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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断绝(下)


第47章断绝(下)

        陆苇母亲的墓距离镇上有一点距离,宋久祥赶到的时候,陆苇等人已经开始祭拜了。

        他刚把电车减速,就看到了停在路边的豪车队伍,车队旁,列着十几个黑西装的保镖,还有其他几个人在不远处。众人之后,才看到陆苇的身影。

        她身边站着三男一女,每一个都拈了香给陆玉秋上香,看来跟陆苇的关系都不错。

        最重要的是,他们看起来都十分有钱!尤其是离陆苇最近的男生,看起来不到二十,但手腕上一块表,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这就是陆苇的豪门男友?

        空气里分明是香烛的味道,宋久祥却觉得那是金钱的气息。他立刻将车停下,冲过去叫道:“陆苇——”

        刚动一步,就被戴着墨镜的黑衣保镖伸手拦住了。

        他们一个个身高超过一米八,平东镇的居民本就比较矮,宋久祥又是里面比较矮的一个,勉强1米6出头。在这些保镖面前一站,宋久祥就跟小孩子似的。

        他一下子就怵了,根本不敢硬来,只能虚张声势地嚷嚷:“干什么?干什么?你们敢拦我?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是你们少奶奶的亲爸!”

        保镖们纹丝不动,就当没听见,反而是远处的陆苇听得红了脸。

        为这个误会的称呼,为宋久祥的种种表现。

        她这个父亲,实在是太虚荣、太浅薄、太可笑了!

        “他越是表现可鄙可笑,越是证明,你的决定再正确不过。”裴珩安慰着,“你马上就跟他没关系了,你是正常人。正常人看猴戏而已,有什么好丢脸的?”

        “噗~”陆苇忍不住笑了。

        好、好刻薄的话,可是真的驱散了她心里那点羞惭。

        “就是就是!”周盾附和。

        他一直记得高一时陆苇住院,都快死了,这当爹的不仅没有去照顾,连电话都不接。周盾憋着一口怒火直到现在,一看宋久祥这猥-琐虚荣的样子,那怒火就蹭的一下飞涨。

        撸了撸不存在的袖子,周盾迈着古惑仔的步伐就要上前去。“小陆苇,你等着,我这就过去让他见识见识什么叫我周盾的朋友谁也别想欺负!”

        这狗比当爹的不是喜欢仗势欺人吗?现在就让他尝尝被人欺的滋味!

        “周盾,等等。”

        “等一下,周盾。”

        裴珩跟陆苇同时出声。

        周盾脚步一顿,不解地回头。

        怎么?不让他出头?因为那是陆苇的父亲吗?

        “周盾,谢谢你,但这是我的事,让我自己来。”陆苇将香插在香炉里,站了起来,表情坚定。“我可以的。”

        “让她自己做个了断。”裴珩语顿了顿,语气难以抑制地温柔了许多。“去吧,别慌,我……我们都在,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陆苇点头,否则她也不会回来了。

        她知道他,他们,就是她最坚实的后盾,有他在,她什么都不用怕。

        可是……周盾还是有点担心。

        他已经脑补了各种宗族势力强大的落后村寨,担心陆苇会吃亏。他想跟上去,却被沈珂和曹深铭一左一右地拉住了。

        抬头一看,才发现裴珩不近不远地跟在陆苇身后。

        裴珩是校篮球队出身,虽然比不上专业篮球运动员,但188的身高在高中生里也是非常可观的。往那一站,少年比所有的黑衣保镖都高,再加上他嚣张的气势,威慑感十足。不光是宋久祥,就是跟着来的宋家人都不敢说话了。

        陆苇没有越过保镖,在距离一米的地方停下,沉默地看着宋久祥。

        似乎应该问一句好,但她真的已经不想叫那个称呼了。

        尤其是今天,尤其是这里,她叫不出口。

        这沉默叫宋久祥十分尴尬,他缩了一下脖子,忍不住对着保镖们重复了一遍:“我是陆苇她亲爸!”

        然后才清清嗓子,摆出父亲的架势:“陆苇,你回来了怎么也不回家?不懂礼数!”

        陆苇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现在一听,不由得好笑,那些话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因为我不想认你这个爸了,我今天是回来把我妈迁走的。”

        “你说什么?”宋久祥瞪大了眼睛,因为太过匪夷所思,超出他理解的范围,他连好笑都感觉不出来,只是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陆苇,你读书读傻了?”

        其他宋家人也纷纷开口。

        “陆苇,这可是你亲爸,你怎么能说这么不孝的话?”

        “算了!”宋久祥摆了摆手,止住众人的声音,对陆苇说:“陆苇,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先来拜你-妈,不就是想让她葬进宋家的祖坟吗?刚才咱们已经答应让你上族谱,改回宋姓了,你-妈迁坟的事,也不是不行。一家人有什么事不可以商量?非要搞得这么难看?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陆苇一瞬间抬手,挡住了愤怒的裴珩,她无声地对裴珩等人摇了摇头。

        很奇怪,可能已经到了最后,也可能是看了太多,她已经不生气了。

        裴珩说得对,她是正常人,她跟这些猴子似的老封建计较,是降低自己的智商。

        “我不是来跟你商量的。”陆苇平静地开口。“我跟我妈一个户口本,我现在成年了,没有任何人能阻挡我处理我妈的事。我跟我妈从来不稀罕什么宋家的祖坟族谱,原因为什么,说了你们也不懂,我也不想跟你们说。我今天来平东镇,就是处理两件事。一,把我妈的骨灰带走,我已经在公墓里买下位置,为她安葬了。”

        “第二,我的户口已经办完手续,马上就会迁到我读的学校。以后,我跟你宋久祥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以后是死是活,你宋久祥以后的生老病死,都各不相干。”

        她说什么?宋久祥一下子懵了。

        近十九年的时间里,宋久祥没有遭到陆苇的任何反抗。在他看来,陆苇就像一只羊、一只兔子,连狗都不是。

        狗还会咬人呢?陆苇连骂人都不会,打得只剩一口气,她也不会说一句怨言。

        因为她太逆来顺受,所以宋久祥对自己能主宰陆苇的命运丝毫没有怀疑。在他看来,陆苇的未来,只有去打工养他们一家,或者大学毕业以后挣钱养他们一家,这两个选项。

        他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陆苇居然会说,他们没关系了。

        宋久祥愣住了,宋家其他人可没有。

        陆苇不光是谈恋爱了,还一出手就让她男朋友给她-妈在市里买墓地,这以后不得是的钱袋子?豪门亲戚谁会嫌多?谁会往外赶?

        一时众人骂的骂,劝的劝。

        “陆苇,你爸以前对你不好,那都是你后妈搓火的,可怪不得你爸啊。”

        “就是,陆苇,你可不能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陆苇,你摸摸良心,你爸养你十年,供你读书。现在你考上大学了,攀上高枝了,就不想认你爸了?你还是人吗?”

        “你这么没良心,你妈在地下看着也不会原谅你的!”

        他们不提陆女士也就罢了,一提起,陆苇心底就有火,声音都冷了三分。

        “我不是他养的,我妈去世之前跟他签了协议,把家里的房子给了他,换他留个地方给我放假住,直到我不读书为止。而他,把我跟我妈房子卖了,换了十万块。十万,还不够我住他家十年的房租吗?这些年来,我衣食学费都是用我妈留下的存款,我没有用他一分钱!”

        “我没有用他一分钱!我没有欠他任何东西!是他欺负我们母女!”陆苇眼睛通红,声音嘶哑,捏着拳头重复:“是他欠我跟我妈的!”

        隐秘的交易被公诸于众,一旁还有黄家的人。不出半个小时,整个平东镇都会知道他宋久祥不仅拿了前妻的房子,还十年没在女儿身上花一分钱。

        宋久祥涨红了脸,登时恼羞成怒:“那又怎么样?陆苇,你别给脸不要脸!别说你已经要嫁人了,就是老了,头发白了,你身上也流着我的血!你就得给我养老送终!你有本事,把身上的血流干,否则我就是你老子!”

        “你……”陆苇气极。

        她比谁都想把身上的血还给他!!!

        她差点冲上去将这无耻可恨的人推开,关键时刻,一只手按住了她肩膀。

        “陆苇。”

        裴珩的声音温柔:“不值得,别说了,去主持迁坟吧。”

        陆苇狠狠地抹去眼角的泪,转身回走。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裴珩脸上的笑容一收,冷冷地看这对面的矮小男人,嗤笑了一声。

        “干什么?想动手吗?”

        “不、不是……”宋久祥被他的气势、他的话吓得都懵了,不由得后退一步。反应过来,他又下意识地虚张声势:“是你……你们敢……”

        “敢什么?”裴珩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如果你们敢阻拦……我保证你们先领教领教我家保镖的身手。”

        “到时候,断手还是断脚,我可不敢保证。然后,我还会报警,就说……你们恶意阻拦迁坟,还动手了,我们都是正当防卫。送你们一个个进警局喝茶,让你们先关上一段时间再赔钱,然后往下三代政审全都不合格,到孙子辈都考不了公务员老师医生,找不到好工作。”

        “我……”

        别说宋久祥一辈子在平东镇生活,就是其他围观的人,也被吓住了。要说邻里之间耍无赖、欺负孤儿寡母老实人,他们拿手,像眼前这样又是真的要动手,又是要进警局的,他们还真没经历过。

        尤其是,眼前这个男青年看起来就十分有权有势。在平东镇居民的脑补里,可没有什么社会主义有钱人,只有港片跟地摊文学里无法无天的豪门。

        地头蛇再厉害也只是蛇,就是一时压了龙,回头不得被龙一口吞了?他们可得罪不起。

        再说了,眼下是陆苇前途无量,看陆苇的脸色行事,她养不养宋久祥,跟宋久祥做不做父女,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

        讨好了陆苇,他们以后才能走这个亲戚。

        一念之间,风向立刻变了,围观的平东镇人们立刻把矛头转向宋久祥。

        “老宋,你这就太冷血了,这可是你女儿,你怎么能这么对她?”

        “就是,我一个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甚至有人大声说:“陆苇,咱们这些乡亲们为你做主!你放心把你-妈迁走,有我们看着,老宋敢动你一下试试?”

        啊……啊?陆苇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已经做好了被全镇人骂的准备,出发之前,甚至脑补了宋久祥带着整个平东镇姓宋的人挤人站在路上,不许他们开车经过,阻拦她把母亲的墓迁走。

        没想到……没想到平东镇的人居然会站在她这边?

        直到抱着母亲的骨灰盒准备上车,陆苇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她居然就这么顺利地,帮母亲迁墓了?

        “傻瓜,你现在可比这老头值钱多了,那些人又不傻,他们还等着跟你攀亲戚呢。”沈珂在她耳边笑着,“裴珩还真有两下子,难怪他非要请人演保镖。”

        是啊。

        陆苇也明白了过来。

        其实今天到平东镇,真正办事的是她买墓地的丧葬工作人员,帮她迁墓的。剩下的一大堆人,特别是那些高大壮的黑衣保镖,都是裴珩请来的临时演员,由副驾上坐的的负责人指挥。

        一开始陆苇还不明白是为什么,沈珂甚至跟她吐槽说裴珩就喜欢玩花架子,装,装那什么。

        现在他们才明白,裴珩这是用来虚张声势的,而且还真的唬住了平东镇的人!

        都是因为裴珩!

        “裴珩……”陆苇忍不住叫了一声。

        语音颤颤的。

        好叫人不忍心,叫人好想……把她紧紧抱进怀里。

        裴珩捏紧了手指,不动声色地将她送上了车,才又回头。

        短短半个小时里,宋久祥先是做了场荣华富贵到手、有个豪门女婿的美梦,紧跟着就美梦破碎,连女儿都不认自己了。甚至整个平东镇,都没有谁愿意帮他出头,都想着趁机踩他一脚,以讨好陆苇。

        他已经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了,看着陆苇要离开,亦步亦趋地跟着。

        又被那年轻男子的一个目光吓得不敢迈步。

        “血脉确实洗不掉,不过,法律责任却可以免除。”裴珩低头,笑了一下。“宋先生是吗?”

        宋久祥咽了咽唾沫:“……是。”

        裴珩微微笑着:“陆苇起诉你虐待未成年人,昨天z市江城区法院已经受理了,回去等着开庭吧。跟你这种文盲说太多没有意义,法律会告诉你……”

        他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闪着森冷杀意的刀尖。

        “从此以后,陆苇跟你,毫、无、关、系。”

        “你死在她门口,她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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