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楚不负。

        谢嘉估计是万万没想到，惊疑不定地看了又看，高台上的人倒是大方的任他打量。见他半晌都不开口，含笑出声，“谢兄，这是不认得弟弟我了吗？”

        口气是在秘境外时对方惯常用的。

        谢嘉神情一肃，楚不负却不再等他。

        “是我的错觉吗？”他视线本停留在一旁，如今轻浮地缠到容荞身上，好半天都不曾移开，“你们好像亲密了些？”

        世上长得好看的人不算少，但如此出色，叫人见之难忘的却少有，纵观天下，也找不出几人。

        由于容光太盛，兼之又是男子，导致有他珠玉在前，反衬的谢嘉不过只是寻常人的英俊，倒是容荞还能有与他一战之力，可惜气质又差甚多。最好的例子是石门打开以后，站在门口不曾进来的程敖只将视线投在前者身上。

        然而此刻无人在意这些，楚不负的指尖有红光停留，周身气场逐渐变得特殊，处处表明他与普通修士有异，只要有点眼力的都能察觉到他不寻常。

        谢嘉表情若有所思。

        知他疑惑，一向智慧平平的容荞大放异彩，提醒道，“他应该是千秋教的右护法。”

        魔道亦有派别之分，可比起百花齐放，万家争鸣的正派，魔修大多心狠手辣，残杀异己，多年经营下来，除却人数稀少的小门小派外，只余下两大教门。

        其中之一就是千秋教，拥有教主一名，护法两位。相较频频挑衅正道修士的左护法，右护法可谓十分神秘，行踪不定。

        这个距离不近，再加上容荞刻意放低声音，应不至于被听见，哪知话落，楚不负当即看她一眼。被这么一瞧，容荞如芒在背，汗毛立起。

        谢嘉反而淡定下来，扬声道，“楚弟弟，内子说阁下看着像魔道中人。”

        楚不负表现得十分坦荡，毫不掩饰，“容姑娘好眼力。”算是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一个分明已称呼她为“内子”，另一个却坚持叫她“容姑娘”，旁边的程敖兴致勃勃地欲看好戏。

        谢嘉却很有涵养，只是笑了笑，也不躲藏，光明正大地将手伸向袖口，预备拿出法器，显然不愿坐以待毙。楚不负颇感兴趣地看了两眼，立刻就表明立场，“谢兄放心，小弟我绝没有要与你们为敌的意思。”

        他修为虽高，但摆出的姿势倒是比他们矮一大截。

        可魔修的话，少有人会天真的相信，谢嘉自然不例外，他道了句，“是吗？”态度虽上佳，然而言辞中的不信任无需深究便能察觉出。

        楚不负笑道，“那倒可惜了，我让程敖守在门外，就是为了防止有无辜人误进，怕三言两语解释不清，最后打起架来，伤了和气。”

        正规门派教出来的，在面对邪魔外道时少有退让的，毕竟后者花言巧语实在太多，即使不是对手，谢嘉仍旧会应战，容荞心知肚明，急急阻拦，“他说的应当是真的。”

        谢嘉不赞同地看向她，许是不怎么相信她的判断，可也给了个机会，“原因。”

        原因自然是因为在曾经被囚禁的岁月中，她还算了解对方，楚不负并不是个主战的魔修，恰恰相反，无论在何种情况下，对方能不动手时便绝不会动手。

        然而这样的话她又如何能够宣之于口，容荞在眼前人的盯梢中支吾片刻，耳缘渐渐红了。

        楚不负趣味盎然地盯着她，直到谢嘉再有举动，他这才慢悠悠地清了清嗓子开口，“多谢容姑娘为我美言，但这原因还是在下自己来说的为好。”他实在是很会说话，明摆着是容荞说不出原因，在他嘴里摇身一变就成了容荞欲讲，本人拦着不让。

        谢嘉笑容不变，只安静倾听着。

        楚不负便道，“谢兄这样的人物，一路走来，想必是发现了每道石门后宝物都不翼而飞了吧？”

        一贯好态度的谢嘉第一次表现出攻击性，他只吐出个字，“是。”

        楚不负笑了一声，“其他密室里的东西我不曾动过。”

        这是二十八间密室中最后一间，依照之前的规律，里面的宝物只会更稀有，更名贵，然而他们进来时目光所至之处只有个大活人儿，看不到一件物品，再结合对方的话，只能说明轸字间里的玩意儿已经落到了他的手里。

        在场的无不好奇这里放置的到底是何物，然而只有容荞一人开口询问。

        楚不负双眼弯起来，竟也真的愿意说，他打了个响指，掌心上方便浮了一枚药丸模样的小圆子，见他们在观察，还体贴地等了会儿才将手腕一转收妥，紧接着，忽然抛给门口的程敖。

        程敖稳稳地接住，捏碎外面的蜡封，一口将药丸吞了下去。

        片刻后，周身灵气大涨，修为肉眼可见地层层提升，转眼间，本远远不如谢嘉的他，此刻竟一举越过！

        容荞倒抽一口凉气，楚不负的嗓音已徐徐响起，“此物的功效两位都看到了，起先是在箕字间初现，经人搜索后发现壁、参两间亦有，而这屋之前不曾被打开，故此才余留最后一粒。”

        他顿了顿，看向谢嘉，微笑着补充一句，“尊师也拿到了一枚。”

        这话犹如晴天霹雳，将容荞浑身都震上了震，震完后反射性地朝身旁望一眼，谢嘉脸色倒还好，只是原本身上存有的大部分警惕都不见了。

        这也挺能理解的，因为眼前人确实没必要对他们下手了。

        楚不负应是同众人一起入的铁门，或许是因为本领高强，且能见机行事半途成功跑路，躲在某处，怡然自得的欣赏正道人士为了争夺大增修为的仙物头破血流，你死我活。

        等其余人死的死，跑的跑了，寻到最后一处屋子来个渔翁得利，同时间却又遇上他们，凭借他的智慧，自然能轻松的猜到徐山月为了遮掩秘密，想要杀人灭口，才使得两个亲传弟子如此狼狈。

        无论他是否想要他们闭嘴，都已不再重要，有了别人出力，他又何需多此一举。

        见两人想通，楚不负客气地拱手就准备离开，没人拦他，走过容荞身边他奇异地停了步，回头问，“我对你很有好感，你要不要同我走？”

        跟他走？

        容荞想都没想过，她冷声道，“不必了。”

        楚不负唇边带了一抹从容的笑，居然劝说起来，“容姑娘不妨再考虑考虑。”

        停上一停，他语调忽然变得玩味了些，“说来唐突，在下初次见到姑娘，便觉得姑娘会是楚某孩儿的母亲。此言如有冒犯……”

        “知道冒犯，楚弟弟何不缄默？”谢嘉笑着站出来一步。

        估计是从未遇到过敢叫他闭嘴的人，楚不负这才拿正眼瞧了瞧谢嘉，挑眉回应，“一来情难自禁，二来也是想告诉容姑娘，许是命里注定，也未可知。”

        谢嘉便自然而然道，“不想千秋教竟还有通天之能。”

        楚不负并不谦虚，“谬赞了。”

        两人争锋相对，容荞渐渐缓过神来。

        楚不负那话听前半句倒无所谓，后半句一出，她顿时不寒而栗，好在关键时刻谢嘉挺身而出，才令她没有过于失态。

        容荞面色难看，正欲出声，百忙之中的楚不负抽空看她一眼，脸上便带了些遗憾，劝一遍已是他的极限，他不再多言，只是道了句，“好。”

        最后对她点点头，他举步往外，片刻后就同程敖消失在他们眼前。

        容荞有一瞬间恍惚，直到身旁的谢嘉整个人犹如宝剑出鞘般锋利起来，他居然轻笑一声，“没看够吗？”

        回过神，容荞诧异地望过去，谢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嘴边笑容显然绝非真心。

        谢嘉不是个没有攀比心的人，容荞对此心知肚明，她望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只是想观察出口在哪里？”毕竟来时的入口被埋，往铁门走想必是出不去的，而楚不负又不会将自己关在这秘境里，这理由也算拿得出手。

        “难为你有心了。”谢嘉道，“但你不若看看后面？”

        容荞转过身，身后竟又是一道不易察觉的门，当即有些尴尬，还没等说什么，谢嘉已走过去推开，门外和角字间的石室相差不大，这里没有温池，倒有条小溪，溪水蜿蜒曲折，尽头正好是处石墙，足有一人宽的裂缝赫然呈现在墙上。

        他打量了阵儿，开口说，“如有万一，护着些自己。”

        言罢，竟直接往裂缝里行进，容荞急忙跟上，通道细又长，良久都望不到前方，好在彼此为伴，不觉害怕。

        恐生变故，谢嘉走的不快，反而是后面的容荞，因前路是他探过的，行动间就多了点随意。一阵风声呼啸而过，她伸手抓住前者的衣摆，谢嘉没回头，容荞紧接着扯动一下。

        “好好走。”他道。

        容荞趁机贴上他，踮起脚尖一口亲在他颈后，倏地分开，谢嘉身子怔了怔，叹着气转过来。

        他脸上似笑非笑，“有事？”

        容荞一愣，有如神助般灵光一现，答道，“没事，只是有点想亲近你。”

        借着微弱的光源，谢嘉端详了她一会儿，眉宇舒展开来，他嗓音也变得轻柔了些，“出去再说。”

        再长的通道都有走完的时候，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前面总算有了点日光，继续走，日光就越来越盛，又过了一刻，周围杂草丛生，拨开杂草，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已身处在郊外，树木零零星星地生长着，有两颗因外力而歪倒，地上碎石不少。容荞仰头看去，整座山被茫茫白雾环绕着，瞧上去十分有仙气。

        “到山脚了。”谢嘉看向她。

        容荞立刻问，“我们是回门派吗？”

        “不急。”谢嘉道，“先打听点消息。”

        这里四面环山，小行山不过其中之一，两人绕过座座山脉，看到个村庄，出于谨慎都不曾停步，等到了修士们惯常出没的镇上，他们才歇下来。

        南边行走的多数为散修，按理说管辖本不应该太过严苛，可举目望去各处门禁森严，人人自危，还有几个有门有派的弟子眉头紧蹙。他们溜进一家门可罗雀的食肆，话还没说上，便有掌柜的出来上下打量一圈。

        谢嘉先声夺人，“店内可有吃食，我们寻人太久，干粮已用尽了。”

        掌柜的目光落在谢嘉被撕了口的裤子上，先是答了个“有”字，答完后却不去后坊，反而斟酌着问，“客人来此多少日时了？”

        谢嘉靠在柜台上，一只手搭在容荞的肩膀，另一只手把玩着几枚碎银，闻言拖着慢吞吞的调子回，“怎么算都有半月了吧。”

        言毕偏头望向容荞，语气抱怨，“师叔失踪后，我们也找了这么些光阴了，左右不见人影，也不知是继续找下去，还是先回去报了再说？”

        他一改平日作风，显得挺吊儿郎当，看傻眼的容荞只能发出些“嗯，哦”的回应。

        结果被谢嘉轻轻一推，“翠翠，问你话呢！”

        翠翠？

        容荞憋了口气，“除了继续找还能怎样！回去干什么？让师门看看你有多无能？”

        谢嘉吹了吹她颈边的长发，举动十足地浪荡子，他的唇几乎要贴上容荞的耳垂，吐出一口浊气，“听你的。”

        言语两句，又瞥向掌柜，一挑眉，“不是说有吃食？还不去拿？”

        此间的掌柜听了半晌，脸上的警惕收敛了泰半。他模样已四十好几，只初初入道，日后怕也难有长进，自是习惯与人为善，不敢轻易得罪他人。见谢嘉脸上稍露出不悦，立刻脚下如飞，进了后头，几息功夫，又旋出来，手中提了一油纸包。

        “今日小店做了油饼、馒头、包子，另新晾晒了肉干，各装了些，烦请拿好。”

        谢嘉伸手接过，却不急着走，反而打开油纸粗略地看了一圈，递过去要给容荞尝尝，被拒后自己拈了块塞到嘴里。

        做生意遇到挑剔的人实属常见，掌柜笑眯眯的，等谢嘉拍了拍手才开口询问，“小店吃食味道可教人满意？”

        “尚可。”他顿了顿，往外瞅了眼，似漫不经心般发问，“奇怪，外面的人怎么越来越多了？”

        各方人马在秘境出事，有来寻的很正常，但众人的热情理当与日递减，此刻盘旋在此地的人数不该这样多。

        他们这落拓的样子即使不是散修，也就像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不然哪有找人就派出两个的？掌柜瞧了几次，自觉心中有数，便简单解释，“外头那群人里有寻亲的，也有寻仇的。”

        “寻仇的？寻仇寻到这里来？不至于吧。”谢嘉笑了两声。

        “客人有所不知，小行山被埋后也不是没有全身而退的，出去的人里有几位德高望重的道长，放出了消息，你道为何这么多英豪死不瞑，呸，为何这么多英豪下落不明？”

        “为何？”

        掌柜左看右看，最后凑过来，作全了神秘姿态，“因为一同入秘境的人中有……”

        “有什么？”

        “有勾结魔道的！”

        一片安静下，谢嘉懒洋洋地道，“多谢店家了，我们先走了。”随即，抛了枚银子，取来包裹，拽着容荞出门。

        掌柜在身后哎呀两声，“客人别不信啊，这事各大门派并开铺的都知情啊……”

        别看此刻行动潇洒，实际出了店后，谢嘉神色当即沉重起来。他们快走几步，到了角落里，容荞才问接下来是不是要去红示斋。

        俗世间官府为逮捕要犯开设告示墙，修真界有样学样，正派里若是出了败类，红示斋便会将其名字，特征，惯用法术等记上，方便各路英雄好汉揭榜捉拿，届时再向其所在门派讨要好处。

        这种活儿虽辛苦，实际收获也颇多，通常揭榜者多数为散修游侠以及各派出来历练的弟子。

        谢嘉脸上终于露出点笑模样，瞥她一眼，“变得聪明了。”

        “不过你不必跟着。”他道。

        容荞倏然一惊，“你要一个人去？”红示斋分布沧海界各地，进出的人多的是，万一要是被认出来呢？他们一起也有个照应。

        谢嘉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胡渣，根本没想跟她商量，只是道，“我很快回来。”紧接着，脚步如飞地走了。

        被甩下的容荞只好找了个隐蔽的角落等着，周围路过数人，有几个年轻男子竟想要前来攀谈，被她匆匆避过。不过谢嘉倒是很守信用，说很快就回果真花费了极少的时间便归来了，他不知从哪里找了身新衣服换上，模样瞧上去挺从容的，英俊的面容上还带着一抹适度的微笑。

        他才走到容荞面前，容荞便迫不及待地问，“没我们吗？”

        谢嘉笑意不改，目光却极快地扫了周围一圈，低低地吐出一个字来，“有。”

        容荞心中刚升起的一点儿喜悦顿时烟消云散，估计是她脸色实在不好看，谢嘉出了口长气，伸出手掌在她脑袋上碰了碰，算是安抚了，“过会儿再跟你细说，”

        他话没说完，容荞已握住他的手，顺着力道向前倾倒，微仰起下巴，将唇递上。她的唇瓣温热，对方的却很凉，谢嘉怔了一息，立刻顺从的打开了唇，两人舌间相触，转眼便分离。

        谢嘉略喘着气用一根手指抵住她，令她无法再向前，英气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挣扎，最终仍旧摇了摇头，他简言道，“找个落脚的地方。”

        ※

        夜晚，四处升了篝火，寒风渐起。

        怕引人注目，他们找了个角落靠在一块，结果随着夜色渐浓，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尽是一簇簇寻人的弟子，凝神去听，还能听到细碎的嘟囔声。

        前方的木堆里只燃了一星半点儿，这样走过的人才看不清他们的面容，容荞披着谢嘉的外袍，用双手托着脸，屁股一寸一寸慢慢挪动着，不多时身子就紧紧地贴上了身边人。

        谢嘉没有看她，唇却轻轻勾了起来，一只手搭上她的腰，“想问便问吧。”

        容荞于是赶紧又靠了些过去，几乎是挤在他怀里，好在夜深人静依偎在一起的情人不少，他们这厢算不上太突兀。

        她压低嗓子道，“徐山月是通缉咱们了吗？”

        谢嘉不知是不是存心逗她，也放低声，在她耳畔回，“算是吧？”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来的反问句。容荞忍不住将脸一板，谢嘉笑了起来，因着周围的人都要休息了，他也不敢笑的太大声，以手作拳抵在唇边一会儿便松开了。

        他道，“我找人进去瞧了瞧，通缉类上并无我们，寻人处倒是有。”

        红示斋幕后老板极有经商天赋，除却捉拿各门各派败类外，更开设许多营生，其中有一项便是寻找失踪人口。

        容荞一听就知道徐山月不诬赖他们勾结魔道，原因是此罪名不小，恐引来五量山另四个门派的质疑，所以干脆说人不见了踪影，为求逼真，甚至在红示斋发布公示，然后自己再寻机提前找到他们。

        她将这缘故跟谢嘉一说，谢嘉当下就挑了挑眉，“大部分不错，但有一点，公示并非只有为了逼真这一用途，更是为了令更多的人成为眼线，懂了吧？”

        被提点后的容荞连连点头，又问，“你找的什么人？可靠吗？”她本以为谢嘉会自己进去，还挺担忧，不料聪明人果真与她这种平庸之辈不同。

        谢嘉替她将袍子系紧，这才继续答，“红示斋外常年有游手好闲者晃荡徘徊，都是些修为低微之人，并无揭榜能力，为了赚些钱，就想出帮人看榜的法子。我喊了一个，叫他抄出近一月的新增名单。他不知我姓甚名谁，又熟悉行规，对话间皆着低头，没有多看，可保无渝。”

        容荞目瞪口呆，“可，可谁会花钱让人看榜啊！”

        谢嘉瞧了瞧她，神情颇为无奈，“你我不就是。”

        不等她发声，他又接着说，“有些人做了坏事，不知是否被人发现，总要去斋里瞧瞧，为了避免人家来个瓮中捉鳖，自己不敢进，只能出钱请人。更有在逃亡的，为了跑得更远更久些，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差人打听揭榜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他有没有应对能力。”

        幽深夜幕下，青年侃侃而谈，声音虽不大，却很好听，令容荞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问，“我是不是有点笨？”

        谢嘉失笑，回答的极为诚恳，“没有啊。”

        容荞难得有点低落，“可这些你都能想得到，我却……”

        “我不过是下山经验丰富了些罢了。”谢嘉漫不经心道，“你忘了我从前常常为黄师兄跑腿吗？若你是我，定然比我懂得多。”

        虽然容荞还是有些自知之明的，但这恭维听得倒也舒服，谢嘉许是累了，闭了闭目，睫毛的剪影落下小片，望着望着，容荞就不自觉地笑起来。

        他睁开眼，低声问，“看我做什么？”话音刚落，唇角也旋出个笑涡。

        容荞，“看你好看。”

        她本来是在夸人，没想到说完后，谢嘉沉默一息，忽然道，“有很多人的模样生的比我更好。”

        愣了愣容荞才反应过来对方这话的意思，她赶紧解释，“我知道啊，是挺多的。”

        谢嘉看她一眼。

        容荞匆匆改口，“是不少。”说了两次都找不到词，她无奈放弃，干咳一声，“如果你是指楚不负的话，我认为他长得太过了，反正我不喜欢。”

        谢嘉道，“如果我说的是陆琰呢？”

        容荞惊了下，眨眨眼，诚实地答，“陆公子确实要更英俊些。”这话自然也婉转的表达了她自身的审美。

        “好。”谢嘉微微一笑。

        预感不妙，她很想再说什么补救一下，然而越是紧张时越半句话说不出，这时候谢嘉就极体贴了，只是温和地同她说了句“睡吧”，之后自顾自地闭了眼。于是，没办法的容荞瞧他一会儿，也只好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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