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试探
沈秋意将面色潮红的永延帝扶起，把一颗小小的黑色药丸送入了他口中，随后将人放下，起身对白镜林使了个眼色。
白镜林一点头，示意明白，转身在寝殿内翻找起来。
沈秋意在床边弯腰打开了床里的几个暗格，一一翻看，没有发现她要找的东西，又原样放回。
一刻钟之后，这间寝殿已被两人翻了个遍，白镜林对着沈秋意摇了摇头，看来他们要寻的东西并不在永延帝寝殿，沈秋意道：“算了，来日方长。”
这时殿门外有人禀报，“启禀沈尚宫，付太医命人将药送来了。”
白镜林打开殿门道：“拿去煎了。”
“是。”
半个时辰之后，宫女将药送了进来，此时永延帝面色已不再潮红，白镜林上前轻声将他唤醒，扶他起身，宫女将药一匙一匙的喂给他。
这样的喝法，沈秋意看的嘴里直泛苦，难为永延帝眉头都没皱一下，可见是常年喝药练就的。
永延帝喝完药要下地，这才看到了不远处的沈秋意，“臣沈秋意拜见陛下。”
永延帝好似没睡醒，愣了片刻才道：“免礼，朕认得你，你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女官。”
“正是。”
“是太后娘娘叫你来的吧？你回去与太后娘娘说朕无碍。”
“是，臣遵旨。”
走出勤泰殿，沈秋意没想到迎面碰上了卫莫寒，她本想避开，可卫莫寒却径直走到了她面前，“沈尚宫，方便说几句吗？”
“卫副统领不是在审问刺客吗？这么快就有消息了？”
“审了一轮，那刺客倒也是个硬骨头，我要与沈尚宫说的并非刺客一事，戌时三刻，我在那晚的假石旁等你。”卫莫寒直直的盯着沈秋意，眼神中带有几分坚毅之色。
“好。”在那样的眼神注视下，沈秋意鬼使神差的就答应了，等她反应过来自己答应了什么立即就后悔了，这与她约见白镜林不同，约见白镜林被人发现还能找理由搪塞过去，就像她那日骗卫莫寒一样，卫莫寒也奈何不了她，可若是约见卫莫寒被人发现，便是女官与护卫私下相约，只怕与她名声有损，若有人拿此做文章，她可能会被免去女官一职，遣出宫去。
卫莫寒却没给她反口的机会，留下一句不见不散就大步进了勤泰殿。
沈秋意回到长信宫将永延帝之事禀告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听后无悲无喜，只淡淡的说了句，“知道了。”
沈秋意心中感叹，到底不是亲母子，永延帝看着近侍死在眼前，受到惊吓，太后娘娘竟一句也不问。
戌时三刻，沈秋意来到了约定的小园，见到了一身玄衣便装的卫莫寒，心中无端涌上一股恼意，讽刺道：“卫副统领若不是面白，就该隐身于夜色了。”
“呵。”卫莫寒哼笑一声，“白日那一遭，我也算是沈尚宫的救命恩人吧？沈尚宫都不道声谢么？”
“多谢。”沈秋意面无表情的道，真是毫无诚意可言。
卫莫寒双手抱胸斜靠在假石旁，“其实我更想知道你当时为何不躲不避，我知道你能躲开。”
沈秋意漫不经心的道：“我小地方长大的，从未见过如此阵仗，被吓住了而已，卫副统领以为呢？我想找死吗？”
卫莫寒透过夜色打量沈秋意，他猜不透沈秋意的话几分真几分假，片刻后才道：“行刺太后娘娘一事，不必审我也能猜到大概是谁所为，我想太后娘娘心中也清楚。”
能策反永延帝的骑射师傅，或者说能将刺客安排到永延帝身边当骑射师傅，绝非一般人能做到，但沈秋意却并不关心这件事，“此事你该去同太后娘娘说。”
卫莫寒放下双臂站直道：“你就不想知道是谁差点儿要了你的命吗？”
沈秋意思忖道：“卫副统领，我不听猜测，等你查到真凭实据再来与我说吧。”
卫莫寒轻笑一声，突然走进两步，与沈秋意仅隔一尺，“沈尚宫，你在提防我，亏我还想与你谈合作呢。”
沈秋意反射性的要后退，但生生忍住了，岂能丢了气势，“什么合作？卫副统领有与我合作的筹码吗？”
卫莫寒点点头道：“不如这样，你告诉我你在宫中要找的东西是什么，我帮你找。”
他果然听到了那天的话，沈秋意退后一步，眼神中多了几分冷意，“卫副统领许是听错了，我没有东西可找。”
“是么？也许吧，沈尚宫真的不想听听合作之事吗？”卫莫寒也退了一步，回到了让对方感到安全的距离。
沈秋意猜不透卫莫寒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一个新入宫的女官，对宫中一切还不甚了解，能怎么与禁军副统领或者说岳定郡王世子合作，“你说。”
“太后娘娘有则天女皇之志。”
“什么？”沈秋意被卫莫寒的话惊住了。
“我说，太后娘娘有则天女皇之志。”
“卫副统领慎言，小心招致杀身之祸。”
“哼，这在朝中已不是秘密了。”
“……即便如此，与我何干？我不过一介女官，不能左右太后娘娘。”
“你在太后娘娘身边做我的耳目如何？”
沈秋意皱眉道：“你是想阻止太后娘娘吗？”
“是，天下是楚家的，我父亲岳定郡王是楚家封的，我不能看着陛下被废，你明白吗？”
沈秋意突然想到了太后娘娘今日遭刺杀一事，难道也与这有关？她防备的看着卫莫寒，“所以，今日的刺客与你是一伙的吗？”
卫莫寒被问的愣了一下，但随即便明白了沈秋意所想，连忙道：“当然不是，陛下年幼，太后娘娘此时身死对陛下毫无益处，再说了，我是禁军副统领，怎么会刺杀太后娘娘？想要太后娘娘身死的另有他人。”
卫莫寒的话也不无道理，永延帝年幼还体虚，若没了太后娘娘扶持，其它皇子王爷便如群狼环伺，不等他羽翼丰满就会将他撕成碎片。
但卫莫寒也不能就此免了嫌疑，他既然要保永延帝，就不能任由太后娘娘和孙家继续做大。
“好，暂且信你，不过我也说了，卫副统领想要与我合作就要拿出相应的筹码，卫副统领，你有吗？”
卫莫寒笑道：“我会有的，沈尚宫权且等着。”
两日之后，沈秋意与王香之当值，两人随太后娘娘上早朝。
偌大的龙椅上坐着身形单薄的永延帝，太后娘娘安坐于龙椅右手边的垂帘之后，沈秋意与王香之侍立两侧。
京兆尹姚宣上前奏报，“启禀陛下，太后娘娘，臣昨日接到安淮伯举报，京中有官员出入勾栏瓦舍，臣与安淮伯连夜突查，在京中各大勾栏场所查捕官员十七名，人俱已押入府牢，名单在此，请陛下与太后娘娘定夺。”
永延帝身旁的太监连忙下御阶，接过姚大人呈上的名单，来到垂帘前交到了沈秋意手中。
沈秋意打开名单交由太后娘娘览阅，片刻之后，太后娘娘抬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沈秋意一眼，随后将名单合上交到了她手中，朝珠帘外道，“留中待发。”
此时安淮伯出列道：“我朝自高祖皇帝始，明令禁止官员出入勾栏瓦舍之所，这些人知法犯法，败坏我朝风气，还请太后娘娘严惩。”
太后娘娘道：“哀家自有定夺，此事稍后再议。”
此时朝堂上有部分官员已经懵了，他们当中不乏有曾出入勾栏瓦舍者，自高祖皇帝作古之后，朝中官员便多有放肆，先帝在位时，对此事也并未多加理会，如今突然被捅了出来，只怕有人夜不能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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