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一开始容荞茫然无措，然而这里毕竟粮水都不愁，渐渐地她也随遇而安下来。

        石室总不能关他们一辈子。

        那些散修并非全是孤家寡人，小行山异变的消息传出去后总会有人来探查，即使外人碍于秘境危险不敢进来，宠爱徒弟的长玄真人见她一直不回，总是要来看看的。

        长玄真人辈分很高，可借得门派法宝，到时候发现他们绝不是难事。

        现在最艰难之处而是两个人要如何分配一间屋子，这里又没有帐篷隔开，衣食住全在一道儿，不尴尬么。想到此处，容荞求助地望向身边人，谢嘉接收她的视线，却并不像以往那样干脆地解决，反倒叫她自己想。

        容荞想了半天，憋出句话来，“要不我去住外屋？”

        这里室内并不算阴冷，外面却有处风口，按理说并不应该被提及，可她却顾不上了。

        谢嘉听完后只是询问，“外面不是有温池吗？”

        虽摸不着头脑，容荞仍旧答了个字，“对。”

        于是谢嘉便笑道，“那就太潮湿了。”

        那怎么办？

        容荞不吭声了，只一动不动凝视着他，谢嘉本来还回看过来，等到后来只注视着烛光，他不笑时容貌微现凌厉，在火光映照之下，更显得他轮廓分明。他安静了会儿后道，“你是真想不到其他法子了吗？”

        容荞踌躇了一下。

        谢嘉已轻声接上，“你想得到的是不是？”

        她确实是想得到，容荞几次想说话，实在是哑口无言，谢嘉等了一阵才又道，“你不过是不想跟我睡在一起罢了。”他抬眸浅浅地笑了笑，但不知怎么的，容荞心口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居然有些疼了。

        幽暗的烛火映在他眼眸里，将他深黑的瞳孔照得橙黄，谢嘉一眨眼，就将着黄色盖住了。容荞正出神地望着，忽然听到他问，“如果是别人呢？”

        这话初初听到只会觉得没头没脑，然而容荞一息间就懂了，她终于开口，低声回答，“别人更不行。”

        谢嘉的手搭在膝盖上，闻言看过来，“哦？”

        容荞语气坚定，又补充一句，“我知道你想说的是谁，若此时是他，我就不会问了，我应当主动去了外屋。”

        谢嘉眉宇微动，两人对视一眼，他英俊的面容表情复杂，忽地偏过了头，只肯露出侧脸，他轻声道，“真的吗？”

        容荞回答，“真的。”

        隔了几秒，谢嘉唇角上扬，他又转回脸来，语气里有股戏谑，“你怎么知道我要提陆琰？”

        这不是随便想想就能知道的事吗？容荞怔了怔，“你表现得一直很在意他。”

        不止是因为容荞和陆琰那叫人头疼的关系，似乎是从他们初初相遇时便如此了，当时陆琰冠礼，顶着天才的名头来接待他们，谢嘉虽表现大方得体，然而在不经意时总是不以为然，这情绪日后更甚。

        听她直白地说出来，谢嘉一点儿没有不满的意思，反倒坦率地点头承认，“我起先觉得他配不上那名头，之后便是因为……”他视线在容荞这儿飞速掠过。

        容荞便从善如流地忽略了后半句，只追问道，“你是指年轻一代中最有天资，最悟得天道之名？”

        这些名声都是别人冠在他头上的，陆琰似乎一向不以为然，若谢嘉是春风如煦，对方便是高傲冷漠，谢嘉怎么会因为这个？她不甚明白，可后者只是笑了笑，“对，就是因为这个。”

        他看向容荞，容荞脸上只有好奇，谢嘉便继续，“说来可笑，我总觉得我的成就应该会比他更高。”

        说这话时他表现得十分随意，像随口一提。

        然而容荞却收敛了神情，一点儿也不可笑，若是按照前世的轨迹，谢嘉到最后无论是名声还是地位，的的确确要比陆琰更胜一筹。

        然而现在……她突兀地安静下来，用手碰了碰谢嘉的腕间，被谢嘉反握住，容荞犹豫片刻后道，“我将床榻做的大些，晚上一起睡？”

        外面还有些枯干的杂草，取来铺在地上再用外衣垫着倒也不错，她正思索着如何能让他们更舒服些，耳畔已响起谢嘉的嗓音，“不必了，你是女子，总是更娇贵些的，我住外间吧。”

        他都这样了，她又怎么可能让他睡到水池旁边？万一伤口再恶化如何是好？

        容荞对上他的目光，认真地答，“刚才其实是因为我不习惯跟旁人同住，所以开始才会那样反应。”

        “那现在呢？现在就习惯了吗？”谢嘉笑问。

        现在也要说？

        容荞一噎，本想含糊过去，可眼前的人目光分毫不移，她只能硬着头皮道，“现在嘛，我想到我们虽男女有别，也暂未成亲，但毕竟做过亲密之事了。不仅牵过手，还接……了吻，自然不能以寻常之理来看。”

        这意思就是睡在一起也是正常。

        谢嘉抬眸望她，似在担忧，“不勉强吧？”

        容荞当然只能说不勉强。

        谢嘉就笑了笑。

        接着，她又是打扫里屋，又是打扫外屋，等到差不多时，回头看看床，谢嘉早就被她扶到做好的床榻上了，此时的他正举着石杵蹙眉磨果酱。

        石室内的植物生长周期与外界无异，其中野果是最快长成的一种。若是不摘，便只能等它自行掉落，实在太浪费，而摘下来做成果酱则不易变质，容易保存。

        谢嘉从小也算衣食无忧，虽然会点野外技巧，毕竟不多，即使再小心翼翼，可容荞找来的石臼小得可怜，他捣几下就有果水溅在外头，只好越捣越慢。

        等她过去，谢嘉刚弄完装好，将一罐放到手边，看了眼她散着的，犹带湿意的长发，“是梳洗过了吗？”

        池子的水被她截成两股，一股起居用，另一股煮沸可饮，见他问了，容荞便简短地说了。

        谢嘉眸中亮了亮，然而等他往下瞥了一眼，这亮光便熄灭了。

        容荞瞧出他的心思，飞快地问，“你要不要也去洗一下？”

        谢嘉立刻眨了眨眼，“可以吗？”

        此话一出，容荞才想起不妥来，即使这里能吃能住可又不是在家，也就没有木盆。若是想洗澡，只有挪去温池那里。然而对方受伤部位叫他不便操作，只能他人帮忙，这里只有容荞一个。

        她犹豫一息，谢嘉已分外体贴笑道，“算了。”

        眼下的容荞简直是怕了他的放弃了，见状又赶紧道，“还是我帮你吧。”

        温池的水热度适中，可谢嘉无法直接入池，她将他负到旁边，就走开两步，背过身去。即使受伤了，可脱衣服总无须别人的，她就听见耳畔传入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水被拨动，沾在肌肤上……容荞脸色微红，神游太虚。

        良久后，动作声骤停，青年男子的嗓音响起，“劳驾——”

        容荞迅速回答，“怎么了？”

        谢嘉就道，“我擦完一半了，另一半……”

        “我来。”

        既答应了，自然也就做好了这样的准备，不等对方说完她就截口，为了避免尴尬，还特意留出了点时间后才转身。谢嘉确实已经整理完自己，当下只披着一件衣裳，松散地系着，手中则拿着中衣，显然是用来擦身的。

        容荞瞥了两眼，不敢多看，浑身僵硬地迈过去，接过他手中简易“巾子”，二话不说就要按上他的脸颊。

        谢嘉伸手一挡，挑眉道，“这里擦过了。”

        “哦……哦。”

        容荞结结巴巴地回应，收敛心神问哪里需要帮忙，对方指了指背部，于是她便缓慢地褪下谢嘉的衣裳，轻柔且专心致志地为他洗漱。

        这活放在平时并不多么累人，然而她从未给人洗过澡，又是男子，当下做的是兢兢战战，等好不容易完成后松了一口气，就要象征性地退场。谢嘉却又看向了自己的腿，含义明显。

        巾子捏在手里，她整个人都僵硬无比，半晌后才勉强恢复了一丁点儿从容，她低声道，“等着。”

        青年的腿若没有这次的意外理当算是修长又好看的，她从对方的脚踝处入手，避过伤口，一路擦到大腿根，即使极力抑制，但脑海中还是免不了胡思乱想，脸自然也越来越红。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谢嘉近乎调笑着看待这一切。

        等到她实在是无法忍受，猛地抬起头，确实发现面前的人正笑着。

        容荞定定得看他两眼，忽然道，“我不擦了。”

        “好啊。”谢嘉微笑，“一时情急，忘了告知你，此处我之前处理过，刚刚不过是让你帮忙擦拭小腿罢了。”

        这都能忘？

        容荞有些生气，咬着牙就要起身，对方却伸过手来，强硬地拽住她往怀中一扯，容荞几乎是撞在他胸膛上。

        她还未及询问，耳畔已听谢嘉温柔道，“现在我们不仅牵过手，接过吻，你还看光了我的身子，所以是一定要嫁给我了。”顿了顿，他又加了半句，“好不好？”

        容荞愣了一会儿，望向水面，上面倒影出对方难得略显忐忑的样子，她想了良久，久到谢嘉身上热度褪去，浑身冰凉，就连交握着手都轻微的发颤，她才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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