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真相（下）
有时候人活着，是一件很匆忙的事情，来去如风地存活在这个世界上，飘飘乎不知所失，也不知道自己真正丢失的是什么。可怜的人总是觉得别人很可怜，却把同情的眼光看成是侮辱。
“朗先生，关于你的狼孩计划，我们已经收集了完善的资料，你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宋致远坐在桌子的另一边，白炽的灯从台灯射出来，照应在朗白的脸上，清楚地看见这个人脸上的皱起的纹路，他毕竟已不年轻。
朗白沉默，依然轻闭着眼，右手搭在左手背上，食指一下一下跟随着秒针的节奏敲打，像是在计算着什么，又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他穿着一身西装，从肖凌车上下来的时候摔了个踉跄，狼狈地被他一只手拽到了局里来，可坐在时，尽管身边是白茫茫的一片，他还是恢复了的仪态。
啪的一声，宋致远用力地一掌拍打在桌面上，那双细长的丹凤眼里闪烁着冷冽的光芒，那种令人打颤的锐利，直直地逼近。他板着脸瞪着对面安然坐着的如同死物似的人，“我们秉承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的原则，你”
“那个人是谁？雷厉风行地就把我带回国内，还有本事先奔这个小城市，背景很深啊！有点儿我朗白的行事风格。”朗白竟然得意地笑了，“我是为了那些狼孩，这是个伟大的科研成果！”
伟大的科研成果，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的，伤害了多少人才能换回一次成功？所有的成果都是踩踏在失败的肩头上起来的，所有失败都丧失了许多本应该存在的价值。有时候，你自以为的，只是你自以为。
监控室里，肖凌和仔鱼二人站在那块玻璃后面，凝神屏气地看着朗白的一举一动，侧耳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仔鱼紧紧地握着拳头，早就恨得牙痒痒了，真想把这个人给枪毙了。终于忍不住，她一巴掌拍到桌子上，愤怒地骂了句粗话。
“他是在说我很厉害吗？”肖凌沉吟了一句，得意地望向成梓喻，像是炫耀着什么。仔鱼感觉到他直勾勾的目光，便回过头来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表示认同。“大概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吧，厉害的人要和厉害的人一起玩。”
朗靳廷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我要是不厉害点，岂不是要被取笑了？
“也不一定吧？”仔鱼随口回答了一句，朗靳廷这么厉害，还不是和我们这群平凡无奇的人生活得很融洽？这世界上哪里有绝对，都是相对的存在。“我从来没有听靳廷提起过你。”
没有？
开什么国际玩笑。
“你确定？还是说其实只是你忘了而已”肖凌扁了扁嘴，说出的话已经带着些酸酸的的气味了，没理由啊，他可是大名鼎鼎的京城大少，身后有老爷子撑着腰，去到哪里不是别人让他三分的，可这座小城市里，居然没有人知道他。
最重要的是，朗靳廷还没有提起过他！
“不过真的很谢谢你，本来这个案子已经提到国家上去了，你还直接把他弄到清市里，只是可惜，靳廷不在清市”她觉得很可惜，因为作为受害者之一的朗靳廷，并没能看到朗白狼狈的样子。
肖凌蹙了蹙眉，嘲笑地看了她一眼，“你以为他想要看见朗白？他是恨不得永生再不相见的。”
有个这样的父亲，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吗？
还倒不如眼不见心为净。
“所谓的狼孩，孩子哪里来的，你这是非人道主义！”审讯室里，宋致远大吼一声，像是天边劈来的一道惊雷。脖子上粗大的青筋浮现在他晒得有些黝黑的皮肤下，他想起那些哭喊着让他们找孩子的妇女，每一个都可怜楚楚，像是被推进了火海里焚烧过一样。
那是别人的孩子。
本应该在温暖的港湾里摇荡，却跟着你受苦受难。
“你的良心在哪里？”他瞪着眼，用手指戳着自己的胸襟。宋致远从小到大的愿望便是能够为民除害，想要当一名令人骄傲的警察。可人毕竟不是冷血动物，望着朗白，他的心会忍不住抽搐地疼痛。
朗白沉默，宋致远的耳边传来肖凌的声音，进来之前他戴了无线耳麦，他的声音在耳蜗里穿进脑海：“他在美国交易了4个狼孩，还有1个不知所踪。”
交易狼孩，把这群十七八岁的孩子像是礼物似的赠送给别人。
这是贩卖人口。
“还有一个，在哪里？”宋致远的双眼望向别处，任由朗白的思绪漂浮在宇宙之间。沉默了许久，朗白还是缄口不语，宋致远呵地一声冷笑，“好吧，既然如此，我们也没必要耗着时间了，永别，朗先生。”
从清市到另一个地方。
总有人会伸张正义，你迟早要倒在国家的手里。
可朗白却笑了，笑得那么无辜那么无助，好像苍茫的天际中掠过的孤雏，深知早无可能翻身，迟早落入他人之口里，从他的笑声中，宋致远看出他藏在内心里的丧心病狂。许久，他终于停止了，板着一张严肃的脸。
“在哪里又怎样呢，一个个都是废物，只有靳廷才是最成功的作品，他才是最完美的。”朗白像是看见了朗靳廷的身影了似的，顿了顿，便又启唇说道，“身上流着我的血，果然与众不同一些，呵，我也不后悔让他经历了那一段黑暗的时光，他能有今天，都是我的功劳。”
从他身上获取的数据，早早地就已经漂洋过海落到研究机构的手里。
这么完美的作品，即将造福整个社会。
宋致远愣住了，单向玻璃另一侧的成梓喻也愣住了，只有肖凌若无其事，像是早就了然于心了一眼。当然，他当然知道，以他的背景，想查谁不容易？有道言，只要有恒心，铁杵也能磨成针。
“朗白朗靳廷什么？”他身边的人后退了一步，不可置信地睁着那一双灵动的大眼睛，震惊与怜悯交替地在她的眸子里划过，她的眼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感觉眼前的世界变得一片漆黑。
身上流着你的血
明明有一个聪明绝顶、腰才万贯的父亲，却无奈他为了所谓的科研而道德沦丧，说是亲生儿子，还有亲生父亲把自己儿子扔到水深火热之地去的？
愤怒搅拌着成梓喻的脑海，她嗖地一下站起身来，用力地把大门打开，又来势汹汹地踹开了另一扇门，白得凄惨的审讯室里，俩人闻声望去，只见成梓喻满脸的愤怒，像是要把人给吃了一样。
“你他妈的算个屁亲生父亲？！你就是个畜生！畜生！”她朝朗白冲去，挥舞着的拳头即将砸到他的身上时，宋致远从后面将她紧紧地箍着，她便在他的怀抱中挣扎着，想要挣脱他，想要让自己的愤怒像无情的暴雨一样朝朗白打去。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你凭什么说你是他父亲！你有什么资格！”她几乎是撕扯着嗓子大吼着，她还记得当天朗靳廷也是坐在这张椅子上，像在叙说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把自己的遭遇讲出来，黑暗的地下室，残酷的角逐，要么生要么死的决斗，十二年来他一直过着非人的生活。
全都是你他妈造成的。
“冷静点！你冷静点！你是警察！”宋致远将她往门外拖去，像是拖一颗顽固得要成精了的石头，“你这样是犯法的！给我冷静点！”
“你他妈就是个畜生！变态！不要坐在他坐过的椅子上，你没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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