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贼子！尔如何敢！”于国公大怒，顾不得尊卑，一脚将常文茂踹了个四脚朝天，踹得常文茂呼吸都疼忘了，再说不出话来。
于国公府其他的女郎都还年幼，于贵妃是府里唯一一个适合进宫的，若再选其他人进宫，只能从其他分支过继。
他忌惮柳美人所出的二皇子，自然也不想让皇嗣出自分支的肚皮。
这个杀才毁了他最名正言顺的筹码！
昭盛帝不急着开口，等于国公和柳龚成将常文茂打个半死，这才急促咳嗽着打断二人。
“阿舅和柳爱卿先别急着打杀，也许还有内情。朕想知道，朕这后宫里，到底出了什么样的蛇蝎妇。”
于国公丝毫不控制面色的狰狞，“那就请陛下将人都请过来吧，臣也想知道，常婕妤或者其他什么人缘何下此毒手！”
他凶横的目光不只看着已经昏厥的常文茂，连其他人都未曾放过，在此的每一个人家中都有女郎在宫里，他们都有嫌疑。
于贵妃生生气晕了过去，没办法过来，倒是德妃和贤妃也来了，随后常婕妤和李慕云并着柳美人都被请到了武极殿。
柳美人眼睛哭得肿成了金鱼眼，李慕云苍白着一张俏脸浑身萧索，德妃和贤妃脸色也不好看。
除了演技过棒的李慕云，宫里妃嫔谁听说此事，都会受到惊吓。
常婕妤虽然脸色苍白，但怒意多过心虚，直到进门看见躺在地上面上青肿的阿耶，又被于国公噬人的眼神盯着，她才膝盖一软凄切跪地。
“妾冤枉，妾自来与贵妃姐姐交好，从未曾有过冲突，柳妹妹妾也当亲姊妹相处，绝不会做这样的恶事，求陛下明察啊！”
柳美人咬着唇，想到自己前阵子偶然听到几个洒扫宫人私下里的闲话，眼泪唰得又下来了。
她恨恨看着常婕妤，“我可不敢跟你做姊妹，为了争宠你什么做不出来！”
常婕妤满脸震惊，眼泪流得比柳美人还凶，“柳妹妹，你……”
“你当我不知你撺掇贵妃过继我儿，不过是贵妃姐姐心善，不忍让我与渊奴母子分离罢了！我原先还想不明白你为何会这般小人行径，如今可是清楚了！”柳美人是个柔弱美人，咬牙切齿的话叫她说的哀婉至极，听起来更有信服力。
在场的都是人精子，立刻听明白柳美人的意思。
若于贵妃被说动要过继二皇子，她要是知道柳美人再不能生，只要除掉柳美人那二皇子就是于家的了。
若柳美人也知道自己再不能生，少不得怀疑是于贵妃做的手脚，想要除掉柳家，得个现成的皇子。
如此一来，但凡有心人挑拨，于家和柳家就是不死不休。
柳龚成好歹有个皇子外孙，刚才打常文茂一顿，已经出了半数怒气，这会儿一听柳美人的话，他又气得恨不能在武极殿直接杀了常文茂和这常婕妤。
若柳家真跟于家鱼死网破，那就是鸡蛋碰石头。于家可能会脏了手，柳家直接灭门也不是不可能！
“柳妹妹你在说什么，我何时……”常婕妤心里慌得厉害，但她一直都是聪明人，惊慌四顾扫见了垂着头看不清神色的李慕云，瞬间恍然。
她立刻指着李慕云，声音前所未有的尖厉，“是穆锦芙！是她！她定是知道我和贵妃姐姐已经去查她害大皇子的事情，将自己做的事情栽赃陷害到我头上！一定是她！”
她抖着身子膝行几步在昭盛帝面前狠狠磕头，“陛下，妾从小便随着阿娘吃斋念佛，从不曾害过人，真的不是妾做的！”
昭盛帝像是彻底厌了这后宫的毒辣，只冷着苍白到透明的俊颜，声音带着有气无力的冷意，“穆婕妤，你可有话说？”
李慕云早就酝酿好了。
她抬起头，眼眶通红像是已经哭干了眼泪，眼神里甚至有死志。
她茫然扫过在场的众人，随后艰难将实现定在常婕妤身上，一字一句透着泣血的哀伤——
“常婕妤说你从不曾害过人，那让桑云在我病中杀我的是谁？”
“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为何啊？为何你要杀我？”
她问完露出个讥讽的惨笑，“我可以发誓，若锦芙给贵妃娘娘和柳美人下了绝嗣药，锦芙不得好死，天打雷劈，生生世世都为奴为娼甚至为畜，你敢发誓吗？”
她说得极为真切，于贵妃那儿大概是昭盛帝令人下的手，其他人那里都是她李慕云所为，关早已轮回去的穆锦芙什么事儿呢。
时人信佛者众，常婕妤也确实从小随着家人礼佛，哪怕她计谋再狠毒，她也不敢发毒誓。
为了爬上去不择手段她没什么害怕的，可为恶越多，越不敢请上苍见证。
所以听李慕云说出这毒誓，在场众人除了心里哭笑不得的昭盛帝，几乎确认，这是看似哭到说不出话的常婕妤所为了。
刚才嘴还挺好使，这会儿就说不出话了，谁信啊！
柳美人也信佛，听李慕云说完，再忍不住扑过去狠狠扇了常婕妤一巴掌，“贱人！你就是条只会攀咬其他人的毒蛇！”
好歹这是武极殿，唐吉仁都不能让两个妃嫔打起来。
等内侍将两人分开后，于国公没再给常婕妤说话的机会，他单膝跪在昭盛帝面前，话里的杀气毫不遮掩，“臣请陛下恩准，由刑部和大理寺彻查常家，既然常氏贱妇做出这等事，常家定有所谋划。”
还想要分辩的常婕妤闻言，彻底说不出话来，常文茂比她聪慧，早在被打晕之前就知道，这一环扣一环，只要一查常家做过的事，根本没有常家解释的余地。
贤妃跟她阿耶一样，是个万事不爱掺和的性子，既然没惹到她头上，她就是来看个热闹。
但德妃心软，见李慕云眼神空洞，她大概清楚，李慕云有此一劫，是因为救了大皇子得了晋封，戳了别人眼眶子。
待得昭盛帝终于发话让众人离开的时候，李慕云起身后摇晃时，她下意识过去扶了一把。
“芙妹妹，你别太难过了，只要好好养着，以后未必不能……”话没说完，见李慕云勉力想要冲她笑的模样，她心里一酸，知道自己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她叹了口气，拍拍李慕云冰凉的手，“姐姐那儿还有些上好的药材，一会儿我叫人给你送过去，以后……你放心，有姐姐在！”
顺利达成最后一个目的，李慕云心里想，徐慈那老狐狸，倒是真养出来个心善的，以后可以少算计德妃些。
做戏就要做全套，李慕云对别人狠，对自己能更狠，那绝嗣药她确实沾了，太医过来给她开了方子，说是至少要养个几年才有些微可能怀身子。
李慕云浑不在意，她不是很喜欢小孩儿，带过一个李慕喆就够了。
倒是太医走后，德妃遣人送来的药材让她挺高兴的。
不只是德妃，连贤妃都送了许多上佳药材过来。
桑若红着眼眶给她煎药的时候，李慕云翻看了下，啧啧……有几味要是卖出去，能比穆彭安给她的银子还要多。
看样子，过几天还得出宫一趟才行，封恒派去跟血牙阁对接的人毕竟不是她的人，不亲自盯着她不放心。
在此之前，宫里因为这绝嗣药的事儿一时安静下来。
于贵妃醒来还没等发疯，就让于国公夫人给安扶住了，左右孩子不一定非要自己生，她只叫人好好招呼常婕妤，倒没在这风口浪尖做别的事。
什么都不如亲眼看着常家人死绝更重要！
常家瞒着于家在私下里做的事，有些颇为隐秘，有些并未太过遮掩，常文茂这人有些敢于冒险的才智，深谙灯下黑之道，知道有些私谋越是光明正大，越不容易被人发现。
可这建立在他还是朝廷正四品侍郎的基础上，一旦没了这层盔甲，被查个底儿掉不过是转瞬之间。
只得三日，于国公就怒气冲冲请了圣人的旨意，以私吞贡品、私下屯兵、收受贿赂、买卖属官的罪名，送了常家一个抄家灭门的大礼。
行刑之日是冬至的前一天，这日是议政殿的大朝会，于国公没去亲眼看常家人死绝，于贵妃倒是亲自去送了常婕妤三尺白绫。
于贵妃虽不能生了，好在还能借腹生子，杀干净就行的事儿于国公不会一直纠结。
他眼下关心的是另外一件事——
“现在穆供奉能说，你到底查出什么来了吧？”
说起这个，柳龚成好奇呢，也有些憋气，若不是查出陷害穆家和穆婕妤也是常家所为，他柳家也要被于国公忌惮上，那还能有他的好？
他倒是要看穆彭安能说出什么子丑寅卯来。
穆彭安没让人失望，他取出自己怀中有些破旧的信件举在头顶——
“回禀陛下，微臣已经将收集到的李氏二娘笔迹一一核对，确认是真迹无疑。”
“李氏狼子野心，早在十六国彻底覆灭时，就已经暗中筹谋造反之事，由李氏二娘掩人耳目，借镖局押送物资之便，指使李家人在皇城安插宫婢，对陛下下毒，企图谋杀圣人，再以年幼的皇子为质，挟天子以令诸侯，而后得让禅之美名，颠覆大昭。”
举朝哗然，连知晓内情的于国公都诧异极了，这还真叫他们碰上死耗子了？
“怪不得北疆的李家人要半途逃跑，原来是知晓事情败露，不敢面圣！”有大臣在底下嘀咕。
徐慈和陆闻却都暗中皱眉，他们知道李德佑的为人，说于家谋反还有可能，李德佑谋反还用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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