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懵圈中
远郊驿站内,大门‘哐啷’一声响,惹的烛火颤了颤。屋外暴雪骤风,嘶呜如泣,叫人听着脊背发凉。
门口的地面被卷进来的雨雪浸的潮湿,酒佣拉紧袄袍,缩着脖子小跑到门口费力关紧门,顺便死死地敲了几下门栓。
屋内又恢复了平静,酒佣还没走几步,就听见三楼的贵客房内传来一声惊叫。
酒佣挠挠脑袋,没听清喊的是什么,不过这一嗓子倒是把楼下住着贵客的侍从给喊出了动静,纷纷从房里走出来,仰头朝楼上看,眼神交流,不知在合计什么。
三楼屋内,炭火噼啪声里夹杂着啼泣的声音,老媪和小侍女跪在床前,床上躺着个羸弱的少女,脸上已无血色。
老媪面容哀悼,紧紧捂住侍女的嘴,暗橙的烛火能映出她脸上两行晶泪。
“喊什么!”老媪压着声斥责侍女,声音有些颤抖。
侍女眼含热泪望向床榻上的少女,扯下老媪的手,朝前跪了几步,趴在少女身上哭了起来:“郡主再错也不止于此啊,病还没好就被赶出了都城,跑到这荒僻地来投奔只见过一次的伯父,又被底下那群刁奴算计,巴不得她死了,这下他们如愿了!”
老媪呵斥:“毋妄议圣上!”
她叹了口气,沉痛道:“怪就怪咱们郡主命不好。”
蒋君有意识时,耳边响着朦胧的啜泣声,谁在哭?妈妈?不可能,她老妈早就移民南半球和继父潇洒快活呢,一年中也就过年群发个祝福语的时候才能想到她。
她头疼欲裂,浑身酸软无力,悠悠转醒时面对跪在她面前瞪着眼呆滞地看着她的俩人,和眼前古色古香的场景傻眼了。
行吧,她穿越了。
她谎称生病脑子烧傻了,以前的事情都记不清了,面前奴仆俩直愣愣地忙给她‘科普’。
她穿越到一个十二岁小女孩冯芷的身上,人小女孩身份大的很,是个郡主,父亲是留安候,母亲是长平长公主,按理说她不应该被封郡主,可是她母亲为当今圣上铲除乱党有功,她也沾母亲的光封了个郡主。
不过这个郡主可谓是爹不疼娘不爱,阿翁和阿母在她出生那年就和离了,各自再嫁娶,这点倒是和她很像。小郡主自小带入宫中被皇后教养,性子是蛮横跋扈,有颜无脑。
这次朝堂动乱,她不好好待在寝殿里,硬是跑到皇帝那刷存在感,也不知道为谁求情,冲撞了皇帝,龙颜大怒,把她禁足在寝殿内,这姑娘没见过平常对她一向宠爱有加的皇帝舅父朝她发这么大的火,一时吓出高热,病还没好,就被她一年也没见几次的阿翁带出宫,阿翁拉着个长脸训斥她了一顿,又说他已请旨将冯芷送到在金阳郡当郡守的伯父那教养,伯母是出了名的淑媛谦顺,让她去那收敛性子,学得些妇容妇德,及笄乃回,也好婚配。
蒋君悲切的无语望房顶,她也不知道该说自己倒霉还是幸运,半个月前她不满前公司对她坚决不加班所进行的精神pua,所以毅然决然地辞职了。
这算是她毕业以来做过最长的一份工作——一年半。前几份工作总是让她不耐烦,性骚扰和克扣工资什么事儿都被她遇到了,钱不要也得走。
她向来我行我素,这次辞职退路都找好了,先玩一个月,然后再自己做自媒体,她本科学的网络与新媒体专业,之前在视频创作平台也积累了几万粉丝数。
然而一切都被一场蹦极毁了,因为自己第一次蹦极,既紧张又兴奋,还没等后面工作人员给她安好绳索,她就急不可待地跳下去,失重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完了,半空就晕了过去,醒来就发现自己穿越了。
又活一次不错,可她不想活在封建时代啊,这可不比现代,她能随时任性的撂挑子不干,在这儿存活下来都是件难事儿。
“我不是在做梦吧?”侍女采蕙拧了拧脸,喃喃道,她刚才明明反复确认郡主断气了的。
王媪抹着眼泪:“郡主是有福之人,经此一遭,之后诸事必定顺遂。”
蒋君嗓子冒着火,她现在身子还很虚弱,起身下榻要去倒茶水。
王媪忙起身把她扶着坐下来:“郡主可是要喝水,您只管吩咐婢子们去做就是了。”
采蕙忙倒了杯茶水递给她。
“啊?哦,哦。”蒋君不适应地应和着。
门外传来敲门声,一道男声传了进来。
“王媪,可是郡主有事,我们在下面听到采蕙的哭叫,上来看看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
王媪冷笑一声,隔着门说:“不劳你们费心,郡主好得很,只是刚才采蕙将汤药打翻,险些烫了郡主。”
“你可别唬我,要是郡主有什么事,我们也脱不了关系,若是郡主无碍,我们也得和郡主告禀之后路程。”男仆依旧不肯离开。
王媪刚想再打发,蒋君知道门外的男仆不见她不罢休,于是开口:“无妨,有事就说。”
男仆听到蒋君沙哑地嗓音,默了顺便说道:“禀郡主,现屋外雪大风疾,实在不宜上路,况且郡主贵体有恙,不妨在驿站多歇息几日,待风雪小些再动身也不迟。”
蒋君现在也没力气,在驿站里休息几天正合她意。
“嗯。”
“那奴婢告退。”
蒋君刚躺下,一旁的采蕙气极骂道:“哪是雪大不好走,就算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也是总用一些借口故意拖拉,他们明明是想耗着郡主,在路上多耽搁一天,郡主的病的重一分,郡主出事他们就好捞些油水,回都城复命,那些婢子也是,服侍的越来越不尽心了,给郡主准备的都是冷汤冷饭。”
“采蕙,休得胡言。”王媪怒斥,“郡主眼下无碍,你瞎说什么?”
采蕙慌慌跪下请罪。
蒋君还是对动不动就下跪感到膈应,她没力气起身,胡乱挥挥手让她起来:“她说的没错,有什么好忌讳的。”
这下换王媪和采蕙愣了神,总觉得眼前的郡主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更和善?
“你们刚才说这些奴仆是怎么回事儿?”蒋君问。
王媪说:“郡主这一路病情一直不见好转,沿途路过县城找医工也无济于事,底下的奴仆便说郡主郡主恐怕撑不到金阳郡,这些奴仆里有些本家就在都城,去金阳郡那风沙地本就心中不愿,而且这一路上遭暴风雪死伤了大半奴仆,几日前采蕙无意中听到奴仆里有个叫孙广国的,就是适才敲门的,在他们中煽风点火,说只要郡主殂在路上,那他们就可拿些钱财,带着郡主的尸首回都城复命,这样一来既不枉费他们这段时间遭受的磨难,又能有理由回都城。”
据王媪说明,现在的奴仆只有十名是跟着冯芷已久的,剩下的包括孙广国都是她那阿翁为她准备的。
蒋君琢磨着,这是欺负她年龄小还失势,一穿来就给她送了个大难题。
“现在好了,郡主无恙,他们趁早打消这个念头。”采蕙说。
蒋君问王媪:“你可知现下奴仆多少人,又有多少是站在孙广国一边的?”
王媪沉思片刻,回道:“婢子只知现下奴仆共有二十八人,但孙广国招揽多少,婢子不知。”
“你可有除了采蕙外信得过的奴仆?”蒋君问。
王媪道:“有的,侍候在室外的婢子里有个,我予她有教养恩,叫昌芦的。”
采蕙问:“郡主这是何意?”
“孙广国话已经放出去了,他既然能明目张胆的谋划,即使被你听到传到我这里都不要紧,那么他肯定是确定了奴仆中有不少人和他想法相同,并且追随他,这件事他们必定是要成功的,不然就是断送自己甚至一家老小的性命。刀出鞘就得见血,他不会允许我病情好转,如果被他知晓我现下的状况,怕是我们反而活不了多久了。”蒋君抚着额,咒骂了声。
她们滞留在两县之间的郊外驿站,要想报官怕是不现实,可能稍有念头就会被发觉,现在她必须知道奴仆中有多少是站在孙广国那边的,有多少是犹豫不决的,如果一半以上都是孙广国的人,那就麻烦了。
孙广国肯定会动手,但是什么时候动手,怎么动手,必须由她掌控。
“让那个叫昌芦的加入孙广国,帮我打探消息,事成之后必定有她好处,你们如果贸贸然去加入他们,恐怕孙广国不会轻易相信”蒋君顿了顿,想到什么又支起身,定定地看着她俩,“这件事加上昌芦,只能有我们四人知道,如若不然我尚且能留个全尸运回都城,你们可就真真草席一卷,沦为飞禽野兽的果腹之物了。”
即使看上去王媪和采蕙是站在她这边的,但她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的老毛病督促她一定要让她们知晓其中的厉害关系,蒋君虽然对于穿越到这个封建时代不情不愿,但是起码她还活着,她可不想刚上线就活不过一集。
“婢婢子知晓。”王媪忽然觉得面前这个从小看到大的郡主,变得捉摸不透起来,前几日被病痛折磨的她还在自己的怀里流泪喊着阿母和舅母,病一场似乎变了个人。
采蕙显然没有王媪的相对从容,她‘扑通’一声又跪了下来:“婢子绝对不和别人说,若是婢子说了,那就叫婢子嘴巴生疮,脸上长”
“唉,行了。”蒋君打断她,无可奈何地说,“我现在就怀疑你们膝盖有没有长茧,我看得都痛。”
老媪答道:“郡主说笑了,奴跪主,子跪父,臣下跪圣上,本就是理之应当的本分。”
蒋君沉默了瞬,半晌回道:“知道了,我想休息了。”
“婢子侍候郡主就寝。”王媪上前。
“不用了,我自己就行。”蒋君不自然地说,“你们你们下去吧。”
王媪和采蕙行礼告退。
蒋君在床榻上翻身总是睡不着,脑海里都是王媪说的那句理之当然,果然阶级分明,礼节就能把人压死,要想好好活着,得尽快适应啊。
“蒋君”她喃喃道,又微微摇头,“冯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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