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伤

待他睡深之后，虞渐清却慢慢睁开了眼睛，看着怀里人乖巧的后脑勺，目光幽深。他也在想宋岑的话，可暂时没有答案。

        年少的执念成了习惯，可眼前这个人真的只是一个替代品吗？

        如果是，为什么那么容易被牵动情绪呢。

        可如果不是，那么这十几年的坚持，又算得了什么呢？难道他虞渐清对感情，也是那么轻薄的人么？

        想不清楚的犹豫，便无限的逃避。

        可傅荆溪回来了，这个问题不得不提前面对。虞渐清欲轻吻怀中人的额头，终于什么都没有动，只是静静地阖上了眼睛。

        照例是他醒得早些，出门却见傅荆溪摆好了早餐，他身上穿着他的围裙，衬衣袖子轻轻挽起，早餐是他煎的鸡蛋吐司，出人意料的，蛋没糊。

        曾经他们一起留学时，傅荆溪什么都不会，连衣服要怎么放进洗衣机都是虞渐清办的，如今能把蛋煎得像模像样，虞渐清意外又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你自己做的么？”虽然答案是显而易见的，但虞渐清还是没忍住问了问。

        两人对坐着吃早餐的时候，程迟才踩着拖鞋揉着眼睛慢慢走出来，宽大的t恤掉到一旁，露出了带着牙印的锁骨，刚刚虞渐清从这房间出来，傅荆溪正在放牛奶。他早就知道程迟和虞渐清的关系，可亲眼所见他们有多亲密，又是另外一回事。

        他脸上的笑意有些挂不住，但还是勉强笑着招呼程迟尝尝他的手艺，熟稔得仿佛他才是这房子的主人。

        程迟刚醒，也许真是脑子不太清醒，他竟然坐了下来，然后看着眼前空空如也的餐桌，用茫然地眼神看着傅荆溪。

        “是我疏忽了，竟然以为只有我们，我现在去做。”傅荆溪一脸抱歉。

        “不用，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不用浪费。”

        ！

        果然是衣不如新人如故。

        既然虞渐清都这么说了，该配合他演的戏，程迟是不会乱来的。他立刻站了起来，配合笑道：“虞先生说的是，我不吃早餐的。你们吃吧。”

        程迟脸上看不出一丝一毫的异样，仿佛本该如此一般。吃过早餐虞渐清要去公司，傅荆溪也跟着出门，程迟本来打算倒回去再睡一次回笼觉。

        本来应该是三个人各得其所。但他在床上越睡越耐不住饿，只好起身去做早饭。夏天热得很，程迟喜欢光脚踩在地板上。

        如果是虞渐清在他肯定会管着程迟，但是虞渐清上班去了，一时半会儿估摸着也不会回来，他乐得自在，放着歌曲慢慢听。

        程迟的口味独特，偏好广泛，可以说是杂食性生物，无论是快慢滚摇，还是曲戏民歌他都爱听一些，甚至高兴了也放些广场舞大妈专属配乐伴伴奏。

        冰箱里还有速冻饺子，程迟打定主意就吃它跟着广场舞大妈的节奏摇摆，程迟下了十五个饺子。

        音乐的巨响遮住了关开门的声音，他边摇头晃脑边在柜子里翻找那瓶老陈醋。

        吃饺子嘛，就得蘸醋才有味道，柜子都掏到底儿了，程迟跟着音乐节奏摇摆边郁闷道：“奇怪，我明明记得……”

        “你在干什么？”

        被人从身后冷不丁一拍一叫，程迟慌了神，他整个人都蹿了起来，忘记了还在柜子里，巨大一声响，头被磕得嗡嗡嗡响。

        ……

        他疼出了泪，被虞渐清一双大手抱出来的，锅里的饺子煮开了，他顾不上

        跟虞渐清说话，忙加了一些凉水进去。

        速冻饺子冰多，得多加水。虞渐清也不催他，等他忙完了才把手放到他的头上，轻轻揉了揉：

        “疼吗？”

        出人意料的温柔语气，可能是傅荆溪回来了，所以心情更好了？程迟在心里感谢白月光，希望白月光普照大地，这样虞渐清能更多些人性。

        “疼。”他心存感恩，点头如捣蒜，但是他也没忘记虞渐清是出了门，程迟看见了他放在案板上的饺子，忽然心底一暖，他特地回来，总不是真的只是为了送一份饺子吧。“虞先生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文件落下了，我回来找找，顺路带了一份饺子给你。”他语气如常，程迟点了点头，“你不是睡回去了吗？”

        “这一年都按时吃早餐，突然不吃，好像不太适应，我就看了看冰箱还有点饺子，就下了点。”程迟笑道，接过了饺子，打开香气扑鼻，比速冻的更诱人，“怎么办这下吃不完了。”

        “那就慢慢吃。”被白月光普照了的男人果然冒着神光。

        程迟觉得虞渐清把这辈子的温柔都用出来了。他抱着饺子走向餐桌，小心翼翼怕洒了汤。

        “你怎么又不穿鞋子？”程迟光裸白皙的脚踝有种意外的勾人，他没忍住伸手捏了捏程迟的腰，没想到程迟又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饺子汤全倒了，一滴不漏倒在了他的脚背上，疼从皮往肉里钻。

        “啊——烫！”

        虞渐清立刻把程迟打横抱起，把他的双脚放到橱柜的水龙头下面猛冲冷水。冰凉的自来水带走了一部分温度，也缓解了疼痛。

        他疼出了生理性的泪，坐在厨房切菜的地方，上半身还倚在虞渐清身上，放在平时程迟一定会觉得很难为情，但是现在也顾不上了，他很少哭，也很少喊疼，咬着牙关看着自来水冲刷带走余温。

        虞渐清盯着他发红的脚背，颇为抱歉地一下又一下吻程迟的额头，边吻边说：“对不起。对不起。”

        如果身体的疼痛可以忍受，那么虞渐清的突如其来的温柔和歉意，却让程迟想要躲避，他很别扭，推开了虞渐清的怀抱，摇了摇头：“没关系。不是很疼。”

        虞渐清却不容他离开，强势将他摁在怀里，程迟向来畏惧这样亲密的接触。

        在他的世界里性和爱是分开的，他无法爱上一个人，也无法把身体交给爱的人，那种全身心的托付会让他感到无比的恐惧，他知道虞渐清心有所属，更怕会陷入虞渐清的温柔里面，理智之下，他挣扎得更加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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