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退胡旧事

望着密密麻麻的胡人，渐渐的从远处围了过来，彭湃大声喊道，“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声哀洪悲戚却又如打阵鼓，寒风携其传入困境汉朝几百儿郎耳中，战歌渐渐从人群里传出。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披铁甲兮，挎长刀！”
  “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
  “与子征战兮，心不怠。”
  ”踏破敌兮，逐胡儿！”
  “与子征战兮，歌无畏！”
  “战！”
  “战！”
  几百人的队伍摆出阵型，对上四方围进的几万胡人，胜算可谓缥缈。
  七百余大汉儿郎已然抱着死战冲出一个突破口的决心，这股子信念直冲脑门，身子愈发热起来，仿佛这北部天降大雪，凌厉疾风，都是夏日的一股子凉爽的微风。
  每每冲锋都跑在第一的那个男人，又窜出去了，风将他的呼声传到身后，
  “此方向敌人势力薄弱，随我冲锋！”
  汉人的长枪利剑与胡人的弯刀刺锤碰撞，震耳的交战声兵器相击声呐喊声在矮山脚下的一片空旷地带上演。
  刺锤（类似流星锤）一下子将身旁人的胳膊打的稀巴烂，他的剑直直穿过舞锤胡人的脖子。
  纯白色的世界多了许多鲜红色彩，几万胡人就像戏弄他们一般轮番上阵，七百余汉人已经折损半数，寒风刺骨，刚刚开战时的那股子热乎劲已经散去，还未倒下的大汉儿郎已经杀红了眼，手脚开始僵硬，胡人又围过来了，好像杀不完。
  后方射来了箭雨，前方还有一群埋伏好的胡人。
  看着密密麻麻的人影从后方出现，有些人已经崩溃，心说今日我等将殒命于此。
  突然，寒风带来一阵他们大汉的冲锋号，远方战鼓擂擂，是大军！
  他们大汉的援军！
  彭湃的眼中又有了光亮，“大汉儿郎们！援军来了，随我继续杀出去！”
  几番拼杀，彭湃望着一个魁梧的男人骑着一匹枣红色的骏马，手持长枪，腰佩长剑，飞速向着他们这里奔来，那铁甲！似乎……
  那人越来越近，看他的面容，似乎是杨大将军！
  举国上下的少年郎们都梦想成为的人，他此刻像谪仙武神般，奔他们而来。
  彭湃只见他将手中长枪向着自己投来，自己竟直接愣了神，那长枪擦着脖颈，穿进自己身后的一个胡人脑袋，直直的将那胡人拖了一两米，将那胡人钉在了地上，头颅碎裂，粉红的脑浆洒了一地。
  “众将士，继续向南撤退！”
  而那个骑马赶来的男人甚至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策马而去，路过那个胡人时，将插在胡人脑袋里的长枪拔出，长枪没雪，向着后方追赶的胡人冲去。
  长枪一动，如入无人之境，众人都开始撤离，彭湃远远的望着骑马的男人，这就是他们汉朝的大将军，兵马大元帅，杨承泽。
  后边杨将军带着两万精兵，折损人两千余，击杀围堵在此的胡人三万余人，将胡人大部逼回。
  在大营中，杨承泽去看望那逃出重围的三百多人，照常来说，这一批将士，是必死无疑的。
  大雪使他们支援的速度更加缓慢，一路上胡人的陷阱，深坑，毒箭，都让他对这一支被围困的小队担忧更甚。
  天寒地冻又餐食无保，深陷敌围生死难料，这种肉体与精神的双重压迫，让杨承泽都替他们捏了一把汗，他以为他们大军过来，只能为这批大汉儿郎报仇，没想到迎回了三百多条鲜活的生命。
  三千大汉儿郎，三万胡贼。
  此战，大捷。
  杨承泽也没有想到，自己去看望的那群人里，带头那个青年，会在下一次战役中，为了救身负重伤的他，被箭刺中了手腕，穿过骨头，行动不便，彭湃便将箭两段砍掉，扛着他，拼死将他带回了大汉。
  听御医说，彭湃此生左手都无法用力了，彭湃还在大殿上对着圣上说，
  “右手还能握剑，臣还能上阵杀敌。”
  与杨将军性命相比，废手算的了什么？彭湃心道。
  又过了不到两年，圣上又封杨将军为元帅，再次出征，彭湃内心煎熬，他急忙跑到御前，求皇帝让他挂帅。
  杨将军已经不能再上战场了。
  “笑话，杨承泽有将帅之气，所战必胜，你一个毛头小子去挂帅，像什么样子？你这几年战场拼杀也没有娶妻，连个子嗣也没有，朕瞧着顾家的嫡女不错，这月十五是好日子，你们二人便成婚吧，不得子嗣，你不得出府！”
  彭湃一下子跪了下去，眼眶中涌着热泪，“陛下！杨将军的身体已不足支撑长途跋涉了，更何况挂帅？求陛下收回成命！”
  “朕心已决，勿再复言！”
  “如此对待杨将军，难道陛下想让百姓寒心吗？”
  彭湃被皇帝踹了一脚，赶出了金銮殿，又被夺去了所持兵权，此战并未指派他去，仅给他留了个将名，赐婚顾家嫡女顾萧，禁足府中，此年腊月，杨将军战死。
  次年初夏，彭湃得子，为其取一单字，奔。
  彭湃迟迟未等到圣上启用，只得教养孩童，人生又过十几载春秋，连彭湃之子都被封了副将，世人可怜彭湃自己一身武艺，埋没在了宅院之中。
  新帝登基之时，惦念他是老将，又是杨老将军的生死之交，不免多多关怀，特许了不必上朝，俸禄依旧，赏赐更是如流水。
  但是彭湃自觉从陛下赐婚那天，从杨将军的遗体回京那天，从杨家夫人带回皇后骨灰那天，他就已经死了。
  扬大将军，是他少年时的梦，谪仙武神一样的人，就那样消失了。
  要说他这辈子遗憾什么，遗憾当时没有趁着有兵权反了皇帝，遗憾没有早点知道皇帝对杨家动了杀心。
  所幸先皇后嫡女继位，皇帝一家子死于瘟疫，妙，甚妙。
  纵使是天子，犯贱也会有天收啊！
  当然，这些话彭湃从来没有说过，只是在国丧之日，去祭拜了杨承泽，回家在府内自言自语的美美喝了三壶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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