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这是一个被弦统治的世界
2000年的1月4日, 这是新年假期后的第一个工作日, 沉浸在节日余韵中的人们，都不得不重新投入到工作之中。
——这一切却与椎名弦没有关系。
她与大多数人相反，她的假期很忙碌，现在, 反而闲下来了。
本年1月1日, 椎名弦自睁眼起就开始调查年份循环的真相，还去医院做了检查, 扔骰子扔到手腕发酸, 期间还去邮箱处接收了一大堆贺年卡，有熟人，也有仅一面之缘的占卜顾客——这是r国风俗。
总之，身体和精神都没怎么休息。
1月2日，明美小姐邀请她前往附近的神社参与初诣，避开高峰期, 随便玩玩，再一起吃个饭。
椎名弦能看出宫野明美的意图，显然，明美小姐认为自己父母双亡，有妹妹又很难相见，恰好与同样父母双亡的椎名弦同病相怜，可以在节日里抱团取暖。
……椎名弦也顺势配合她，演个“好朋友”，至于自己取得代号的事情, 以后挑个合适的时机再告知她。
这天发生的一切都平平淡淡,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 宫野明美不仅给妹妹志保求了护身符, 还给椎名弦求了一份。
“新的一年也要平平安安啊。”宫野明美如是说着，将护身符递过来，她嘴上不说，心里恐怕还是在担忧椎名弦进入组织后的工作事宜。
……傻乎乎的，被人卖了还帮忙数钱呢。
1月3日，一位陌生人打来电话，预约了时间，在当日见面。
那是一名穿西装戴眼镜的男青年，眉目之间透着一股精打细算的劲。
他自称是受人委托，前来递送一份文件，并且协助椎名弦将那个成立基金的设想落到实处——他的言语之间并未提到组织，也未提到“奎芙莉”的字眼，似乎真是个被雇佣的不知情人士。
“鄙人在这方面有着丰富的经验。”
眼镜男青年面对着椎名弦，侃侃而谈，言之有物，“基金会被注册在开曼群岛、英属维尔京群岛、卢森堡等避税天堂，开展离岸业务……”
“……至于基金在国内的办事处，有这些合适的办公楼楼层可以租赁，您可以在其中挑选……”眼镜男又推过一份目录。
“……繁琐的注册流程将由鄙人处理，您只需要签字……”
“……这是东都英才猎头会社列原经理的联系方式，具体需求鄙人已经简单告知，招聘事项鄙人不便代劳，列原先生会同您进一步沟通……”
眼镜男一连串地说下去，连桌前的润喉水都只是喝了一口，明显是早早打好了腹稿。
撇开能力口才不说，他这种埋头办事，别的一概不多问的风格就很不错——换作不懂事的人来办，见到交接人如此年轻，即使话语里不提，脸上恐怕也会流露出一点异样。
而作为甲方，椎名弦只需要端坐钓鱼台，好整以暇地等他汇报情况，时不时用三言两语给点反应就行了。
眼镜男所说的这些，椎名弦自然心里有数，她不可能被轻易骗过，而组织也不至于选个不靠谱的人过来协助跑腿。
所以，她大可以将事务推出去，在签字之前认真审阅一番即可……这就是加入组织的便利之处，能节省她一点时间和精力。
快结束时，眼镜男又说道：“以及，这里还有一份来自阿比留映画会社的合伙出资协议……”
这也就是，阿比留映画会社打算投资一笔钱入伙的意思。
椎名弦听了“阿比留映画会社”这个名字，便心知肚明它只是个被借用壳子的幌子，真正在做投资的是组织。
组织之所以选择阿比留会社，也是出于谨慎，因为阿比留会社曾经被椎名弦在任务中调查过，如今被悄无声息地收归组织所有，外人是不知道的，但椎名弦应该能猜到，所以它是已经摆在明面上的牌，不怕暴露。
而其它白道产业嘛……还是留一手，隐在暗处。
椎名弦不介意这点小心思，组织投钱，她笑纳就完事了。
“最后，提前问一句，这家基金是否已经取好了名字……？”眼镜男问道。
椎名弦随意地报上思考过的名字：“就叫它超弦基金吧。”
这取自超弦理论，弦理论的一种，简单说，它认为自然界中的一切，都能解释为弦的分裂与结合，物质世界是被弦所影响、统治的世界。
当然，此弦非彼弦，不过，此时拿过来取个名字，未尝不可。
……除去这些发生在白天的事情，椎名弦在这几日的晚上也并未闲下来，当得起一句“时间管理大师”的名号。
第一日的晚上九点，比嘉太一打来电话，说了点新年祝福后，便旧事重提，谈起他对比嘉会社的未来规划，而这，也是椎名弦先前放下的鱼饵，所谓“更慢的那种方法”。
比嘉太一的态度还挺积极，不忘初心。
毕竟，他起初辗转找到组织，驱狼吞虎摆脱老股东掣肘，就是怀着一颗踌躇满志的心，想要在会社中一展拳脚。
椎名弦耐心听了几天，欲抑先扬了一波，终于在第三天的晚上通知他：“语言，是效率极低的沟通方式，后续一段时间，你就暂时别给我打电话了，去把详细的计划书写好，基础的框架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你只需要填充细节……这一点，应该不是很难吧？”
“写完后，你可以再来问我。”
她的用词是“可以来问”，不来问也行，并不强制，但，人类的惯性和依赖心是很难克服的，最终比嘉太一会做出的怎样的决定，不难想象。
总之，就这样打发走了他。
或许，比嘉太一自己没有意识到，但在椎名弦眼里，这事还挺滑稽的——明明比嘉社长是为了掌控家传公司才费尽心机踢走股东们的，如今却高高兴兴地引狼入室，付出一点小小代价，就心安理得地不断咨询椎名弦的意见，还以为他自己赚到了。
此行此举，名义上是咨询，实际上只会潜移默化地消磨掉比嘉君的自信心和自主能力。
这真是他自愿送上门被驯化的……椎名弦猜想，比嘉太一肯定是把“詹姆斯莫里亚蒂”、“汉尼拔莱克特”当做毫无现实依据的角色了。
上述这些事情且不多说，时间回归到1月4日，今日的椎名弦，是确实无事可做。
去童话猫甜品屋那边为东京市民们排忧解难吗？
不，椎名弦已经改变了规则，每个月只会随机抽出两三天去占卜，不过，门槛价格依旧是很亲民的。
那么，按照组织的需求，着手于混入高端上流圈子，做个受名流追捧的占卜师？
不，此事的优先度不高。
椎名弦先前口上答应，心里是准备阴奉阳违的。
作为一名占卜师，上赶着挤入某些圈子，就太掉价了，被三顾茅庐，才是正道。
这个时机需要创造、等候，不是短期内能有的。
与之相比，倒不如运营起基金管理人的身份，在把业绩做美好的同时，还可以利用现成的数据写成各类分析文章，向非专业读物或专业期刊投稿——本科学历可能过于普通，但优秀投资人的光环足够令人重视。
这么说吧，椎名弦很会忽悠人，但在没有亲身接触和经历之前，大多数人都会对占卜半信半疑。
而写在纸面上的丰厚利益，人人一眼可见，人人眼馋，争着想要跟进来喝汤，攻守之势从此变换。
椎名弦闲闲地转了转笔，将目光落回实处。
她的身前摆着许多贺年卡，准确地说，在该国应该被称为年贺状。
这些卡中的祝贺词花样百出。
椎名弦打算借鉴一部分，写进自己的新年贺卡中，借花献佛，寄给远在冲绳县的椎名大伯一家和一些更远的七大姑八大姨——不寄可不行，不寄送贺年卡，往往意味着绝交。
虽然当年“椎名弦”的父亲因执意离乡打拼，同椎名大伯发生争执，闹得很不愉快，不过，也没有到断绝往来的地步，这贺卡，就必须得寄。
至于1月4日，准备贺年卡会不会迟？
其实不迟……冲绳县与其他地区不同，很多人依旧遵循老传统，会在农历庆祝新年。
囫囵吞枣写完贺年卡，椎名弦从信堆中抽出一封，特别保留，其余的则全当做垃圾处理。
受此特殊对待的，自然不是废话连篇的贺年卡，而是，订婚宴请柬。
这份订婚请柬，白底金边，轻薄精致，还被洒了淡淡的香水，开启之后，能看到其中的手写文字，发信人声称将要举办一个小型订婚宴，参与者都是朋友，日期是一周后。
落款为间熊笃和草野薰，这二人曾在占卜节目上，被占卜师三言两语挑明关系，促成良缘。
椎名弦轻轻举起请柬。
灯光照耀下，一道浅黑色的影子被映在墙壁上。
她的脑中，浮现出了一些简单的信息：
“电影导演酒卷昭氏昨日因交通事故意外死亡。”
“组织成员皮斯克将会在杯户饭店召开的追忆会上暗杀吞口重彦。”
“在饭店而不是葬仪馆等地举办追忆会，并且规模较大，有不相关的各界人士，以及外国影星参与，但连小孩子都能混进去。”
“这最可能是首次追忆会，有一定门槛，门槛不会太高，需要一段时间筹办。”
“草野小姐，她的朋友冲野洋子与酒卷导演有过合作。”
“占卜节目导演，与酒卷导演毕业于同一个学校。”
“……”
仔细想想，这件事情，椎名弦似乎有机会参与。
但不宜介入过早，免得工作任务落到她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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