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总是要完的
当宋弥深冲入清市医院时,她的脸色是煞白的,长发在脑后晃动着,凌乱着,可她却没有感觉到任何异样的目光,只顾着迈开步子朝着手术室跑去,她曾经幻想过待永真哥退休了,一家人四处旅游的样子,也曾经幻想过陪着永真哥回到他来时的那座小镇,可她从未想过天有不测之风云。
她站在被围起了警戒线的自己家门口,木纹地面上是一滩触目惊心的鲜血,玻璃渣子遍布了楼梯口,她仿佛看到宋永真那双绝望而痛苦的双眼,她的脑子轰的一声一片空白,耳边除了仓促的嗡嗡声,再无其他。
这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手腿发麻,身体里的力量像是被瞬间抽走了一般。
她是回家商量喜事的。
怎么突然就
“哥!哥!他怎么样了?!”她抓住宋致远的双臂,用力得使他的双臂上都显现出红色的抓痕,紧张与混乱化作血丝布满了她的两只眼睛。
宋致远无神地抬起头来,反握住自家妹妹的手,他想要安慰宋弥深,可现在他连笑容都挤不出来了。昨天晚上还好端端的,他就没料想到会发生这桩事,一大早的他还和仔鱼到警局里公布喜事,没想到却迎来了这一个噩耗。
“先起来。”朗靳廷担忧地望着她,她正半跪在冰凉的瓷砖地板上,膝盖处泛起了一片通红,他心疼地上前去,想要把她扶起来,可宋弥深却死活不肯,非得跪在地上,将头趴在宋致远的膝盖上。
他不由分说地将她的身体抽起来,从她的腿弯处伸过手去,把她整个人拖起来。宋弥深浑浑噩噩的,也浑身乏力了,就也随便他了。靠在朗靳廷的臂弯处,终于乖乖地坐在他的大腿上,可手指却依然紧紧地相互扣着。
“他太匆忙了,把玻璃杯给打碎了”原本沉默不语的成梓喻发话,把脑袋往宋致远的肩膀上靠了靠,他却一直木木地盯着脚边的地面,仿佛那块瓷砖上有什么惊天的秘密一样。她支吾着将同僚的推断说出来,“可能是找我们俩,一个不小心在楼梯上踏空了”
她看不见宋永真那双充满了绝望的眼,乞求得救,又明确地发现原来伫立在眼前的唯一人影,也早早地丢开了这个包袱。可她的心里也同样的苍凉,宋永真是她的恩人,是她未来的家公,是抚养了她十几年的男人。
是比血亲还要亲的亲人。
“永真哥怎么了?小深,他怎么了?!”走廊的另一头传来哒哒的高跟鞋声,程琳娜穿了一套靓丽的西服,原本今天最后的一档节目由她和宋永真搭档,可她等啊等啊,由始自终都等不到宋永真的出现。
她是是fs电视台楼下买咖啡时听到的,咖啡厅里的人叽叽喳喳地议论着,说在医院里看到宋永真躺在担架上被推着进了手术室,满脖子都是血,手上也擦伤了不少。程琳娜吓得不轻,她想起宋永真以前的拼劲。
他也不是没有以这副模样进过医院。
作为一个正直的主播兼记者,他说了不少真话,也曾遭遇了不少毒手。她记得还是在几年前,宋永真刚走出fs电视台大厦,便被人从后面一空酒瓶子砸下去,她吓傻了地瘫倒在地上,眼睁睁地望着宋永真躺倒在地上。
这个世界,就是容不得说真话的人。当事实不为所知,想要鼓起勇气来说些什么,是一件难得让人窒息的事情。所以当她听到宋永真被抬进了手术室时,她便开始没命地跑向医院,看到宋家人时,她反倒是更害怕了。
是真的。
“他怎么了?永真哥已经很久没有说过什么得罪人的话了呀!”她花容失色,两行泪水漱漱地从眼眶里流出来,像是奔涌的泉水,像是脱缰的野马。
美人哭得妆都花了,也是美的。
“你们谁是宋永真的家人?”手术室的大门开了,穿着蓝色罩衣的医生急匆匆地向他们走过来,蓝色的口罩遮住了他的大部分脸,可足以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绝望的掠影。
他还没有开口,宋家兄妹紧紧握着的手便垂落了,像是没有了知觉的人,感觉不到医生在耳边喊着的话,只看见他一张一合的唇边。程琳娜的双眼瞪得老大老大的,医生说话的语速特别快,“他送来晚了,流血过多现在情况很紧急,如果不能及时输入合适的血液,他可能就”
“输啊!”成梓喻紧紧地拽着医生的手。
身穿蓝色罩衣的医生扯下口罩,在他的脸上可以看到疲惫的倦容,他神色黯然地启唇,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是rh阴性ab型血,我们医院里并没有这种血型的储存,如果他的亲人有这种血型”
rh阴性ab型血,俗成熊猫血。整个中国大概有99%以上的rh血型都是呈阳性,rh阴性血型占了rh血型不到1%的比例。汉族人所占的比例只有不到千分之三。
rh阴性a、b、o、ab血型的比例是3:3:3:1,这种比例小到莫说在清市里找不到,放之于全省也不一定找得到,稀有得就像是即将灭亡的珍奇。
“有啊!他他他他们俩是亲人!拜托你啊!”程琳娜一味说着感激的话,一边伸手去抓宋弥深的手,她身子一侧,躲过去了。程琳娜惊讶地看过去,宋弥深却同时地脱开了朗靳廷的怀抱,把头埋在宋致远的手臂上。
整个身体颤抖着,像是即将崩溃的堤坝。致远沉默不语,用手抚摸着她的脑袋,嘴唇却启动对旁人说话,听不见一丝一毫的感情,“能不能联系国内的熊猫血平台看看?”
手术室的大门里奔出一个人,同样也穿着蓝色罩衣,在医生耳边说了两句话,俩人便匆匆忙忙地重新奔回了手术室内,留下几人在空荡荡的走廊里,魂不守舍地想着各自的心事,成梓喻和朗靳廷相互看了一眼,便把目光交移开了。
“为什么?你们俩为什么不捐血?亲生的血缘为什么捐不了?!”程琳娜几乎是咆哮,她的声音在走廊里碰撞着,两只原来灵动的眼珠子在此时充满了血丝,女人,仿佛一遇到感性问题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难道她宋弥深就能控制住自己?
“他妈的你活该进不了他的心!”宋弥深转过身向着程琳娜大吼,脸色苍白得瘆人,“你就活该你就活该!就算了死了也不喜欢你,你就是活该!”
“你!你不能见死不救!你你跟我去抽血!走!”
程琳娜硬生生地将她的手腕拽过来,双手紧紧地握着她地一只手腕,死活地将她拉着朝抽血处扯去,她的力气大得跟牛似的,宋弥深用另一只手去掰开她的手指,那双吓人的手指,将十只指甲都陷入了她的肉里去。
红了一大片。
“我们家的事情,你一个外人就不要管了。”宋致远一把将她推开,将宋弥深拉过来往朗靳廷的身边护,冷冰冰地对着程琳娜说道,一改温柔的性子,变得冷漠,也变得无常。“他连婚都没来得及结,哪里来的儿子,哪里来的女儿”
一生为一人,血脉如何承袭下来。
手术室门外的灯熄灭了,大门打开,一群穿着蓝色罩衣的人推着一个躺着的人出来了,一张白色的布将他整个人盖住,看不到他的笑脸,也看不到他生气怒骂的样子。他安然地躺在那儿,被推开了。
“对不起,我们尽力了。”浑身是血腥味的男人歉意地如是说。却仿佛一刀子一刀子地往他们的心里插去。
终于是要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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