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今生，遥祝东风第七

含光殿内一时间气氛冷凝，算上来自楚王苏泽身上那浓浓的酒味，可以说整个含光殿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蜜汁诡异！皇帝陛下沉着一双眼死盯着二儿子，太子殿下幽幽的看着国师。

        苏霄突然重重地咳了一声，正在思虑该如何让这个诡异的氛围有所改变的曹寅，猛然醒过神来转身走向他。曹寅俯首垂听，“陛下有何吩咐？”

        “拿盆凉水给朕将这个孽子泼醒！”堂堂皇子亲王，青天白日就酗酒成性，调戏当朝尊一品的国师，成何体统？！这哪里是他往日里赞许有加的儿子，简直是孽障！

        曹寅心中微微一震，转过头去望了眼那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简直就是醉入神仙湾一样的了的楚王。曹寅深知陛下素日里对皇子们严格，却也不会真心的让儿子们受苦，当然，也有例外。

        因而曹寅转而赔笑着劝了劝：“陛下，楚王殿下这副样子若是遭了凉水岂不是会着凉生病？不如老奴让人给殿下端来醒酒汤送服了，再说？”

        “喝个什么醒酒汤？这个孽子眼里真是无法无天了，早朝不至白日酗酒，真是气煞朕也！”怒吼着让曹寅赶紧去端凉水，苏霄猛然又是将御案上今日早朝时，收到了一些折子往苏泽身上砸。

        苏瞳一眼扫过去，其中一份折子恰好就落在了她面前一步的位置，苏瞳起身弯腰伸手捡起这份折子。这折子其实已经因为抛掷的惯性而被打开，所以里面的内容，她也不算是偷看了。

        这份折子上尽数是状告楚王纵容府中姬妾兄弟为非作歹，其中一二件事情，竟然是和杀人案有关。蹙眉望向地上那个楚王，楚王府中姬妾少说也有四个，到底是这里提到的是哪一位呢？

        她将折子完完整整的看完之后也是十分的生气，这份折子还只是其中的一份，上面已经提及了三宗罪状：一是楚王包庇内亲强抢民女老人，二是楚王姬妾卖官鬻爵，三是纵容家奴非法占地！

        苏瞳将地上的其他折子悉数捡了起来，一份一份打开了略微看了一遍。苏霄和苏洵神色莫名的看着她，半晌之后，殿中突兀的响起异动。一盆凉水透心凉的泼在了楚王身上！

        也不知是因着什么个缘由，楚王强吻自己既成事实，所以苏瞳生他的气是理所当然。此刻看到楚王被泼成了个落汤鸡一般模样，多多少少是有些感谢曹寅的，苏瞳睨了眼。

        苏霄也是借着手做掩护再次假咳一声，随后冲苏瞳说道：“今日之事是苏泽之过，无论如何，希望爱卿能让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望舒，意下如何？”

        “既然陛下知道这是楚王的过错，错不在臣，对于苏瞳来说能够证明自己对楚王殿下没有任何非分之想，再好不过。但陛下终究不是楚王本人，臣即使答应原谅他，楚王妃那边……”

        苏瞳的顾虑并不是没有纳入皇帝苏霄的考虑范围，只是他没有想到，苏瞳竟然刻意提到了楚王妃。楚王妃刘氏乃是定远大将军刘奎的嫡女，又曾为自己添了一双孙儿孙女。

        这件事若是处理不好的确会是个隐患呢，被苏瞳如此一提醒，苏霄望向苏泽的眼神就越发严厉，“清醒了就起来，还不向国师赔罪道歉！？谁给你的胆子敢在宫内酗酒！”

        “父……父皇？太子、国师？”苏泽脑子一阵晕眩，他冥冥中只记得自己好像和刘氏吵了一架，然后一个人闷闷的出了王府，去街上找酒喝。后来，后来么他好像抱住了一个大美人……

        一旁的沈一辉沉沉地开了腔，按理来说这种情况下他即使也是某位王爷的姻亲，该当避嫌甚至是应该早早离去的。但他身为丞相，还是得皇帝下令了，才好放心离开。

        万一将来有个一二三的，就算是有了麻烦，自己也好清楚这麻烦是怎么来的不是？沈一辉道：“楚王殿下现下可记得方才发生了什么？若是糊涂了，微臣这里可以帮殿下好好回忆一下。”

        苏泽一怔，他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尤其是苏瞳看着自己的眼神着实是太明显了。那明显的怒气还有自己一身的凉水，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胸前后背，沈一辉不用说，他都已经清楚了。

        苏瞳那边起了身：“既然楚王殿下已经醒了，那么接下来陛下要如何惩治自己的儿子，是陛下的家务事。沈丞相，早朝已过，你我不妨一起离开？”

        略含威胁的眼神望去，后者打了个冷噤。

        沈一辉没有想到苏瞳会在这个时候提出告退，甚至还能将皇帝要处理家务事说的如此直白，简直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手段残忍，心狠又无情的国师苏瞳了！

        苏洵看到自己的父皇忽然有些感激又有些失望的点了点头，是自己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父皇看待苏瞳的时候，那模样像极了父皇看待他们，就像是……在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不，不，这绝不可能，苏瞳怎么可能是父皇的孩子呢！父皇登基三五年后才开始又子嗣，而在太宗皇帝驾崩之前，父皇身边可是一个通房都没有，不可能的，定是自己看错了！

        苏泽也知道自己今日闯下了大祸，故而还不用他父皇喊他跪下，就已经在御案前三五米的位置挺直了脊背，跪着听苏霄的训斥。

        直到出了宫外沈一辉才敢叫住了苏瞳，问道：“国师今日倒是与往日有所不同，不知国师打算如何处置接下来的事情呢？今日之事，想必宫外已经知道了。”

        沈一辉所指，自然是楚王妃刘思妍和其父刘奎了。定远大将军刘奎携其子远在边疆，一时半会儿倒不是问题，难应付的是楚王妃刘思妍，楚王妃以往就曾和苏瞳结过梁子。

        那是建始七年东平王叛乱被平定后，苏瞳刚刚奉诏进京，那时的刘思妍已经是楚王妃了。那时苏瞳还只是没有任何靠山的白人，却因为一件玉器，开罪了楚王妃的胞妹。

        也因此和楚王妃有了嫌隙，楚王妃刘思妍是第一个伤害苏瞳身边的人，也是第一个被苏瞳当街扇了巴掌的王室宗亲，这梁子，算是难以解开。

        万万想不到今日居然会突然的来这么一遭！

        苏瞳转眼看向沈一辉，冷冷一笑：“不管怎样都和丞相大人无关，时日无多，丞相大人还是早些回去和尊夫人好好商量一番。不日，你和太子可是要离京，少则半年多则一两年呢！”

        抛下这话苏瞳随即就翻身上了国师府的马车，今日驾着马车来接她的，竟是卫鸦七。她刚刚在马车内找到了尚且还有些烫手的热茶，外头的卫鸦七就敲了敲车门，她问：“何事？”

        “今日属下曾听早朝出来的大人们提起，说，楚王殿下他对大人您……”卫鸦七的声音突然顿住，似乎是在判断苏瞳的态度，又是在自我掂量着什么。

        苏瞳淡淡道：“没什么不必太在意，只是接下来怕是要让你多多辛苦一番，应付一下这界面上的流言了。还有若是楚王妃或是她派人来了国师府，好茶招待着就是了，本官不见客！”

        卫鸦七在外面点头应下了，继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属下听雅鱼姑娘说，之前和大人在一起的还有个叫做卿尘的道长？那道长是大人的朋友吧，大人何不将这位道长也带回来呢？”

        “鸦七，本官深以为这种八卦琐碎的事情不是你的喜好，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如此多嘴了？”苏瞳心下一阵冷然，卿尘的不告而别，还有今日楚王苏泽的冒犯，都让她十分不爽！

        这个雅鱼！贪吃也就算了话还这么多，看样子得让希光找时间弄些个药，让雅鱼那妮子一天到晚的少说话，整天聒噪，她担心自己哪天动了真格的，将雅鱼打回原形杀来吃了。

        手中的热茶瞬间就失去了宠爱，它被苏瞳一挥手砸在了马车底板上，噼里啪啦一阵之后，外头的卫鸦七呼吸一紧。俨然也是知道了自己犯了忌讳，从而接下来的一路，主仆各自沉默。

        从皇宫回国师府基本上走的就是一条完美的直角线，快到东宫太子府的时候稍微转了个弯，直接从东宫正门，在往前而行约莫半个时辰，就到了。

        苏瞳进府之后便是神色不虞的向下人吩咐，没有自己的吩咐任何人不允随意出入书房所在的那个院子，又让卫鸦七去传府中的男女侍卫统领。

        半盏茶后，国师府大书房所在的麒麟园周围就多了八个来回巡逻的侍卫，这八个侍卫男女混搭，分成了四个方位，左右西东，各自两名。

        这八个侍卫的任务便是巡视四周，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书房，乃至于苍蝇都不能擅自进出。

        众人不明白国师大人今日是怎么了，只想着或许是书房中被苏瞳放置了什么至宝，或者极为重要的证物。一个个都提高了警惕，精神奕奕的在麒麟园周围巡视着。

        书房中，苏瞳径自研磨提笔，将方才含光殿中所见奏折中的内容，选取重点记述下来。

        有意思，竟然是从红枫村的事情落定，懿妃被降位之后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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