”

        云杉还未及答言，那边便过来了个嬷嬷，请云杉入后宫，与恒殊错身时，云杉凶巴巴的斜了他一眼。恒殊见如此，却笑得更加开心了，转身看着云杉的背影，眼底的笑意直达心底，忽而又若有所思些什么，难以令人捉摸。

        及到了太后宫内，宫女们掀开帘子，云杉袅袅娜娜，款款的向珠帘后行礼，道：“云杉给太后娘娘请安，望太后娘娘安乐和顺、福泽绵长。”太后听了，开怀的笑了，对她招手，让她走近些，到身边来。

        待走进时，方看到安顺公主与太后幼子清攸王也在，便又躬身行礼，太后对皇后说：“独这孩子说的祝词跟旁人不同，这般的新颖，听了真叫人喜欢。”，又拉着云杉的手说：“你这孩子，我不召你，你便也不来吗？这才多久的功夫，你便瘦了这许多，真真是让人心疼，怕是你那糊涂老爹又给你疏忽了。”皇后却说：“母后怎的忘了召云杉来所为何事了，云杉未来时，还跟我们反复说了好久，如今见了她，定是太过欢喜的缘故。”

        太后说：“是了，一高兴把要紧事忘了，杉儿，前日你们府上出了那么大动静，昨日又听说你回府路上又险遭歹人行刺，你可有受伤？可有不妥？可有惊吓？”

        云杉言笑晏晏的说：“回太后，您看我这么齐齐整整的出现在这里，自然是毫发无伤了，只是云杉让太后担忧了，实在心有不安，万望太后保重身体，有太后在，云杉定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太后看她这般的温顺乖巧，像是一朵含苞待放的蔷薇花，那样的娇嫩，惹人爱恋，心中实属想问问上天为何要给予多番磋磨。

        忽又想起一件事来，便让皇后等人退下，只余云杉一人在侧，太后开口问：“我的好姑娘，再过几个月，你便要行及笄礼了，世家夫人的宴会你也是参加了不少了，可有中意的少年郎？说与我，哀家定为你做主，无论何人，哀家都成全你，风光嫁你。”

        云杉早知会有这般问询，于是熟练的把头略低了低，脸稍稍一侧，微微一红，流露出小女儿的情态来。故作娇羞的说：“多谢太后好意，只是云杉不想早早嫁人，父亲这么多年来，只有我相伴左右，云杉还想陪陪父亲，少年郎自是不急，倘若他是真心爱我，坚定要娶我，定然不会在意我的年龄；待到日后真有了中意的少年郎，到时定说与太后，请天后为云杉做主。”

        太后与云杉说了许久的话，又留云杉用午膳，等云杉出来时，彩霞落了满天，刚出宫门，却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恒殊依旧笑意盈盈的走上前来：“好巧哦，小仙女，又碰到你啦。”

        云杉诧异问他：“你是在等我？”

        恒殊说：“没有没有，只是凑巧啦，想来我们定是有天大的缘分，不然怎么我多年未回京，一回京城，便常常看到你呢。”

        恒殊又说：“不知能不能有幸与小仙女同行”云杉未听他说完便走向自己的马车，这个人，这般说话着实有些无礼了。甫一坐下，那张俊朗的面容便伸了进来，厚着脸皮进了云杉的马车。

        云杉正想赶他走，却听见恒殊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云杉便知他已等自己几个时辰了，想不明白为什么，却也心软了起来，看了一眼恒殊，对侍从说去明月楼，于是恒殊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云杉见他如此，不理解他是怎么上阵杀敌，以一敌百，战功赫赫的，难道凭着一副甜腻的笑容吗？咦，云杉一想起恒殊满面堆笑的砍下敌人的头颅的画面，禁不住头皮发麻，打了个寒颤。

        第六章同行

        到了明月楼，迎者见二位气度非凡，便自觉引将着贵人往二楼雅间走，恒殊见如此，便说：“不必，我们就在楼下屏风小隔内就好。”

        又往云杉跟前凑了凑说：“姑娘，天地良心，我并非是什么登徒浪荡子，只是很想与姑娘一道用饭罢了。”这恒殊不去二楼雅间，实乃是不想让云杉与他独处觉得尴尬，选在屏风小隔处，既与外界通亮，也是坦坦荡荡，避免对女儿家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云杉那般通透的人，怎会不知恒殊的心思，对恒殊微微一笑，说：“公子久居在外，这京城风物，想必是生疏的很，今日也权当我尽一尽地主之谊，为公子选菜，如何？”

        恒殊听她这样说，眼底的笑意更深了，却说：“姑娘也知我久居他乡，这京中风物，我是生疏，却也好奇的紧，今日不妨我为姑娘选菜，这地主之谊嘛，今日不算，咱们改日再尽；救命之恩嘛，姑娘更是不必放在心上，改日再谢。”

        云杉想这人怎么这般无赖似的黏上了自己，还改日，自己也并没有与他有什么过节呀，真是讨厌，实在不喜与男子有过多牵扯，不然，实在是个麻烦。

        上了菜，云杉却有些毛骨悚然了：小天酥、过门香、鸡丝银耳、桂花鱼条、玉笋蕨菜还有胡麻饼，竟全是自己素日爱吃的，云杉盯着那胡麻饼微微出神，脑中闪过了那个垂髫时期相遇的那个小胖墩儿，恒殊见她这样，刚要开口说话之时，忽听外间一阵喧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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