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NPC再教育中心主任
墨公子没有为了安慰人而说假话。
如卡门之前所判断的一样，1002区的机房，原本是设有重重关卡防止外人进入的，但那道关卡已经被人破坏掉了，主犯肯定不是那些电子小白鼠。
小白鼠没那么大的威力。
或许是制造了这些老鼠的人，或许是其同伙。
在卡门炸机房之前，主犯早就已经进入机房，让机房产生了一定的损坏。
孙文晋浑身出血那天，路过一口井，井突然爆炸，地底下的水全都涌了上来，这并不是一次偶然事件，而是机房的损坏导致某些地方产生了变故。
并不仅仅是那一口井而已，在整个游戏区的其他地方，都陆续发生了类似事件，比如小木屋倒塌，河水倒流等等。
只不过这些现象在京都发生的没有那么多。
或者发生了，也没有被人及时注意到而已。
见墨公子对自己释放出了善意。
舒满克犹豫了一下，终于开口。
“公子，”想到这是在游戏里的称呼，公子也不是真的公子，可舒满克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顿了顿，“……这位朋友，你是因为什么当上了系统维修人员？”
本来他想称呼恩公的，毕竟刚才言恩公救了大家的命。
不过知道他替系统做事，总是有那么些膈应。
墨朋友平静地拆穿完舒队长之后，没有进一步揭更多老底了，他只是继续专注机房修复，听到舒满克这么问，抬头看了他一眼，低头，默不作声。
舒满克自讨没趣，也不作声了。
就算这场灾祸不是他直接引起的，也是他间接造成的，可以说那场爆炸，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吧，此刻怎么样也不能说愉快了，不过因为这位面冷心不冷的墨朋友说的话，心情是稍微好了些。
小舒拿着那根棒子，敲打零件拼接而成的关节。
所发出来的声音，听起来竟然有一些清脆悦耳。
他下意识有节奏地敲了起来，按照脑海里最近循环听的一首歌的节奏，敲出了一支简易的乐曲，叮叮当当，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整个空间的氛围，变得明亮轻快了起来。
墨朋友又看了他一眼。
舒满克手上的动作顿了顿，暂停了下来。
“……你继续。”
墨朋友默许了小舒在这严谨的工作当中掺入的一丝自娱自乐。
舒满克当然不是真心想帮忙修复机房，可如果不把这里修好，整区npc都得陪葬，干起活来也就格外卖力，同时，他注意去观察这些电子零件的结构，除了用棒子去敲打它们以外，会时不时偷偷用手去触摸一下，手指有一股电流传过来。
尽管这电流十分微弱，还是能够感应到的。
有一股酥麻的，发颤的感觉。
本来舒满克还想顺一两个零件回头研究，想起这地方的每一个部件，哪怕是微小得如同米粒大小的螺丝钉，都可能都控制着游戏里相应的一个巨大的物体，要是偷走了可能会造成很大的麻烦，作罢。
一直过去了很久，直到把一个大的“关节”完全修复好了，墨朋友才暂停下来，针对舒满克问那个问题，反射弧超长地有了个简短回答。
“宿命。”
短短两字，舒满克不明所以，卡了一会才意识到这是在回复他，不过这理由听上去特别敷衍，小舒正准备追问，墨朋友又开始着手下一个大“关节”的修复，同时，主动提问，“你以前没在任何地方见过我？”
舒满克老实回答，“没有。”
以墨朋友的颜值，要是见过，能忘？
这就难怪了，原来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墨朋友不再作声，专心修复机房。
舒满克不知道墨朋友在想些什么，他有一种自己在对方面前开始变透明了的感觉，【我在明敌在暗】，这种感觉最让人蛋疼。
墨朋友的修复速度很快，奈何机房被破坏得太彻底，两个多小时过去，也只是完成了修复进程的十分之一左右，只是把最核心的那个器官组织给修复好了。
舒满克一直拿着棒子敲敲打打，虽然这棒子不重，他的手几乎没垂下来过，自然也是比较耗费体力，脸上，身上都出了很多汗。
见状，墨朋友掏出了一块手帕递过去。
小舒一愣，墨朋友有随身携带手帕的习惯？他接过，正想往头上凑，看这手帕干干净净，有点不舍得弄脏了，遂塞进兜里，改用自己的衣袖擦了擦额头。
这时墨朋友已经不再亲自动手修复了，只要把核心器官修好，其余的零件会飘起来自动拼接，它们自己组建的场面，让舒满克感觉像是一只只大小不一的萤火虫在搞团建似的，一股子不情不愿，迫于某种力量的胁迫，不得不表现得很积极。
墨朋友迈动脚步，“往回走了。”
舒满克不知道这个回是回去哪里。
他也没问，很乖巧地跟在后面。
出了这片区域，外面依旧狼藉一片，但地面已经没有那么多的裂缝了，下脚不用再那么小心，于一片废墟之中，他们安静地走着。
墨朋友身上有一股很特别的气质，仿佛天塌了下来，他都不会有任何慌张，同时还能有应对办法，跟这种人待在一起，就是特别有安全感。
就算知道他的身份与自己是对立的，起码目前来说，舒满克感觉处得还是挺舒服，就是有些郁闷，墨朋友属于只要不说话，别人便猜不到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的人。
反正小舒就猜不到。
越猜不到，越是想猜。
直到这位墨朋友又主动开口。
“你破坏机房的动机是什么？”
舒满克刚抬起了一只脚，突兀地卡在了半空中，看着他尴尬的样子，墨朋友抿了抿嘴，小舒卡着的那只脚踩了下来，对准裂缝，眼看就要踩空——
墨朋友拉了他一把。
拉到安全位置，松开手，面对着他。
“正式自我介绍一下，npc再教育中心主任，墨白。”
——在这个系统，权力最大的是金主。
然后是程序员，然后是boss。
boss是npc再教育中心主任的别称。
墨白是三大主任中的其中一位。
boss的职责，除了对那些犯了错误的npc进行再教育之外，平日里也会微服私访到各个游戏区里，一方面监督npc的工作态度，考察他们的业务能力，一方面也是监测游戏区有没有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但boss并不负责维修系统。
墨白有这个权限，是因为他比较特殊。
这次他会来1002区，是因为系统检测到这个游戏区的不正常，需要进行调查，他便让编剧临时新增了一个能一直跟在玩家身边的角色，低调入戏。
随着游戏的展开，他确实发现了一些反常的地方，比如刘阿斗的双套记忆模式，npc们的懈怠，以及对玩家的敌意等。
在商街上，他会突然离开，是因为感应到机房再次被小白鼠们攻击，他要赶去设封印，设下了封印之后，他又去角色指派/挑选岗亭处调出了1002区的npc入职信息，发现舒满克等人是不在上面的，这才有了在皇宫里，与洛嘉敏那番开门见山的对话。
说起来，这个系统的机房也很蹊跷。
最重要的守护关卡已经被人损坏了，要修复起来比较麻烦，他原本想等到后面一起修复的，没想到，有人用炸·药把它炸了，破坏得相当彻底。
墨白早就猜到，破坏机房的，是眼前这个自降红五星身份来到1002区的人以及他的同伙，但他没有马上点破，之所以没定住舒满克，让他跟着一起来修复机房，也是想顺便摸清他的底子。
——且说当下，小舒嘴巴张得老大。
下意识掏了掏耳屎，以为自己听错了。
墨朋友不是个维修工吗？
npc再教育中心主任？
等等，之前跟陈伯聊天时，他确实说过，再教育中心有三大boss，b1苏玉良，b3道格拉斯，b2,就叫墨白，“墨主任颜值高，我印象深……小舒，他跟你差不多年纪……”，再想起那些npc们对墨朋友的敬畏与恐惧，舒满克可算是反应过来了。
“那你……你不抓我？”
墨白的语气依旧听不出情感，“抓人是捕快的事，我只想知道，你为什么有这个动机？”
舒满克顿了顿，没回答，反问一句，“你觉得这个系统好？你知道它的运行机制是什么？”
墨白这时走在他前面，有一段距离。
周围苍凉而又静谧，有一股残破美学之感，而墨白与这环境浑然天成，融为一体，在那瞬间，舒满克甚至有一股走着走着，他就将消失的感觉，赶紧又追了上去。
“它之所以存在，有它存在的理由，忠告一句，你不了解的事情太多，不要贸然行事，不然，不但达不到你的目的，还会造成像今天这样的惨剧。”
墨白指的是地震一事。
舒满克感到困惑，这位再教育中心主任，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既然知道他是反系统的人，不抓他，还救了他，救了众多npc？
不过，墨白最后的话，确实给了舒满克警醒。
原本这时候，小舒应该识时务地不要再说什么了，毕竟说多错多，但话痨的属性，加上他对墨白太好奇了，不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尴尬的气氛，套出点信息，他会憋屈。
“墨主任，你年纪轻轻就能当上主任，是靠自己，还是走了亲戚关系？”
“墨主任，随身携带手帕，是有洁癖吗？”
“墨主任，通常犯了错误的npc去到您的再教育室，您是怎么再教育他们的？”
墨白：……
他制止舒满克的方式，倒也原始，伸出一只手的食指，轻轻放到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小舒一看，立马很乖巧地闭上了嘴巴，甚至觉得一贯冷色调的墨……墨主任，做这个动作竟然还有些——
舒满克在“萌”跟“可爱”两个形容词之间徘徊。
不确定它们适不适合用在墨白身上。
两人行进的方向，是往皇宫靠近。
皇城依旧是一片废墟，在那废墟之中，有一道金光闪了出来，一条巨型的金龙像是涅火重生一般从破败的建筑里飞了出来，绕了几圈之后，朝墨白、舒满克直飞过来。
舒满克脸上的肉扯动了几下，还好之前有景赫的那条巨蛇给他做了心理建设，这时再见巨兽，没那么大惊小怪了。
金龙的头慢慢靠到了两人身边，墨白一跃而上。
舒满克盯着巨龙转动的眼珠子，露出一个假又不失礼貌的笑容，抓着它一道胡须，踩着它的鼻子也上了龙头，能明显感觉它很不爽，却因为墨主任的存在而不能发作。
墨白在龙头上坐了下来。
舒满克在旁边靠着他坐。
金龙绕着1002区上空巡视而飞，舒满克很惊讶地发现，所有的人，所有的生物都消失了，而那些没有生命的废墟开始重建，一砖一瓦，一片一片就像是电影动作回放一般开始移动，以此刻高高在上的视角仰望下去，画面仿若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搭乐高一样。
之所以把人给“消”去——
也是为了在搭建过程中扫除一切障碍吧？
而这一切，都是墨白在暗中发力，他体内的能量，正源源不断地通过巨龙散播到1002区各处，对于修复系统，解救npc一事，毫无保留。
修复系统是他的本分，职责。
救助npc……并不是。
舒满克看着墨白的侧脸。
之前看，是对颜值的一种欣赏。
现在看，是对品格以及胸怀的一种敬意。
刚认识时，这位墨朋友让人感觉像是冬天里的一股刺骨冷风。
稍微了解了那么一点点，便知道其中多少也夹杂着些暖意了。
墨朋友没有变。
变的是舒满克的感觉。
他判断失误导致整区沦陷的灾难，因为墨白扭转乾坤，减轻了他的愧疚，多少让他获得了轻松感，人是特别喜欢这种感受的，感激，意外，敬佩……
种种加起来融合在一起。
朦朦胧胧演变成为了一种好感。
墨白很神秘，很强大。
也是这个时候，舒满克奠定了对他这个人的认知基础：【不是敌人】，暂时不再去想双方的对立身份，只是望着大地上，那逐渐归为原位的建筑。
不知过了多久，墨白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没什么朋友，以前也没有机会像现在这样，与人交谈这些，”他这些话，是对舒满克说的，却没有看着舒满克，而是眼神有些空洞地望向远方，“你跟你同伴这些破坏行动，我不上报给系统，不代表系统不会自己查到，以后再行事，得加倍谨慎。”
舒满克是彻底摸不透墨白了。
刚觉得自己与他经历了生死，好像关系近了一点吧，其实俩人中间还隔着一层毛玻璃，透着粗糙的玻璃看过去，对方没有一处细节是看得清楚的。
“……墨主任，你到底是哪一边的？”
这时已经没有必要否认自己反系统的立场了，舒满克甚至起了策反之心，要是这位墨主任也对系统心存怀疑，那是否可以把他拉到敢死队这一边？
墨白如同之前很多次一般，没有正面回答。
他站了起来，在龙头上迎风而立。
地面上的建筑以越来越快的速度拼接，当它们最终完全都拼接好的时候，整个大地散发出了强烈的、震撼的金黄色光芒，就像是太阳落地了似的，那光芒照耀着整片大地，穿透了一切厚重的物体，不屈不挠地在每一处角落散发出光辉。
神圣，庄严。
这光亮太过于刺眼，以至于让高空之上的舒满克也忍不住用手遮住了眼睛，等到光亮暗下去，他放下手，再看向身侧时——
墨白已经不见了。
舒满克也从龙头处站了起来，四处张望。
墨白消失得无影无踪。
https://www.lingdianksw8.cc/44515/44515211/6398052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lingdianksw8.cc。零点看书手机版阅读网址：m.lingdianksw8.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