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牛壮士好气魄

关府东院，一群孩童端坐在讲坛前，如小和尚入定般认真，一动不动看着讲坛上的柳先生讲课。如今魔鬼院长醒了，可没人再敢姑息他们这些活泼可人的小人儿。他们也终于知道，关院长罚人的手段有多可怕，前两日那集侮辱与伤害于一体的一目，依旧历历在目：在他们这群饥肠辘辘的小可人面前；在他们一束束望眼欲穿的炽热目光面前；在他们十几张开了又合，合了又开的小嘴儿面前；在他们无数道飞流直下三千尺的口水面前！他居然把满桌的火锅、火锅底料吃的干干净净，毫不留情！那薄如蝉翼的羔羊肉片，想必是入口即化吧；那弹性十足的鱼肉丸子，恐怕也是鲜嫩多汁的；特别是那纹理分明的雪花牛肉，定然是自带奶香，催人味蕾的！就连那红彤彤的火锅底料都散发着一股美味绝伦的气息！好吧，您不给吃就罢了，可为何连眼都不让我们闭呢？我们这些小人儿也是有尊严的好不啦！吾等不过小试牛刀，他人居然招招致命！魔鬼院长，于心何忍！

        东院南头，石蛮儿心不在焉的打扫着庭院，手中的扫把毫无灵魂的左右摇摆，在地上画出了一块格外分明，只属于它的地盘。不是他做事不认真，只怪讲坛上的女子太动人，抓着他的视线不放。

        “我二姐好看吗？”

        “好看”

        “漂亮吗？”

        “漂亮”

        “喜欢吗？”

        “喜欢”

        “你也配？！”

        一句句阴阳怪气的质问自身后传来，等石蛮儿回过神，迎来的是一记充满劲道的手刀。鬼使神差，竟被自己空手接白刃，挡住了！

        来人正是关生！

        关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道：“下次再敢偷窥我二姐，看我不打死你！”

        石蛮儿并不接话，一脸憨笑的问道：“少爷，可是要出门？”居然毫无违和感的跳过话题。

        关生一甩袍襟，自顾自朝府邸大门的方向走去。

        石蛮儿紧跟其后。回想他来关府做事的第三日，原本是被分配负责东院卫生，可不知为何，竟被关生少爷挑中，做起了他的贴身随从。能在二十多名家丁中脱颖而出，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在此之前，他永远都是那个最容易被忽略的人。

        “少爷，能否问您个问题？”石蛮儿跟在关生身后，一直保持着两步之远。

        “说。”关生惜字如金。

        石蛮儿道：“您为何选我做随从？”

        关生道：“你力气大，而且憨。”

        石蛮儿道：“呃，好像很有道理。”

        关生嘴角抽搐，顿觉无语。

        城西南面有一个叫做万罗坊的坊市，混迹有世界各国的三教九流，不乏一些因各种原因而逃离故土的异族人。此外也有不少正经的各地商人常来此买物易物，因为在这里能找到不少全国各地的稀罕物件，只要眼力够好，淘得那么一两件，换个地方一转手，就能卖个好价钱，利润少则几倍，多则十几倍几十倍也不无可能。

        坊市的主道口，有一个天下茶庄，店名天下意指在此能喝到天底下所有品种的茶。而只有少数人知道，在这里还能买到天下绝大多数的情报，听说茶庄的东家有一张遍布天下的情报网。

        一个身后长着翅膀的人对着同坐一桌喝茶的其中一人说道：“你说你们力族人怎敢违背灵仙们定下的共生盟约，又来攻打人族，就不怕人族的灵仙下界算账吗？”这是一个翼族人，相貌体型与人族无异，但身后长着双翅，只是此人的双翼被人砍去了半截，这是翼族对族人最残酷的惩罚方式，没有之一。

        被问之人重置酒杯，破口大骂：“好你个鸟人，莫要胡说，这只是大石国与大顺国之间的战争而已，岂敢牵扯族群，小题大做！”此人身高十尺，全身横肉，体型明显要比常人大上许多。

        “牛兄言之有理，不是五大族群之间战争，灵仙们是不会出手干涉的，大石国交战大顺国，确实不算有违共生盟约。”说话的是在座的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虽然样貌与人族无异，但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水族人。水族的人，只有入了水才会生出背鳍和脚蹼，常年生活在水中，水陆两栖。

        翼族人轻轻点头表示同意，继而又道：“牛兄你不也是大石国的人，且不说人族的灵仙会不会对力族出手，至少你得小心着些，别被人族抓去砍了，这里可是人族的地盘。”

        力族人道：“去他娘的大石国，自打石拓天弑兄夺位，老子就不再是大石国人，还有石茂那个白眼狼，当初先皇是多么信任他，他居然敢暗算君主，和石拓业一起谋反，天理不容！如今死在霸王花关灵芝手下，也是罪有应得，只是死得太痛快，便宜他了！我已经决定，等关大将军凯旋归来，我便去关府投诚，给关大小姐当牛做马，共赴战场，若机会能遇上石拓天，一刀砍了他的狗头，告慰先皇的在天之灵，岂不快哉！即便去后因为大石国人的身份被拿问罪，我也认了，绝无怨言！”

        “牛壮士好气魄，着实另小女子刮目相看。不过我听说大石国的先皇有一皇子幸免遇难，至今下落不明，可是真的？”一名身材妙曼，生有碧瞳尖耳的灵族女子呷了口茶说到。

        “哎！”力族人一声轻叹，不再言语。十年前，他还是名大石国的禁军百户，发生政变那日跟着统领一起保护圣驾，却亲眼看着自己最为敬重的统领大人，一剑刺穿了先皇的后背，而那个统领，正是大石国的天下第一勇士石茂。虽然后来他所带领的百名手下忠心护主，想着起码要保几位皇子安危，他日能东山再起，夺回正统，可实在寡不敌众，最终还是不抵叛军，未能突围。那日他手刃百余人，身中十数刀，直至力竭昏迷。所幸他命大，在乱葬岗的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再去窥探皇城，竟发现先皇以及三位皇子的首级被狗贼石拓天悬挂在了皇城门外，以告世人天下易主。而最小的四皇子却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可那又能改变什么，四皇子自小便与其他力族人不同，不仅身体孱弱，而且呆头呆脑，就算他还活着，想靠他来夺回正统恐怕难如登天。

        力族人正这般想着，无意间看见两名少年一前一后走进了茶庄，前者一看便知是主子，但他身后的那位随从，为何会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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