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一同回去
原本在一旁撇着脸不去看他们的相爷，听见知府大人突然说这样的话，有些错愕的抬起头来。
只见他站在人高马大的无涯面前，显得有些形销骨立，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眼底闪烁的激动的眼神。
“哦，为何?”相爷饶有兴致的也站了起来，朝着他们踱了过去。
两个人围着无涯，满脸带着长辈们慈爱的光辉。被两双眼睛火辣辣的盯着，无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喂喂喂，说话就好好说话啊，这么看着我算怎么回事啊?
在他们两个人灼热的目光下，无涯感觉自己全身上下都被看的通透，让他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原谅我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没见过世面，你们能不能行行好，不要这样盯着我看啊？他的内心是拒绝的。
他们两个人可不管他自不自在，依旧笑嘻嘻的聊着。
知府大人拉着无涯的手，对着相爷说道：“相爷请看，此子手指宽大，骨节分明，是拿武器的好手啊。”
说罢还捏了两下，粗糙却温暖的感觉从手上传来，无涯的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想起自己的爹娘，他突然有些心情低落。若他们没有将自己赶出家门，会不会也会像知府大人这样拉着自己的手絮絮叨叨。
没有察觉到他的心情，知府大人还一个人眉飞色舞的说着。
“看，这张脸，天庭饱满，剑眉星目，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啊，日后定会飞黄腾达。”
可拉倒吧，飞黄腾达就算了，不要饿死就行了，他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不过，”他顿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继续说道：“不过，唉，也罢，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也说不准……”
“但是，他确实是一个可造之材，现如今，朝廷里文武官员各自看不惯，少有文武双全的人才，若是相爷不嫌弃，下官愿意尽全力帮助无涯公子。”
说罢，他有些忐忑的看了一眼相爷，生怕自己一句话说错了，惹得他生气。
只见相爷一言不发的看着无涯，他不明所以的也回望着他，眼神清澈，既不闪躲也不锐利，有一种别样的风度。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看见他眼睛的那一刻起，他便改变了对他的看法。撇开花如烟的原因，他开始用另外一种眼光来看待他了。
相由心生，这里的相并非是指皮相，而是骨相。一个人长得好看没什么稀奇，奇的是气质出尘。
所谓气质，便是一个人举手投足之间的风度，待人处事之中的气度。
无涯很好的将文人雅士身上宠辱不惊的风度与江湖侠客身上潇洒自在的气度糅合在了一起，形成了独特的气场。
有钱人的豪气和上位者的威严都不算什么，正是因为他一无所有，这样的气场才更为难得。
许久，相爷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捋着胡须朝着他赞许的微微一笑，说道：“无涯，听见了吗？不要辜负了知府大人对你的一片厚望。”
“是，相爷。”无涯乖乖答道。
“嗯?”相爷轻轻皱了皱眉。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他一脸茫然。
“相爷的千金嫁给了公子，公子应该唤相爷岳父啊。”知府大人轻轻拍了拍无涯的手，笑着说道。
嗯，不错，这个小知府还挺机灵的嘛，相爷看他越发顺眼了，看来自己以后可以替他在圣上面前说说好话。
若是这样的人成为了自己的同盟，自己在朝廷中的地位又稳固了一点。
“是，岳父大人。”无涯又重新说了一遍。
“嗯，这才对嘛。”相爷登时笑的合不拢嘴。
“等会儿我安排下去，明日你便来衙门报道。”知府大人说道。
“谢大人。”
之后，知府大人又设宴留他们二人吃了饭，这才放他们离开。相爷特意让无涯跟自己同乘一辆车，说要送他回去。
好吧，这只是一个借口，重点是他想顺道去看看他的宝贝女儿。没办法，儿行千里父担忧啊。
这个臭丫头，明明有一百种方式偷偷溜回来看自己，之前不是一直不守规矩吗，现在嫁了人倒是记得要守规矩了。
他有些不开心的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一言不发的无涯，在心里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都说父亲是女儿上辈子的情人，自己辛辛苦苦养大的小情人现在被别人拐走了，他能不伤心吗？
那个罪魁祸首还对此一无所知，见相爷望着他，他一脸无辜的抬头对着他粲然一笑。
“那个，无涯啊……”相爷有些无奈的摸了摸脑袋突然开口道：“你和烟儿相处的可好?”
“挺好的。”他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很好，无懈可击。相爷嘴角一阵抽搐，心说算你厉害，竟然能让他无言以对。话说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啊。
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我这女儿啊，自小娇纵惯了，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当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担待着点。”
“相爷不必客气，烟儿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好好待她，况且，她那么好的姑娘能嫁给我，已经是小婿的幸运，定然不会亏待她。”
好小子，两三句话就把他摘的干干净净，他的心里有些不爽啊，你的妻子?你怎么不说她还是我女儿呢。
相爷撇了撇嘴，弱弱的说了一句：“是啊，你的妻子……”
不知道他在赌气，无涯还应了一句：“嗯。”
调整了一下心情，相爷再次说道：“那知府大人虽然不是什么大官，可是，他确实是个挺厉害的人才，你日后便跟在他身边好好学习学习，知道了吗?”
“是，小婿遵命。”无涯应道。
“对了，看起来你武艺不错，学过武吗?”他突然问道。
想到先生，他本想答应，想想还是改口道：“嗯……没，自己摸索的，并没有学过。”
“如此甚好，你可不知，那知府大人年轻时曾跟着很多江湖上的厉害人物学过武艺，奈何身体太过于瘦弱，所以不了了之，但你不一样，你身强体壮，若得他指点一二，定会功力大增。”
未待他说话，相爷突然想到什么，自顾自的笑了起来，拍着大腿笑道：“明年正是六年一次的武举考试，若你能中了状元，将来必定前途不可限量，也算烟儿没有看错你。”
闻言，无涯心里莫名咯噔一下，他从未想过要做官，素来听闻官场黑暗，他可不想蹚这趟浑水。
可是，凭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确实感觉有些对不起烟儿。再一个，武官与文官不同，大丈夫志在四方。
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心里总还存着一丝热血，那是多少年的日晒雨淋都都无法磨灭的。
“可是，我还不确定……”
见他的表情有些严肃，相爷打断道：“不过，我无法左右这结果，所以这一切必须是你有真才实学赢出来的，老夫唯一能帮你的，就是确保结果的绝对公正，怎么样?”
“是，我会好好准备的。”无涯低着头答道。
此时，他心里有些乱，就好像在黑暗中行走了太久的旅人突然看见了前面黎明的曙光，可是他还不确定，如果朝前飞奔的话，拥抱的是曙光还是灭亡。
相爷并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觉得有些好受了一点，想着若他有一天能出人头地，一定要让那些背地里戳他脊梁骨的人睁大他们的狗眼好好看一看。
他又问道：“你可曾读过书?”
无涯老老实实答道：“回岳父大人，小婿还未进过学堂，但之前遇一先生，教会小婿不少东西，所以读书写字并无问题。”
“这还远远不够啊，明日我请一先生过来，你一定要好好跟着他们学习。”相爷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
就算是武举，也是需要考笔试的，过不了笔试，可是连比武的资格都没有。这一点无涯不清楚，难道他还不清楚吗？
不过，他并不想告诉无涯太多，知道的越多，反倒容易瞻前顾后。初生牛犊不怕虎，他需要让无涯保持那种无所畏惧的精神。
一听又要学习，无涯立马蔫了，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样，瞬间一个头两个大。
“是。”他有气无力的答道。
见他那生无可恋的表情，相爷下意识地笑了，说道：“你怎么跟烟儿一样，一说要读书写字，就跟要了你们的命一样?”
说罢，他自己都愣住了，难怪他们天天在一起玩儿啊，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这可不行，一定要多学一点东西的，多学一点，总是有用的。”他像是对无涯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外面马车夫的声音突然传了进来：“老爷，到了。”
“到了，我们下去吧。”相爷说道。
无涯站了起来，先跳了下去，然后伸手将他扶了出来。
听见马车的声音，一直待在院子里和花如烟一起打扫的灵儿放下扫把，喊道：“一定是姑爷回来了。”
然后屁颠屁颠的跑去开门了，结果一眼看看见和无涯站在一起的相爷，她吓了一跳，瞬间心脏都停了一下。
她的大脑里瞬间一片空白，脑海中只盘旋着一个念头，完了完了，这些死定了。
花如烟今日穿着一件薄薄的纱衣，上午在天地里溜了一圈，已经有些灰扑扑的了，所以索性没有换。
院子里都是近些日子移植过来的花花草草，害怕她们笨手笨脚的把这些娇贵的花花草草给弄死了，所以自己亲自侍弄着。
一想起花如烟那狼狈不堪的模样，灵儿都不敢往下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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