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破窗而出
今日北凉王府的气氛,似乎因世子殿下的决定而变得颇有些异常。听潮亭旁的湖畔算得上是王府风景最为绝佳的地儿,要放在平时,梧桐苑里的丫鬟,偶尔会嬉闹于附近,或是远远儿的偷偷瞧着世子殿下,彼此围成一圈讲些闺房话题,惹来一阵阵银铃般的笑声,若是被世子发觉,那便小脸通红落荒而逃。
但今日,仿若是事先约定好的,即便是无人下达通知,下人们却心领神会般待在自己的职位上,不言不语,专心干好手头上的工作。
大柱国徐骁在义子袁左宗的陪同下,很早就到了清凉山山顶,从这里可以很直观的看到湖畔附近一举一动,视野方面属于是王府最好的地方。
“义父,世子就这般过去,会不会有危险?”袁左宗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语气中更是听不出有任何关心的意思。他望着湖畔专心致志,锋锐的目光却不在徐凤年身上,反而是聚精会神的关注着湖面,仿佛要穿透湖面直至底部。
徐骁笑了笑,摆摆手,“无妨,就让他去吧。”
徐凤年此次游历归来,徐骁是存了让他习武的打算,同时也打好了腹稿,一系列相应的举措可谓是只多不少,不过,说来奇怪,还没来得及跟儿子推心置腹去坦白,反倒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本以为会是什么重大的原因,才会让徐凤年放开手脚,可当他看到自己桌案上由密探调差汇总出的那张纸条后,才明白过来,原来始作俑者居然是姬旦丙。
那张纸条上的字不多,横看竖看拢共也就四个。
——被刺激的。
念及此处,徐骁下意识又笑了起来,甚至还轻微的咳了两声,擦了擦眼角的水滴,心想:
也是难为那些密探了,估摸着他们写下那四个字的时候,应该跟自己一样哭笑不得吧?
“义父?”袁左宗疑惑道。
“没事,就是想起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徐骁压了压手,示意袁左宗无需担心,待收敛了笑容后,正色道:“左宗啊,你觉得姬旦丙这个人如何?”
袁左宗似乎是没想到义父会突然提起姬旦丙,愣了几秒,旋即回道:“憨是憨了点,但胜在沉稳。以前倒还没发现,那日看了他跟世子带来的高手一战,没想到居然懂得藏拙。”
“藏拙?”徐骁摇摇头,眼神有些深邃,“守阁奴曾前来向我汇报,一个月前的姬旦丙只是一个普通人,说他手无缚鸡之力肯定是夸大其词,但也绝不会超越太多。”
守阁奴袁左宗当然是知晓的,对于那五个人的实力也确实认可,他们说是普通人,那八成不会有假。
难道……
“义父的意思是,他突破至二品只用了一个月?”很少会有表情变化的袁左宗在说完这句话后,也不由得被自己的话语吓到。
一个月二品,闻所未闻。
“是啊,一个月。”
顿了顿,半晌,徐骁又问道:“可曾知道姬旦丙平日会常去何处?”
“紫金楼。”
……
“紫金楼?”白狐儿脸眯起桃花眸子,黛眉上挑,听潮亭二楼内的气氛逐渐有种异变。
紫金楼是什么地方白狐儿脸心知肚明,听闻各地才子都以入住紫金楼为荣耀,但凡是踏足陵州的,有事没事,无一例外都要先下榻住上几晚再说。不过也难怪他们如此,离阳皇帝曾去过紫金楼一事早就在陵州城传的沸沸扬扬。
先甭管是真是假,反正去的人多了,你若不去,那倒显得没品味,在自己圈子里完全混不开,背后指指点点绝对少不了。
好在没有陛下临幸过哪个女子的说法,否则那些个才子指不定私下里竖起大拇指,洋洋得意的说一句,我跟皇帝玩过同一个女人。
“你去紫金楼做什么?难道我不曾对你说过,女人会影响武道一境的上升速度?”
“吃鱼。”姬旦丙跟没瞧见白狐儿脸神色一样,就静静地站在窗边,目光眺望湖中心那边的世子殿下徐凤年。
素来听闻紫金楼做的红烧鱼乃是一绝,如此倒还算解释的过去,毕竟姬旦丙从小颠沛流离的往事,白狐儿脸也听了不少,曾经吃的苦太多,有条件了是要弥补回来。
于是乎,白狐儿脸神色缓解了不少,楼内怪异的气氛也逐渐有消散的趋势。
“昨日碰到一个人,他也说我刀法中养足了三分恶气。”
一边听着姬旦丙的话语,白狐儿脸也跟着站在窗边,侧过脑袋,诧异道:“谁?”
“应该算是一个故人。”
白狐儿脸没有回应,过了片刻,姬旦丙又说道:“他虽使剑,但我却发现他心中也养了几分恶气。”
练刀用剑其实差不多,算是殊途同归,所以蕴养恶气这件事不足为奇。
倒是姬旦丙也能够察觉他人蕴养的恶气一事,反倒令白狐儿脸略有动容。
“刚刚我观察了一下,南宫兄蕴养的那股恶气,似乎差了一丝。”姬旦丙仍旧望着湖中心,突然间湖水开始发生剧烈变化,那架势简直要翻天,徐凤年正想逃,就看到老黄轻轻一跺脚,摇晃的船身便瞬息固若磐石,一动不动。
下一秒,两条乌黑锁链破水而出,如蛟龙出海,气势十足。锁链尽头牵引着两把无柄刀,一把刀锋清亮如雪,一把鲜红如血。
紧跟着,一袭灰色广绣道袍的老道士冲出听潮亭,如蜻蜓点水,飘逸前冲,双袖一卷,卷起两道水柱,直直激射湖心。
本以为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可哪曾想,那湖底老魁轻描淡写便以双刀破去老道士挥出的两道水柱,登时便冲出水面。横空出世的白发老魁猖狂大笑,猩红巨刀劈下老道士,刀势霸道绝伦,划破长空,携带呼啸风声。
老道士一抖袖袍,试图拦下这几乎是生平仅见的凌厉一刀。却是徒劳。
道袍袖口瞬间粉碎,一招便败,身影倒飞出去,跌落湖中,生死不知。
老魁仰天大笑,一头白发披散飘荡,恍若一尊阎罗,“那黄老九,出来受死!”
徐凤年错愕的看着老黄。
老黄并未解释,伸手扯去破烂布条,露出让徐凤年心有余悸的紫檀木匣,转头笑了笑。
不见老黄有任何动作,木匣颤音如龙鸣。嗡嗡作响,并不刺耳,却震人心魄。
“剑一。”
默念两个字的老黄踩着船头轻轻踏出一步,紫檀木匣朝上一端洞开,冲出一柄剑。
山巅站起身的大柱国跟听潮亭内的李义山同时开口道:“剑一,剑一开尘走龙蛇。”
湖中心又冲出一柄长剑。
大柱国忘了饮酒,端起酒杯,轻叹道:“剑二。”
听潮亭内八楼的李义山缓缓吐出:“剑二,两仪相生并蒂莲。”
二楼。
置身于窗边的姬旦丙神色中带着跃跃欲试,看湖中两大高手你来我往,又重复道:“南宫兄那份恶气,不足三分,还差了一丝。”
白狐儿脸南宫仆射也被老黄与湖底老魁的战斗所吸引,突然听到姬旦丙这句话,不禁愣住。
的确,她练刀数年,确实差了一丝,任她如何去钻研,总是堪不破那一层,近在眼前,却又仿佛远在天边。
“我昨日去紫金楼,不仅是为吃鱼,更是为……睡觉。”
“睡觉”两字仿若平地惊雷,顿时在南宫仆射心海炸开,她黛眉张扬,心中忽有一股恶气喷涌。
跨步,拔刀,春雷刀柄狠狠顶在姬旦丙胸口。
砰!
谁也没想到,平素下盘极稳,不动如山的姬旦丙,竟然被白狐儿脸从窗边顶了出去。
一袭黑影从二楼破窗而出。半空中,他低头下望,那里恰好是老黄与湖底老魁交战的场中央。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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