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今生，故人叹第五
苏瞳嘴角绽放出一抹杀意浓浓，却又十分妩媚的笑容来：“本官就在这里，可是殿下你敢解开本官的衣衫么？”苏洵闻言便立刻坐起身来，可是苏瞳这样冷静的样子却让他心头一凉。
苏洵颇为自嘲地瞧着苏瞳：“你可知道今夜过后外头关于你我二人会传出怎样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就算你我今夜实则什么都没发生，但在他们的眼中你我已经有肌肤之亲，你不怕？”
“太子殿下你以为此时此刻留在这里的就是真正的苏瞳了么，这不过是个傀儡罢了。苏瞳自知没有太子妃那般贤良淑德，也没有什么突出的优点，太子殿下喜欢苏瞳是没有结果的。”
苏洵摇头：“小师妹你怎么还是和从前一个样子呢，明知道傀儡人是没有呼吸的还要拿这个幌子来骗我？”此言一出苏洵便又整个愣住，看着苏瞳那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他默了。
苏瞳轻轻地笑了起来：“我就知道太子是不可能这么快就转变性子的，以往的他无论受多大的伤都会让太子妃来陪他。却是不曾想不过才半个多月的时间而已，再见时太子就成了你。”
苏瞳起了身来到床前的桌边提起了茶壶给斟了一杯茶来，茶水上还浮着起一层氤氲白雾。苏瞳端起茶杯一手撩着茶盖，站在那儿背对着苏洵轻声问道：“当年诬陷我，你可有参与？”
“大师兄你看瞳儿穿这件好看呢还是穿刚才那一件好看？”苏洵的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个苏瞳，他看着那个一身翠色长裙扎了两个鬟髻的苏瞳，正朝他笑眼弯弯地征询着自己的意见。
苏洵从恍惚中回神已是好半晌之后，苏瞳并没有等来他的答复就已经离开了，他抬手握拳展开又握拳展开连续好几次重复这样的动作。指尖掌心似乎还残留着苏瞳身上的气息，真好。
他本以为这一生一世都不会再见到自己的小师妹了，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在另一个人的身体里出现，还见到了自己做梦都在思念的人。可是，想到如今这个身份他又很郁闷。
虽然自己和他都叫苏洵，然而这个大胤朝的太子苏洵未免也太懦弱了些，明明不爱那个叶相思却又不敢向苏瞳明说。而他既然能够有如此机缘在他的身体内出现，一定是上天注定的！
老天爷终于看到了他的真心，才会给他一个重新来到小师妹身边的机会，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犯傻了。但是苏洵忽然就回想起来当年是自己亲手掐死了他最爱的小师妹的，他好后悔！
后悔自己当初因爱生恨才会做下这般天地不容的事，在苏瞳死后他一度很是颓废，好几次都将那些收养在天极门的灵物给屠戮了。为此他被师尊玉衡子痛斥了一番，从此就去闭关了。
哪曾想到在他闭关十多年之后即将突破元婴的时候，却没有能够安稳地度过雷劫，一梦醒来就成为了大胤朝的太子殿下。即使如今自己和苏瞳的身份已经转变，可并不妨碍他爱着她。
对苏瞳的爱已经成为埋藏在他心里记忆中骨血里的毒素，这毒会无限蔓延，她在年少懵懂的时候闯入他的生活，又在青春飞扬的时候闯入自己的心。她怎能独留自己一人在世上悔恨？！
其实他这些年的闭关并不是只一味的闭关修炼，中间他也曾偷偷地离开过师门，这山外遇到过很多男人和女人。他们或是眼睛像她或是嘴巴或是声音，每一个像苏瞳的人最后都死了。
那些人被他拼凑成一具陪了他好几年的傀儡，最后却还是承受不住自己日渐强盛的灵力，最终自爆了。苏洵彻夜未眠直至翌日辰时了才略有些倦意，门外太子近侍敲了几次门无人应答。
最后那近侍那便也只有无奈地去回复了太子妃身边的敏儿：“敏儿姑娘还是早些回去告诉太子妃娘娘，爷还未醒呢，让娘娘不必等他了自个儿先用着就是。”敏儿是来请太子用早膳的。
虽然早已猜到了结果却不曾想，此时已经是辰时左右了太子殿下还未醒来，而且连国师的影子也没有见到。莫非此刻国师大人正和太子殿下躺在一张榻上？敏儿这么一想，脸就红了。
敏儿愤愤地瞪了一眼紧闭的房门，随后便转身里去了。回到西苑这边太子妃正殿的饭厅时，敏儿又是一怔：“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不是和太子殿下睡在一起的么，怎么突然在这里？
“敏儿姑娘这样看着本官做什么，莫不是几日不见，想本官了么？”苏瞳换了一身男装坐在太子妃的身边，此刻还没有开始用饭，故而她启齿说话的样子很是随意，颇有一副痞子相。
太子妃叶相思抬眼过去瞥了敏儿一记，威吓道：“让你去瞧瞧殿下起了没有，怎么一回来就这个样子，你学的规矩都哪儿去了？”苏瞳这时候扭头觑了一眼一旁的春桃，只笑不说话。
敏儿自知自己方才失态很是失礼，连忙便朝着苏瞳的方向跪了下来求苏瞳原谅。苏瞳复又看了一眼叶相思的神色之后，赶在皇长孙苏长安过来之前，让敏儿这妮子做了几个兔子跳。
被惩罚学着兔子跳的敏儿的滑稽模样，很是时候的将叶相思给逗得个满怀大笑。直至最后叶相思发现苏瞳不看别处，就只瞧着自己的时候才尴尬的收起了笑来，故作矜持：“安儿呢？”
“娘娘莫着急皇长孙殿下自行宫回来之后，每日晨起都要先抄写一篇《莲华经》为娘娘祈福，这会儿应该才刚落笔呢。”春桃瞧见外头小厨房那边来送早膳了，才过来到叶相思身边伺候。
苏瞳也点头：“皇长孙从那边过来还有一段路程，太子妃若是饿了可以先用些。可别说什么等皇长孙来了一起用的话了，多为你腹中的孩子想想，也别想什么将来将孩子托付给我。”
是时，叶相思没得来由就喉头一塞（sè），苏瞳的话实在是太好理解不过了。叶相思没有想到自己是什么想法，全都落在了苏瞳的眼里，她竟然一下子就看出了自己的一切心中所思。
苏长安来到饭厅时太子妃已经喝了半碗粳米粥并两个梅菜扣肉馅儿的包子。给母妃请了安后，他又走到苏瞳的面前重重地行了一礼，苏瞳点头后又问她：“国师，今日安儿能出去玩吗？”
“皇长孙殿下想要去哪儿玩呀，本官记得城南的风雨馆的馆长已经回来了，你不是很喜欢音律么？本官今儿带你去风雨馆去和馆长学一些技艺可好？”破天荒的苏瞳没有拒绝苏长安。
苏长安以为苏瞳又会和往日里一般，总是会用一些他听不懂的“大道理”来教育他，却不曾想苏瞳竟然开口说，要带自己去风雨馆。喜好音律的他当然知道，风雨馆是音律大家汇集地。
苏长安内心其实早就想去这风雨馆见识一番了，奈何自己年纪太小父王政务又忙，母妃又是个不怎么爱出门的。他虽为皇长孙却也只是个手中无权无势的皇孙罢了，没有人带他去。
用过早膳之后苏瞳果真就和之前说好的那样，带着苏长安去了城南的风雨馆。苏长安和馆长仿佛多年的老友一般，各自对于琴艺都有自己的见解，二人相见恨晚似的在一块儿谈着琴。
苏瞳便让浮生和忘情两个傀儡人在这边保护苏长安，自个儿趁着苏长安正和馆长聊得投入的档口，往风雨馆中的梨园而去。风雨馆中的梨园里好几个姑娘正在练琵琶舞，跳的不甚好看。
她穿过一条两旁都已经是枯枝满树的曲廊，又行过一座楼才来到一个单独的庭院。院子里对着她坐了一个一身墨衣墨发的人，只看背影分辨不出对方是男还是女，因为这背影很美。
“敢问阁下可是云笙公子？”苏瞳在此之前并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只是在太皇太后下葬之后，有人给她送来了一份昔日她生母司徒氏创办“彼岸花”时的名单，上面就有这个人。
如果苏瞳猜的不错的话如今的云笙公子应该已有五十来岁的年纪，这间风雨馆的馆长最开始就是云笙公子。后来云笙公子成为了她生母身边一个暗卫，再后来云笙的弟弟为她而死。
当年含光殿的那一场宫乱之中为了让云笙的弟弟，带着苏瞳顺利地逃出宫去，生生牺牲了诸多彼岸花的弟兄。如今苏瞳已经从太皇太后和皇帝的口中，得到了关于自己的身世真相。
自然晓得自己之所以会成为天极门的弟子，全是因为当年那场宫乱之中有人豁出性命来，将她送出了宫。苏瞳是个知恩必报的人，如今知道云笙还活着自然要来亲自见见这个人。
苏瞳并未有特殊的目的，云笙也不是自己非见不可的人。
不过是因为，她想知道自己的生母在一开始爱着的男人，是不是值得她生母将自己的一颗初心，放在他身上而已。
当云笙转过脸来的时候，苏瞳便知道，那是值得的。
“阁下是？”云笙的双眼已经看不见，但是那张脸却丝毫不曾苍老，俊容依旧如初。
苏瞳不由自主地抬手去摸自己的眼睛，其实若不是面贴面的仔细瞧她的眉眼，不会有人知道她的眉尾生了一粒细小的痣。
这粒痣，和云笙眉尾的很相似。
而真正的“云笙”眉眼之处是没有那颗痣的，这个人究竟是谁呢？为什么太皇太后跟她说云笙还活着，却又跟她仔细强调了云笙的五官面相，眼前的人是谁，是云笙还是别人？
苏瞳呆愣了许久不曾回答，那“云笙”微微有些恼怒，正要出声，便听见一阵轻泣：“阁下可是秦川雪岭云倩云山庄的云笙云大公子？我姓苏，单名一个瞳字。您，不是他是不是？”
“苏、苏瞳？！”
一阵天旋地转，“云笙”已是沉沉地昏死过去。
院子里，空余苏瞳一人的哭声：“我做了三十来年的‘孤女’，却从不曾知你还尚在人间。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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