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我们都没错（1）

清市警局留下守夜的警察只有三个，宋致远、成梓喻，以及那个觉得他俩穿了情侣装的学警，小何。

        陈村的旅店单人房十分少，多半是双人房，当初建设也是打着‘陈村旅游区诗意绝佳，适合情侣游玩’的名号来设计的，店家也没想到这旅店刚建设好不久，这旅游产业却在一夜之间变成了空壳。

        宋致远盘腿坐在有些硬的床褥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笔记本。受宋永真的影响，他也喜欢将所有的想法以及当日所得的线索记到本子上。这笔记本很厚，是他从警校毕业以后成梓喻送的，从封面设计到装订成册，都是成梓喻一手包办的。

        他时常看着笔记本的封面发呆，棕色的底色，印着清市的卫星全景图，前后都印着一把手枪。每次看着这封面，他都不禁地想要笑出来，这么丑，还浑然不觉，果然是成梓喻才做得出来。

        “明天得去动物园里瞧瞧。”不知什么时候，成梓喻已经站在他的面前，他俯身，一只手撑在他的床上，修长的手指戳在笔记本上画了圈的地方，这也是宋致远心里的疑点。“正当我们想要去园里找找资料时，它就突然间被大火烧掉了，还偏偏是所有重要的档案，这也太巧了吧？”

        宋致远的目光从笔记本布满黑色笔迹的页面，顺着凹进去的纹路，落在了成梓喻的手指上。节骨分明，修长十分。

        忍不住伸手抓住她的手，轻轻地掐了一下，顺带摸了摸。他能感觉到她虎口处的茧，那是握枪久了留下的。可宋致远笑，“仔鱼，你的手怎么这么滑啊，让爷再摸一下”

        成梓喻脑海里“嗡”的一声，吓呆了似的抽回手，紧张兮兮地环视四壁。房间里空荡荡的，两张单人床，白炽灯明晃晃地亮着，挂钩上挂着俩人的警服，电视机依旧是黑色的屏幕，安静十分。

        “看什么呀，让我抱一抱。”语毕，便一把拽住成梓喻的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另一只手紧紧地抱着她，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间，轻轻地嗅着成梓喻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她偶尔会吸一口烟。

        “唔，仔鱼你吸烟了我也想尝尝”没等他反应过来，两片略微干燥的唇便被宋致远咬住了，他轻轻地磨了磨，两只手指将成梓喻的下巴夹住，不自觉地便伸出自己的舌头，想要将对方的皓齿撬开，想吮吸他口腔里残留的烟草味。

        房门便是在此时打开的。

        宋永真还寻思着这两个心思缜密的人怎么会不锁门，可一抬头便看到了俩人拥吻的画面。他刹那间石化，心里刀割了似的，呵，这世间所有的不欢愉大概都要落在他宋家了吧。

        “那时让你们同住一间房，都是我的错，没发觉你们之间的事，也是我的错。千错万错，都在我”

        正在深情拥吻的俩人冷不防地松开了对方的身体。宋致远紧紧地皱着眉头，想解释，却的发现到头来这一切都解释不通。他也喜欢尔雅的文静甜美，却更喜欢成梓喻身上独特的气质，她总是带着微凉的哀伤。

        “老爸，我们谁都没有错。”一个巴掌拍不响，喜欢便是喜欢，只是他喜欢的人恰好是她而已。爱情本身是神圣的，无关风月。

        成梓喻却是慌了，这些年对宋致远的思慕宛如暗涌般，在她的心里积聚，每每欲要喷发，她都压抑着，就是怕让这个对他有恩，愿意收留他，把他当自己亲生女儿的男人心碎。

        “阿叔，我都是我我不该”成梓喻哽咽，“我知道你把我当做亲生女儿的，我知道致远哥也把我当做妹妹”

        沉默。

        宋致远将他拉到自己身侧，冷静得让人害怕。他笑，对着沉痛的宋永真笑，用极度温和的语气说道：

        “老爸，我们没有错，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小深知道吗？”

        警车上，宋致远正在驾驶座专注地抓着方向盘，成梓喻在后座低着头不说话，而宋永真双手玩弄着手中的摄影机，慢悠悠地检查摄影机，时不时地往车窗外望去。

        陈村旅店和清市动物园之前只隔了几百米的距离，三人却一直处于沉闷的气氛中。车窗外，一排排站立的绿色慢吞吞地掠过眼前，宋永真总是希望儿女幸福，他喜欢仔鱼，不然也不会让她穿着宋家的亲子卫衣，可他心里的坎儿终究是过不去。

        许久，他发问。他看过风卷云涌的天，看过波涛澎湃的海，见过人间至苦，明了舍不了又得不到的心酸。他清醒地知道，这世间有太多事情，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不知道。”宋致远淡淡地说，三个字里蕴含了他内心的叹息。

        成梓喻抬眸望向倒后镜中的男人，她的嘴角微微地勾了起来，他知道这段关系里最大的幸运并不是她思慕宋致远，恰好宋致远也喜欢他，而是这对父子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默默地站在了她的身后。

        她从未想过，原来宋弥深这小妮子，竟然是她最强大的后盾。

        微微启朱唇，她答道，“她知道。”

        “”前面的两个男人都愣住了，一人微皱眉，一人稍叹息。皱眉的是宋永真，叹息的是宋致远。

        “叔，如果我喜欢的是别人，你会不会开心一点？”成梓喻没意识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麻木，双眼略显呆滞。而这幅神情，却印着了坐在驾驶座上的那位。

        如果深爱一个人有错，也许我便是错在被他的光芒遮蔽了双眼，瞧不见周遭的桃花，望不到世间的美景，从此眼里，脑里，心里，全都是那人不经意路过的身影，他的声线，他的侧脸，他的笑靥。

        不经意间，清市动物园已到。大门完好无损，只是站在园外便能嗅到从里头飘来的烧焦的气息。工作人员早已站在门外等候，一见他们的车缓缓驶来，便朝着他们招手，嘴角依旧带着笑意，未见有多忧愁。

        “请问，你的工作地点被火烧了，为什么这位先生不见一点愁容？”宋永真打趣地问道，在下车之时他早已打开了摄像机，将先前在车里的不快扔到了脑后。

        那人嘿嘿地笑，“老板给我们几个加工资了呗，老板心地也太好了，投资的动物园给烧了，自己还贴钱安抚给咱们”

        “你们老板是谁？”宋永真心里想着他老板不是傻子吧？

        “不知道啊，老板从来没来过这里，都是让秘书来处理事务的，哎哟，这才是大家干的事儿啊！走呗，我带你们走几圈。”说到逛几圈，他竟然有些兴奋。宋致远纳闷，这么一个烧焦了动物园，还有什么可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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