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33靠近
“人还没找到?”
卡洛瑟站在三楼的窗边,低声问道。
与此同时,远处的花坛后出现了一个窈窕身影。
“没找到。”贝娅看着卡洛瑟的背影,轻声叹气,“都快把整座城翻过来了,还是毫无结果,你说他会不会不在这里。”
“不会,我了解他。”卡洛瑟说,“这个游戏是他擅长的。”
“哪有人把这个当作游戏。”贝娅没好气地说,“总不能为了找他,每天兴师动众吧。”
“从明天起,不用找了。”卡洛瑟吩咐了句。
“不找了?你说真的吗,可那边怎么交代?”
楼下的人已越走越近,卡洛瑟也转了身。
“我亲自找。”
“你……亲自找?那也很难啊,”贝娅听了更犯愁,可很快她又联想到什么,“难道你要去找肖达恩帮忙?”
“不必。他恐怕是在等我现身。”
“但你之前已经在索捷露过面了,他也没有现身啊。”
卡洛瑟并未立刻回答,只是走到书桌前,拉开最上层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件东西。
“羽毛?”贝娅好奇不已,“什么意思?”
卡洛瑟这才解释:“城堡里出现了只没见过的鸽子,想必是他的杰作。”
“这难道不是挑衅吗,那家伙还真会仗着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啊。”
卡洛瑟举起手中的羽毛,又看了一次,这样的毛色只有夜翡城的鸽舍才能养得出来。
“他向来如此,没什么稀奇。”
贝娅退出办公厅时,看到贝亚奇已带着萝希尔穿过走廊,她缓了脚步,心中已生出不满。这地方向来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出入,能破例者必定是得了卡洛瑟首肯。
贝娅向来不干涉卡洛瑟的决定,可自从来到夜翡城,她却很难同意他的一些作为。娶了这个女人是一说,容忍这个女人是另一说,退一万步说,换了谁都可以,为什么是薇诺娜·哈伦蒙。
“贝娅,你要回去了吗?”贝亚奇走过来,向她打了招呼。
贝娅“嗯”了一声,视线却落向别处看:“哥哥,这是要做什么?”
“是大人请夫人过来的,你就不要多问了。”
贝亚奇一向公私分明,贝娅当然很清楚这一点。
“当然,我有分寸的,知道哪些事该做,哪些事不该做。但是哥哥,你作为辅佐官务必须以侯爵府的利益为先,别让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坏了规矩。”
贝娅意有所指,萝希尔又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她已经懒得反驳,哪怕是端着侯爵夫人的架子,也好过浪费口舌。
“贝亚奇,我们能走了吧?”萝希尔一路走来始终保持着最完美的风度,“我也不想让卡洛瑟久等。”
她说完便自行往前走去,也省得让这兄妹俩为一个无聊的话题讨论个没完。
“贝娅,注意分寸。”贝亚奇小声提醒。
“我有分寸。”贝娅收敛了脾气,也飞快离开。
贝亚奇摇了摇头,他从未觉得如此为难。
这栋楼萝希尔是第一次来,但神奇的是她一点儿也不好奇,本来就没什么神秘的,只是有些人把它说得神秘。比如,没有卡洛瑟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擅自入内;又比如,这个规矩仿佛是替她量身定制的,因为仆人们才没有那么大的胆子乱来吧。
走到尽头就是卡洛瑟的办公厅,而贝亚奇只能送她到门口,萝希尔不得不独自面对里面的人。
也不是第一次独处,可她却没由来的紧张了。
一半是因为他总会毫无道理地生气,一半是因为……
萝希尔摇摇头,怪她一时口嗨,非要跟贝娅争个面子,卡洛瑟又不傻,肯定不会当真。
萝希尔一进门,便看到卡洛瑟抱着双臂靠坐在椅子上。大多数时候,这个男人只有两幅面孔,淡然自若的笃定,或是冷若冰霜的傲慢,当然面对她时多是后者。因此,萝希尔都无需细看,都知道他现在是哪副表情。
“找我什么事?”萝希尔开口便问。
“先坐下。”卡洛瑟语气平和,真是少见。
“就这样说吧。”萝希尔难得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自然不想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明天去个地方,你做好准备。”卡洛瑟也不绕弯子,直言道,“在北城的奥斯马场,我办了场赛马会。”
“嗯,赛马会。”萝希尔学着他的面无表情,“我只要出席就行了。”
“看来你知道。”卡洛瑟也不惊讶,“哈伦蒙子爵应该都告诉你了,届时会有不少贵族到场,或许有不少是你的熟人。”
萝希尔只是表面冷静,心里早就在哀叹,她哪有什么熟人,那个形同摆设的假哥哥什么都不愿多讲,就算讲也都是无关紧要的废话,顶多提醒了她凯辛帕家的人也会出席,光是嘴上说会帮她,可谁知道到时候怎么看她出丑。
“我跟谁都不熟。”萝希尔冷冷回答,或许假装清高才是她唯一的出路,“但如果他们非要套近乎,我也没办法。”
萝希尔已经预想到卡洛瑟会脸色难看,但神奇的是,他今天竟然容忍了她的不友好。
“你只需要保持你的态度,不要让任何人有机会亲近。”
这句话让人发懵,萝希尔这才正眼看他,哪知这一看就避无可避闯入他的冰封之地——那双如灰钻般闪耀的眼睛实在是杀伤力太大,毫无道理地就让人心中生惧,萝希尔以为看多了也该习惯了,但每一次都很难保持平静。或许,这就是他的魅力,一种让人不敢靠近、只想逃离的魅力。
“怎么,有问题?”
卡洛瑟一说话,那眼神里的气势也随之声张,萝希尔已错过了逃的机会,只能再看回去。
“那我岂不成了花瓶。”萝希尔苦笑,“承蒙你看得起。”
听起来像抱怨,但又不完全是抱怨,更像是明知无法改变却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
卡洛瑟忽然记起拉沃兹瑞的提醒,她未必也想嫁给他,这也能解释得了,她为什么从来不会低声下气地迎合或是讨好他。
至少这一点,他并不讨厌。
“你是我的妻子,如果有人这样认为,你完全可以反驳回去。”卡洛瑟松开双臂,从椅子上站起来,这下,她再也没办法低头看他,“你要记住,谁也没有资格轻视你。”
撇去冷漠的态度,他说的都对,萝希尔也找不出任何反对的理由。只是这太奇怪了,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卡洛瑟从不在乎她的感受,在他眼里只有两类人,麻烦的和不麻烦的,她当然属于麻烦的那类。
“这话你应该跟贝娅小姐说,我不记得哪里得罪过她,也没必要忍受她的无礼。”
卡洛瑟冷冰冰的脸上终于起了变化,就连看她的目光也与往常稍有不同,萝希尔清楚,这都是因为她“不知好歹”提了他的青梅竹马,就算她什么都没做错,卡洛瑟仍是会毫无道理地维护贝娅,而她则讨不到任何便宜。
“好了,这个话题很没意思不是吗。”萝希尔避开他的目光,只顾着说她想说的,“我分得清场合,不会丢你的面子,也接得住任何嘲讽。至于亲近,你多虑了,怎么可能有人敢亲近侯爵的妻子,要真有你随便瞪一眼也够了,他们都怕你,怎会轻举妄动。”
“那你,怕我吗?”
萝希尔被突然靠近的声音吓了一跳,卡洛瑟刚才还站在书桌对面,怎么转眼间就绕到了她面前,眼下是什么状况,他为什么要站得这么近。
“我应该怕你吗?怕……不怕的有区别吗?”天知道萝希尔为什么会紧张,“反正你……”
卡洛瑟站得太近了,近的她都快撞到他的下巴,更可恶的是,这个男人怎么无论近看还是远看都帅气得过分,塞缇尔家族的基因会不会太夸张了。
“反正,什么?”
卡洛瑟还在追问,根本不是平时会有的好耐心,如果他像以前一样冷漠地不开口或者凶巴巴地骂一句,也好过这奇奇怪怪的表现。
现在萝希尔不知双手无处安放,连眼睛也不能随处乱看。
“反正你总是那样讨厌我。”萝希尔抵住心中的慌乱,还是说出了口,“于你而言,我就是个麻烦,一个想甩掉又暂时不能甩的麻烦。听起来很矛盾,但事实就是这样。”
萝希尔说着说着便起了情绪,她对自己的存在明明有着十分透彻的认识,但还是不能很好的免疫一场悲伤。一切的发生都是不甘不愿,她也不比卡洛瑟来得幸运,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们应该更能理解对方的不甘和苦恼,但同时他们又站在对立的另一面。
他们不需要感同身受,只需要保持清醒。
“我没有做错什么,何必忍受你的不友好。这场婚姻,对你来说是场灾难,对我而言又何尝不是。怕你,有用吗?”
卡洛瑟的目光始终未离开她的眼睛,哪怕她不曾看向自己,也足以看清她每个眼神的变化。
见过她笑也见过她哭,每次都波澜不惊地去应对了,可随之并没有抛在脑后,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忽略了,而今却因为她的一句“讨厌”多了迟疑。
讨厌吗,他竟也说不清,但说是“灾难”也实在过分了。至少,到现在为止,她没有带来“灾难”,她带来的是——
他心里某处的松动,哪怕是因为那个无药可救的病。
尤其是现在,她怎么能够浑身都散发着他喜欢的气味,他还来不及去考虑该不该接近,就已经不受控地想要更靠近。
萝希尔听不到他的回答,也不打算等他回答,都是无意义的对话,到了明天还不是要自己应付所有。她当然也怕啊,不是怕他,而是怕自己伪装得不够完美,毁了一切。
“如果你是想提醒我明天要安分守己,那不用麻烦了,我完全了解。”萝希尔后退半步,已想离开,“赛马会而已,没什么……”
萝希尔还没把“大不了”说出口,再次被他突然的举动惊到,那只曾把她抓疼的大手不知何时竟落在她的发顶。
下一秒他会不会掐住她的脖子,萝希尔脑中一片混乱,更挪不开步子,而害怕从现在起才真正现出原形。
卡洛瑟手掌微顿,刚才问了那么久也问不明白的,现在全都看清楚了。她是真的会害怕——害怕到双手无处安放,害怕到绷紧僵硬的后背,害怕到嘴唇发抖睫毛微颤。
说谎是个坏习惯,他怎能纵容她放肆。
然而,她身上的香甜愈加浓溢,比刚才还要夸张许多,这让卡洛瑟有种难忍的冲动,只想一心扎进这份甜腻中。
萝希尔没有等到他任何进一步的动作,除了头顶上那如梦般不真实的轻柔触碰,许久之后她才敢微微抬头,看向那同样不够真实的男人。
已经太久没有人用这种方式来靠近她,上一次还是安尼洛吉变着法子逗她开心,她好怀念那份无时无刻都能去任意依赖的情感,而现在什么都没了。
萝希尔猛得警醒,他怎么可能会像安尼洛吉,这真是可笑的幻想。
卡洛瑟的手顺着她的柔软长发慢慢落下,萝希尔屏住呼吸,微微抬头看他,见那张脸上果然还是冷漠表情。
“沾了叶子。”卡洛瑟没有看她,只盯着自己的掌心。
萝希尔恍然,当真是自己的错觉。
“我定了套骑马装,晚些让人送去。”卡洛瑟已拉开距离,优雅地转过身,“记得试穿,明天也许会用上。”
萝希尔松了口气,紧张的情绪慢慢平复:“不劳你费心,我告退了。”
卡洛瑟没再说话,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许久以后,贝亚奇从门外走进来。
“大人,哈伦蒙子爵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不过真的不需要提前告诉夫人那件事吗?”
“不用。”卡洛瑟已站在窗边,寻到那抹身影,“她不知道才好。”
“可是如果夫人被认出来了,那……”
卡洛瑟立即打断他的话:“认出来了也有我在,你们只管做好自己的事。”
贝亚奇不再多言,他深知卡洛瑟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现在唯一希望的是,明天能一切顺利。
“贝亚奇,记得和贝娅好好谈一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贝亚奇本是不明白,可当他看到卡洛瑟眺望远方时的那份专注时,忽然悟到什么。或许,贝娅真的过分了,身为哥哥他有必要也有责任做出提醒。
“我明白,贝娅失了分寸,我知道该怎么做。”
卡洛瑟重叹了口气:“明白就好,去把拉沃叫过来。”
贝亚奇在退出办公厅之前,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卡洛瑟的背影,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尊敬的侯爵似乎有些变了,可究竟是变了什么他却也说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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