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平步青云

　　大殿中，威严的帝王高高的坐在龙椅之上，他的旁边不远处站着一个面色沉稳的公公，底下黑压压的站着一群人。
人群的中间是几个意气风发的男人，年轻气盛，也知道这是怎样的场合，难免有些紧张不安。
在几个男人中间，赫然立着一脸淡然的无涯。他沉着冷静又凛然刚毅的气质在这些人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些是在这一届的武举考试中表现最出色的三个人，按照以往的惯例，由皇帝亲自考核，然后授予官职。
看着正中央站着的无涯，一旁的相爷心中甚是欣慰。他终于承认，自己女儿的眼光果然独到。
无涯天生高大，加上长年的磨砺让他更显得与其他人不同。唯一的瑕疵便是他脸上的伤疤，对于帝王而言，还是有些忌讳的。
该亲自考核的部分都已经考核结束，偌大的殿中寂静无声，皇上不开口，无一人敢做声。
他坐在高高的王位之上，遥遥的端详着底下的几个年轻人，哦，不对，还有一个是壮年人。
良久，他才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无涯，你上前一步。”
听见他的名字，无涯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相爷的小心脏噗通跳了一下。伴君如伴虎，他不按套路出牌啊。
这照理说说已经结束了，册封完了就完了呗，搁这整什么玩意儿呢，浪费这么多人宝贵的时间。
“是。”无涯也不急不躁的答应了一声，然后站出来上前一步。
反正他也没什么好怕的，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是来参加考试的，又不是来接受审判的，最坏的结果不过是遭嫌弃而已。
人生在世，无非是被别人笑笑，又或者是笑笑别人。以后被别人嫌弃的日子多着呢，他怕什么。
兽人族无所畏惧，兽人族永不为奴！
见他站了出来，皇上微微皱了皱眉，不动声色的说道：“俗话说，相由心生，朕看你眉宇端正，是个可造之材。只是，勇猛过头即为莽，可否跟朕解释一下你脸上的伤是何缘故？”
听这情深意切的话语，要不是他迟迟没有封官，他差点就信了。
呸，这个看脸的社会，说白了不就是嫌弃自己长得丑吗？一国之君竟然这么肤浅，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考官。
无涯眼睛都没眨一下，开口说道：“皇上有所不知，小人自小便一个人生活，那孩子难免磕磕碰碰，这伤是小时候留下的。”
“哦？”皇上直起身，饶有兴趣的问道：“你的父母呢？”
闻言，他的脑海中顿时闪过两张冷漠的脸，他微不可闻的默默哼了一声，淡淡说道：“小人自小便被人丢弃，不知父母为何人。”
皇上似乎还想问什么，想了想又欲言又止的收回了想说的话。
“也罢。”他轻轻叹息着说了一句。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可自己这太平盛世的表象之下，也不知道还有多少像他小时候那样无父无母的可怜孩子。
百姓凄苦，他这个转头对着其他大臣说道：“各位爱卿意见如何？”
底下一片鸦雀无声，人们面面相觑，谁也不肯先站出来开口说话。
见此情况，相爷站出来说道：“皇上，自古为将者，最重要的是有勇有谋，对于一个战士来说，伤疤不是丑陋的，反倒是他的勋章。臣以为，假以时日，他定会为朝廷作出贡献。”
“嗯，爱卿言之有理。”皇上眼睛一亮，似乎茅塞顿开。
他向来对这个相国放一百个心，他说的话也一定程度上会对他造成影响。
话音刚落，四王爷不开心了，他是知道的。若无涯当真受到了重用，那他估计又会在人们嘴里传一段时间了。
那群人啊，当初怎么损花如烟的，现在就会怎么回过头来损自己，他可受不了这样的落差。
朋友诚可贵，儿子价更高。若为面子故，二者皆可抛。
他果断的站了起来，表面上是对着皇上说，实际上却是说给相国听的。
“皇上，臣有话要说。”四王爷上前一步说道，还顺带有意无意的看了一眼相爷。
那个眼神有些不怀好意，相国的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但说无妨。”皇上的声音在偌大的殿中响起。
四王爷说道：“启禀皇上，皇上有所不知，站在这里的无涯正是相国大人的女婿，他帮着他说话也是理所当然的了。”
说罢，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相国一眼。
果然，这货要拆自己台了。相国一头黑线，默默的转过头去，不想再看他那张欠揍的脸。
你个不要脸的，当初是你嫌弃我的宝贝女儿名声不好，在她成为众矢之的的时候果断退了婚。
现在她好不容易熬到今天，你还想阻挡她的夫君飞黄腾达？想都别想。
他顿时感觉一股气顺着胸口涌上脑门，不管是谁，只要是对他的女儿有妨碍，或者是有威胁，他就想亲自上阵撕了他们。
就好像逆鳞一样，碰都碰不得。
一听这话，皇上立马来了精神，感觉体内熊熊燃烧的八卦魂瞬间觉醒，他立马挺直了腰板，兴致勃勃的说道：“哦？还有这等事儿，李爱卿，他所言可是真的？”
相国看了他一眼，见他有些得意的样子，淡淡说道：“回皇上，无涯确实是臣的女婿，可这些全是凭他自己的真本事走到了这一步，况且，举贤不避亲，这才是身为人臣最重要的事情，只要是人才，就应该得到重视。”
“哈哈哈，说得好！”皇上一下子乐了，拍着大腿道：“既然如此，那朕就封他为辅国大将军。”
此语一出，满座皆惊。底下人面面相觑，大殿中一时鸦雀无声。
四王爷的脸色一变，连忙跪了下来，说道：“他只是一个毛头小子，从未上过战场，有过战功，仅仅只是一个武状元而已，怎么可授予如此高的官职，望皇上三思而后行啊。”
接着，后面黑压压跪下来一大片，都喊着：“请皇上三思而后行！”
皇上顿时不乐意了，自己每次想做什么，都会受到他们的阻拦。这人啊，越是不让他做什么，他就越是想做什么。
他大手一挥，见相国也跪了下去，有些无趣的撇了撇嘴，说道：“李爱卿，你也觉得朕做的不对吗？”
相国跪在地上风轻云淡的说道：“江山代有传人出，年轻人需要磨练，让他来做也未尝不可啊！”
“不可不可，万万不可啊，”四王爷有些激动的指着相国说道：“他是你的女婿，你当然这样说，可相国不能如此自私，为了一己私利置江山社稷于不顾。”
皇上皱了皱眉，突然说道：“就这样吧，依朕看，无涯是一个可造之材，又是相国的女婿，相国的看人眼光大家是有目共睹的，若无异议的话，朕便继续了。”
你都这么说了，谁还敢有异议啊？四王爷气的干瞪眼，却也无可奈何。
下了朝堂之后，皇上留住了无涯和相国二人，三人一同在宫中的后花园中闲聊。
皇上年纪大了，比相国还要大了将近十岁。也是亲眼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所以对于他，他有一种特别的感情。
既有身为长辈的疼爱，又有身为朋友的情谊。想起初次知道他这个人时，自己和他都还是年轻人。
那时，他还没有坐上王位，成为九五至尊。现如今，见他的女儿都已经嫁人，他的心中既欣慰又感慨。
时光弹指一挥间，还没有发觉，自己就已经年过花甲了。
看着相国和无涯两个人一左一右的坐在自己对面，皇上微微笑了笑，不甚唏嘘的说道：“爱卿也已经有了白发啊。”  
见皇上的言辞恳求，相国也有些动容的回答道：“为国为民，臣愿意奉献一切，区区几根白发又算得了什么呢？”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皇上只是目光复杂的摇了摇头，没有接他的话茬。
他突然转向无涯，细细端详着他。刚才隔的太远，没有好好的看过他，现在离近了一看，顿觉有些失望。
难怪刚才在朝廷之上，那些人如此激烈的反对自己封他为辅国大将军。他乍一看确实是其貌不扬，仔细一看还真是稀松平常。
若不是因为他是相国的女婿，他想自己估计是不会多看他一眼的。唯一令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眼睛了，浅浅的，如同一湾水，仿佛能看清里面的自己。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更何况他是皇上，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他只能默默祈祷他不要让自己太过失望了。
皇上目光深邃的望着无涯，突然情真意切的对着他说道：“你的岳父大人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有他的指点，朕相信你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你要好好努力，不要辜负了他对你的期望，知道了吗？”
最重要的是，不要辜负了朕对你的期望，毕竟你是朕力排众议保下来的大将军啊。
无涯点了点头，说道：“皇上东西，小人一定……”
“嗯？”
他立马改口道：“臣一定不会辜负皇上和岳父大人对我的期望。”
孺子可教也！
“嗯，这就对了。”皇上满意是点了点头说道。
然后他继续说道：“三日后，朕在宫中举行晚宴，到时候你们一起来，对了，无涯可以带着夫人一起参加。”
说着，突然笑了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他们说道：“朕还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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