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自己

“那我呢？我连他都比不上吗？”傅荆溪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忽然有了一种冲动，他捏着掌心质问。

        “他跟你怎么能比。”虞渐清心底一软下来，他沉着脸，最不喜欢的就是把他们放在一起比。

        “可你却时时刻刻都把他放在我前面啊，哥哥，我与你相识快三十年，难道还比不过他的一年吗？”傅荆溪嘶吼出声，他的手颤抖起来。

        虞渐清轻轻皱了皱眉头：“荆溪，我不会不管他。”

        不是不能，而是不会。

        不是不能，而是不想。

        病房外的瓷砖极亮，可以倒映出人的影子，模模糊糊的，有个人的轮廓突然清晰起来，他往病房里面走边道：“你先休息，自己把饭热了吃，不想吃的话，点外卖也可以。”

        关掉打空的点滴，挂了电话，虞渐清注视着程迟的睡颜，久久没有说话。

        他轻轻扶起了程迟打着吊瓶的手，在扎针的地方，点水一般留下了一个吻，病房内是长久的沉默和寂静。

        宋岑推门而进的时候，虞渐清正轻轻地有些眷恋地松开那个吻。

        “渐清，你……”宋岑皱着眉头，没有说话了，看到程迟正在休息，虞渐清给他使了一个眼色，两人出了病房。

        “荆溪那边，你打算怎么办？”

        “……有机会就说清楚，我不想他难过，等他站稳了脚跟。”虞渐清靠在墙上，看着医院长廊尽头的夜空，璀璨霓虹夺目绚烂，却缥缈得像是梦里一样。

        “……”宋岑沉默了半晌，“我们自小相识，我是第一个知道你喜欢荆溪的，虞哥，难道你真的要为了一个认识一年多的人，放弃了自己坚持十几年的感情吗？”

        虞渐清也沉默着，在虞氏任职，减少了一切娱乐的时间，自从遇到程迟之后，他想起傅荆溪的时候就越来越少了。

        程迟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可他却实实在在的，把影子留在了他的心里，让虞渐清不能忽视。

        他理解宋岑的心情，四个人从小的情意，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许多年没能聚在一起玩一玩了，宋岑是最重感情的，他很希望虞渐清能和傅荆溪在一块儿。

        “而且，这么多年，荆溪也回国了，一切刚刚有了转机，为什么你不再坚持坚持呢？”

        虞渐清并不很愿意谈及这个话题，到了快三十岁，如果还只会为了感情而生活，那便是越活越回去了，更何况，到了三十岁，如果还不能果断地正确的做出决定，实在很失败。

        这几天的他，就是一个失败者。

        “宋岑，我们都不是小孩子，我会永远把荆溪当重要的人，但永远不会再越界了。”他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看着宋岑，幽深的眼眸里满是坚定。

        “至于程迟，我不知道我是否是感情，但是我很明确的是，程迟，我要定了。”

        宋岑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很快就沉默了，他终于什么也没说：“手术出来也快六个小时了，他现在最好吃点流质的食物，你可以提前准备。”

        “我让方谨言准备了瘦肉粥和黑鱼汤，等下就会送到。”

        “嗯嗯。”宋岑点了点头，他沉默了几下，又继续开口，“对了，过段时间我打算辞职，去非洲维和部队当医生。你别告诉许祁，去之前我们一块去我家的海岛玩几天。你我荆溪许祁，至于程迟，你要是想带就带上吧。”

        “你疯了？非洲那么乱，你爸妈同意吗？

        ”

        “不同意，但是我已经过了体检，申请也通过了，家里最近在产业转换，很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再厉害，也不能把手乱伸。所以，嗤，拿我没办法。”宋岑笑了，他似乎想抽烟，但是手里没什么都没有，落寞的眼神似乎有说不尽的话。

        虞渐清皱眉，盯着他，眼神是浓浓的化不开的困惑：“你为什么一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

        “其实也没什么，我不去，我家人永远不会知道，我的理想有多坚定，他们总以为我只是玩玩罢了。”

        “去多久？”虞渐清松了眉头，稀松平常道。

        “也许三年，也许五年，也许十年。反正我还没成家，也没牵挂。”说到牵挂两个字，宋岑停顿了一下，为谁而停，为什么而停，不言而喻。

        “虞总！”方谨言带着衣物和一些洗漱用品送了过来，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我得先回去了，时间我微给你。你提前安排好工作。”宋岑没再留下，虞渐清也没留他，方谨言帮着把东西布置好，程迟醒来时，粥已经放到了正常温度，刚好入口。

        “喝点水，再喝点粥，六个小时差不多了，你现在可以吃点东西了。”虞渐清作势要喂他吃，程迟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眼神特别奇怪，便摇了摇头。

        “虞先生，我……”不想吃三个字还没开口，虞渐清已经在说他身体不好要多补补的事情了，他想说的话就都堵在了喉咙里面，莫名眼睛有点发酸，这还是第一次生了病有人照顾。

        渴慕糖果许久的小孩，已经没有任何索求和所欲了，突然却被上天砸了糖果下来，有种被甜晕了的错觉。

        他看着虞渐清，忽然之间，有了一种冲动，但是只是一瞬间，他很快的清醒了过来，睡着之前的对话也还在脑海里面，他清醒了不少，张开了嘴巴，接他喂的食物。

        肚子不大舒服，他有点难受，吃了没几口也就停了下来，等虞渐清再喂到嘴边，他就摇了摇头。

        “我吃饱了，谢谢，虞先生你回去休息吧，明天你还要上班。我一个人也没什么事情。”他看着虞渐清，说话的声音很是诚恳。

        “你为什么就把我往外推？”虞渐清放下了碗筷，他盯着程迟的脸，表情很是严肃。

        “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不应该是这样的，我……”

        “那应该是怎么样？我给你钱，你让我睡？”

        “……嗯……”程迟看了虞渐清的脸色，有些迟疑地点点头，但是很快就不敢再说话了，“虞先生，我觉得你还是认真的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话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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