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壹】
“你叫什么名字?”
“齐九霄”
“好，我现在就开始为她医治”，魏无常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向榻上的女子。
“不过，你不能在场。去院外候着吧，千万不可打扰！”
“好。”
齐九霄深情的望了一眼榻上的女子，转身步出竹楼。出门之际，还不忘回身轻轻关上了屋门。
“难得是个细心的男子。”魏无常透过窗纸，望着那道立在门口的身影，暗暗想到。
【贰】
内室之中红光大放，魏无常屏息凝气，手中掐诀，天地轮回万物回春功法运转开来。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整整五个时辰过去，魏无常的额头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生——”
随着一声轻吟，魏无常吐出最后一个口诀，完成最后一个手势变换。
“终于大功告成。”
魏无常长舒一口气，眉头却不自觉的拧到了一处。这女子，看似平凡无奇的女子，竟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怎么可能？”
脑海中飞快地掠过一个身影，魏无常使劲儿的晃了一下脑袋。
“不，绝不可能！”
【叁】
“进来吧——”
魏无常轻启朱唇。声音很轻，却直透屋门，传至院中。
倏忽间，一道黑影夹着丝丝微风，从魏无常的身旁，直掠向内室床榻。
榻上的女子依然双目微闭。不过，此时的她，面色红润、气息稳定，蓬勃的生机在其周身环绕。虽然还未醒来，但已与先前判若两人。
“呦!我说，齐九霄，还能不能有点礼貌啊?当我不存在吗？”魏无常戏谑的声音响起。
“是九霄唐突了，还望仙师海涵。”
那叫做齐九霄的男子笔直的站在魏无常的身前，嘴角不自觉的弯成了好看的弧度，脸上第一次有了欣喜的表情。
“多谢仙师出手相救之恩！”齐九霄看起来有些激动，俯身欲拜。
“哎，罢了。”
魏无常连忙拂手阻止，宽大的衣袖飞舞间，不知怎么，就已经轻轻卷起了齐九霄已经倾斜的身躯。
“谢什么的，我可不敢当，也不想当。世间万物，有得必会有失，只看个人取舍。你我公平交易，愿打愿挨，无需称谢，更不必如此大礼参拜。”
“世间的漂亮话儿我可听的多了，能入我耳者却还不曾有过。齐九霄，我落魂阁的规矩就是铁律，任谁也不能打破。你若真有什么其他心思，我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好，免得害人害己！”
魏无常脸色凝重，竟第一次让齐九霄产生了恐怖之感。
齐九霄整了整有些凌乱的衣衫，郑重的走到魏无常身前，恭恭敬敬的俯身一躬。
“仙师既不肯受我大礼参拜，那我便以此一躬代之。落魂阁的规矩是铁律，我也不是那不守承诺的宵小之辈。既入落魂阁救人，我自然会遵循落魂阁的规矩，万不会有任何其他杂念。”
“至于感谢之语，皆发自肺腑、出自真心。不管根源如何，元子能够复生，都赖仙师施以援手。一句谢谢实属应当，万望仙师勿作他想。”
“五毒噬心、前尘俱销?与元子重获新生相比，又何值一提。在下早已做好准备，请仙师随时施法，我必践承诺，绝无怨言。”
“好，如此甚好！”
话音甫落，魏无常衣袖微动，也不见他是否出手。齐九霄只觉心头微凉，再无它感。
“你我交易就此完成，一个时辰之后，她自会醒来。你们自行下山离去，不必再见！”
话音落处，魏无常身形连闪，不见踪迹。
【肆】
“请您，救她！”
一身红衣的魏无常，正懒洋洋地倚在竹榻之上，眼睛微阖，神游天外。
突兀的声音自院外响起，魏无常心头一惊，险些掉到地上。
“流年不利啊!我这是犯了什么太岁，竟粘上这狗皮膏药一般的人物，还怎么都甩不脱了？”
好看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拧成了扭曲的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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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难得的心情不错，绝对不能因他坏了兴致。”
一念及此，魏无常口中轻吟，飘然消失不见。只有屋内竹几上，留下一纸留言:主人远游，千年后归。若有客至，恕不奉陪。
【伍】
齐九霄呆呆地坐在竹几旁边，心内焦急万分。
“难道这就是命？”
自己费尽心思、历尽艰辛，方才找到这传说中能够起死回生的落魂阁。原想着无论付出什么代价，定要换得元子无恙。不成想终究还是造化弄人，这仙师偏偏出门远游，不知所踪。
“也罢，万般皆是缘，半分不由人。”
“元子既然为我舍生忘死，我也定然不会独存于世。倘若元子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便与她作一对阴间鬼域的伴侣，又有何不可？”
一日、两日，一周、两周，一月、两月……
眼看着元子生息越来越弱，几近断绝，齐九霄的内心反而越发平静。
此刻，他正对着榻上女子温柔呢喃：“元子，你终于可以解脱了。是我不好，心中总是存着一丝希望，让你多受了这许多天的折磨。你放心，这一次，我绝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深深的望了榻上女子一眼，齐九霄决绝地闭上双眼，举起了手中锋利的匕首。
“元子，九霄先行一步。待我在鬼域冥府安排好一切，再来接你团聚。”
手中匕首毅然刺向颈项。此时，齐九霄的嘴角却反倒浮起了一抹笑容。
【陆】
“啧！啧！啧！我这儿是修罗场吗，还举起刀了？”
“我说，齐九霄，你还真是越发的有出息了，连这寻死觅活的招数都学会了！话说明白，你要死要活我可不管，但是千万别弄脏了我的地方。”
“喏，那里——”
魏无常食指轻翘，指向院中。
“上山的路你也熟，要死可以，离了我这落魂阁十里之外，我绝不干涉！”
齐九霄心中一动，眼中闪过一抹晶亮的光芒。他略带欣喜的回过身去，但见竹楼之上立着一人。一身红衣，生的煞是好看，却辨不出是男是女。
“阁下就是这落魂阁主吧，你竟认识我？”
“也是，您既是仙师，自然无所不知。”
“刚才确是九霄轻浮了，一时万念俱灰，未及多想。还望仙师恕罪。”
“恕罪？我哪儿敢啊？”
“你啊！若是不再缠着我替你救人，就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魏无常有些阴阳怪气。
“仙师是否有什么误会？刚才之事确实是九霄不对，仙师要九霄如何赔罪都可以。可九霄确实是初次登临贵所，万万谈不上缠着仙师啊。”齐九霄一本正经的解释着，眼神中透着无辜。
“哎，算了算了。既然前尘俱销，自然不会记得。人都说自作孽不可活，看来我真是自作自受啊！”
魏无常心中暗暗想着，生平第一次有了咒骂自己定下的破规矩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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