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审判
失去意识到醒来的过程在鹿柒感觉来很短暂，因为作死而淘汰，也算是求仁得仁。
他以为淘汰就是死亡，坦然地接受死亡对他而言不算太难，那一瞬间他做好了准备。不过显然，他还活着。
他好像身处宇宙的黑洞，跟许多人一起悬浮在这个无边界的黑色空间中，一张张巨大的扑克牌在他们脚下托住他们的身体，牌上显示的图案正是他们在「舞台」开始前抽取的牌面，鹿柒脚下是一张黑桃3。
头顶投下不知来自何处的灯光，照亮荒诞舞台上这群茫然而惶恐的人类，他们都是在刚刚的「舞台」上被淘汰的人，此刻就像阳光照射下浮在空气中的一粒粒尘埃，等待世界终结之日神明降下的审判，升入天堂，或沦入地狱。
“这是什么地方？”
“我们死了吗？”
“不会吧，凭什么啊……”
他们中甚至有些鹿柒眼熟的脸，也有不少人认出鹿柒，但这会儿根本不是叙旧或算账的时候，大半人的脸上只剩下惊惶。
如果说之前的「舞台」还能被一厢情愿地认为是有人组织的大型整蛊节目，现在这非人能做到的场景根本无法解释。
一道声音让空气中的惊惧达到顶峰。
“各位不合格的演员，欢迎来到「审判室」。”巨大的微笑猫脸“啵”地出现在高空，没有身体的脸却摇晃着尾巴，神明一般高高在上俯视众生，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讥笑。
鹿柒旁边的女演员双腿一软，瘫坐在地上，捂着嘴巴不让自己叫出声，喉咙中泄出细弱变调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
“作为主神的使者，在下代表主神大人传达对诸位的判决。”笑脸猫说着，巨大的脑袋愉悦地咕噜噜转了一圈，“诸位上一场的表现可谓十分糟糕，但宽厚仁慈的主神大人还是愿意再给诸位一次机会——追加投票环节，获得票数最多的三十人将重新回到舞台！”
谁也不想再经历这些所谓的舞台，但也不敢想象被淘汰是什么后果，站在扑克牌上的演员们哗然间，看见巨大的猫脸笑得见嘴不见眼，张开尖牙，慢悠悠地数：“三、二、一——投票结束。”
没有人知道谁在给他们投票，但倒计时结束的刹那，死一般寂静。
“下面公布复活名单。”笑脸猫笑嘻嘻地开始报名字，“第一名，鹿柒。”
猫眼滴溜溜地转过来，数百道视线也随着钉死在鹿柒身上，他的面前倏然展开一段往上的洁白楼梯，通往一片虚空，在漆黑如墨的世界中，仿佛从地狱登往天堂的救赎之路。
鹿柒习惯了这样的视线，嫉妒，不甘，憎恨，或者是单纯的羡慕，这一切从他踏入演艺圈后就屡见不鲜，他甚至抬头朝看向他的人微笑了下，毫不迟疑地踏上楼梯。
那笑容落在别人眼里无异于挑衅或是炫耀，楼梯很长，随着他走红毯般步履从容地远去，不满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生死攸关之际，鲜有人会表现出从容的大度。
“等一下，我不服！为什么是鹿柒？他有个屁的演技，不就是长得好吗？凭什么复活他！”
“你们、你们复活的标准是什么？我刚刚就跟鹿柒在一个舞台，他那种表现怎么可能第一个被复活！”
“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放我们走！我们好歹都算公众人物，你们就不怕事件发酵吗？！”
“不是，什么淘汰？什么复活？你们就没有人想问清楚吗……”
鹿柒的脚步没有停下，他最后停留在楼梯的尽头，即将穿越虚空之际回头看了眼命运未知的众人，一如事不关己的神明落下垂视。他听见笑脸猫用吟唱般的语调慢悠悠说了句：“一切都是神明的旨意。”
说完，抗议之人脚下踩着的扑克牌陡然消失，凄厉的惨叫让所有刚刚保持沉默的人都噤若寒蝉。谁也不知道他们落入了怎样的深渊，但显然没有人敢再越雷池一步。
“神明的旨意不容置疑。”
穿过那层虚空，鹿柒出现在一间黑白色调的酒吧里。
酒吧流转着未曾听过的乐声，吧台中一名男人朝鹿柒笑着说：“欢迎来到「wonderland」。”
鹿柒看向整个空间里唯一的活物，走过去自然地坐下，重复着那个英文：“wonderland？”
调酒师笑而不语，调酒器在他手中优雅地摇晃，直到将澄澈的液体倒入杯中，递到鹿柒面前，他才继续开口道：“我们也称这里为「神明的乐园」，这是主神的恩赐。”
鹿柒接过这杯酒，似是觉得这个说法过于滑稽，嘴角挑着明显的讥笑。调酒师浑不在意，示意他看向窗外：“看到那边的城堡了吗？”
远处有一座建在山坡上的黑色城堡，尖顶直入天际，从一扇扇小小的窗口星星点点亮着光，像镶满了会发光的钻石。调酒师道：“那是你们被安排的休息处，从城堡，到这里的整个街区，都是乐园。年轻人，看看你的口袋。”
鹿柒依言从上衣口袋中摸出一张房卡，写着3011。
“去享受短暂的欢愉吧。”调酒师的笑容就如他调出的这杯澄澈的酒一般清浅，“下一次舞台应该很快，或许就是明天。”
这位神似新手村npc的调酒师好像解释了，又好像什么都没解释，鹿柒指尖摩挲过酒杯覆着的一层水雾：“有个问题。”
调酒师看向他。
“你们所谓的主神，是什么东西？”他毫无敬意地问。
调酒师也没有被冒犯的意思，回答他：“于这个世界，祂是创世之神。”
又是个回答了等于没回答的问题，鹿柒笑了声，将酒端至唇边，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笑脸猫是主神的使者，那你又是什么东西？”
“我是主神的追随者，贩卖欢愉的神明。”调酒师道，“你还可以问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不是前面亲身经历了匪夷所思的事情，听到这，八成会以为进了什么精神病院。
“最后一个问题。”鹿柒笑起来，眼底满是恶劣，“如果我说要杀了主神，你会拿我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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