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无人应答(二)
片刻后，苏萤讲完她拔枪逃出走廊的情形，看着面前低低思索的淳于桓，在实验主楼站定。
他见苏萤受惊之后虽然仍强撑着，但面色止不住地苍白。于是替她搀扶着因为失血几乎昏迷的张娜娜，看了一眼远处的实验室方向，“你是说，金查德在这里，对自己进行了病毒实验？”
“没错。”苏萤点头，见面前的男人突然一愣，随后一副忍俊不禁的样子，黑了脸。
“…这有什么可笑的？”
“别动怒，我并非在嘲笑一个科研工作者偏向歧路的执着精神。”淳于桓摇了摇头，将张娜娜放在一旁用来休息的钢制长椅上，再度面对神情迷惑的她。
“我只是在笑，我们都被人耍了，整件事情的发生实在太过巧合。”
“什么意思？”苏萤的眼神更困惑了，她完全没理解为什么这人明明被耍了，还笑得如此灿烂。
果然精神病的世界是她理解不了的吗？
“在说出我的想法之前，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一下。”
他像是在讲台上的样子，竖起一根食指，微偏向张娜娜，“金查德在实验室中，对张娜娜说她是贼，是什么意思？”
“他认为张娜娜偷拿了他的东西？”苏萤摇了摇头，想起临逃跑时他扑向自己，说的那句话，同样觉得不对劲，思索道。
“不，其实细细回想起来，我们最初看到金查德时，他的精神状态就已经很不好了。
金查德认为张娜娜拿了他的东西。但不仅仅是对她如此，我在最后离开的时候，他也同样对我说过类似的话，要杀死拿走他东西的人。
在我们到达之前的时间里，他的药剂被不知什么人拿走了。
至于那个东西是什么…我想，能够让他精神发狂至此的，应该就是他注射进自己体内的那个病毒药剂。”
淳于桓听到她的回话之后，夜色下眸色清冷沉吟了一下，又说，“第二个问题。
303小队的成员，究竟是怎么死的？
先说我的观点，我并不认为，他们几人是同一时间被害死亡。”
“没错。”
她赞同地点点头，“安暮的尸体在发现时并没有感染的痕迹，这与剩下几人不同；况且看死后残尸的状态，303小队的剩下成员剩余尸块明显比安晴要少。
按照金查德在海洋馆私自养宠物，又按时喂食的状态来看，303小队剩余的人落入水中后，八成是被饥饿的感染脊鲸杰克当成上一顿午餐来享用了。”
她刚说完，脑海中穆地一闪，犹豫不决地低声说道，“也就是说，金查德最后一次来到白鲸药剂厂，并没有给实验品杰克喂食，那他来这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
“苏医师为什么会认为，安暮并没有感染？”淳于桓摘下眼镜，扬手笑了起来，摇头。
“继续吧，我这里还要再想一下。”
苏萤接着自己刚才的思路，怔怔开口。
“但是看那条脊鲸并没有攻击人的状况，这么说来，伊甸水上乐园的海洋馆，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抛尸现场？
那么，他们究竟是在什么地方死去的。”
“最后一个问题，我想请你确认一件事。”
淳于桓没有回答，从长椅附近走向了她身边。他站定在苏萤背后，带着黑手套的修长十指搭在面前穿着黑夹克，挺拔干练的年轻女孩肩膀上，声音低哑。
他对苏萤身上随身携带的系统开口，“rose，现在开始检测张娜娜的血液定位器。”
——
“慢着，你为什么能开启我的携带终端？！”
红色扫描光线瞬间出现在苏萤的面前，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终端投影在他说出那句话之后被自动开启，原本呈平面展开的屏幕骤然在空中变换折叠。
“声纹检测通过，权限开启，正在接入…”
两人的耳机里同时传来了一个女声，和平时听到的不同，机械女声虽然仍旧死板，却如同女性孩童般稚嫩。
明显是更换了音源。
见鬼，原来这系统还能自定义？
苏萤幽怨地想着，看见眼前屏幕已经变为了深红色的粒子立方体模型，层层包裹着流动深红的光，悬在两人头顶正前方转动，开始运行正常地检测分析起长椅上张娜娜的情况。
——是联合总部的系统模型，含苞待放的玫瑰花苞。
她经过刚开始的震惊之后很快平静下来，问淳于桓，“rose后台中录有你的音纹，你跟这个系统什么关系？”
淳于桓被她这个问法逗乐了，面不改色地撒着谎回应，“我的权限也不高，应该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程序员？”
教授先生你不是学戏剧的吗？苏萤头痛欲裂。
“…其实你才是黑客吧。”她叹了口气吐槽，心想如果安晴发现自己辛辛苦苦都黑不进去的系统，被这位几下打开，不知要作何感想。
滴——地一声，头顶的立方体停止了转动，一个大大的黑色叉号出现在面前的空中，“血液定位系统已经搜索完毕，无法检测到相应居民信息，携带者可能已经死亡。”
“失效？”苏萤皱眉。
怎么会失效，她盯着眼前分明还活着的张娜娜，抱着胳膊垂眸不语。
金查德，逃跑的四名患者，和303小队成员中，如果说303小队的定位失效，是由于全员阵亡导致的。
那么剩下的五人中，究竟是因为什么，才导致出现这种问题？
不对，不止是五人。苏萤回想起在进入白鲸药剂厂时，在门口扫描出的那个热感定位，心中愈发不安了起来。
安晴开的远程协助装置除了队内通话，剩下的地图和人体检测功能，只有当时坐在车内的五个人知晓，在与联合研究所合作的时候可能是一时慌忙，并没有来得及告诉他们具体功能。
她记得在药剂厂搜索人员定位的那个时候，白相原的定位，与这五人一样，都没有出现。
联合区刚刚建立的时候，为了防止与区外的感染者混淆，所有正常人类在进入区内后，都会由迅速成立的人事委员会做到最基本的扫描信息录入。
甚至包括淳于桓这种孤儿出身的病患，也都会录入系统中，防止遗漏。
按理来说，他们当时一定是在rose中备案了。
而现在几人的信息，甚至在总部的人事系统中也消失不见，也就意味着，他们在进入位于高烟街区附近的时候，已经不明不白地被迫成为了“感染者”。
而且更为严重的是，整个联合区都无法再对他们进行监控了。
“三个问题结束。”淳于桓忽然开口，抬手抽离苏萤的肩，单手打了个响指。
空中的系统瞬间化为光点收回苏萤手中，她注意到他的脸色并不轻松，只是沉沉看着长椅上的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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