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千三百七十章 二十年光阴如水
“坐吧。”
白发女性指了指身前。
林菀默默走到白发女性对面，直接席地而坐。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古怪，似是亲近，又似是陌生。
白发女性的武道境界与林菀相差仿佛，同样是化劲巅峰，但是身上那股风范气度，却比林菀强出不知多少。
林菀知道自己的这个姑姑曾经是一位传奇人物。
其姓林名岚，自小天资横溢，惊才绝艳。
十二岁入明劲，十五岁入暗劲，十八岁入化劲。
每过三年，就能突破一个大境界，被如意门和林家视作未来栋梁，掌上明珠。
当姑姑年满二十岁时，如意门的镇派功法万象森罗心经已经臻至炉火纯青之境，并顺利踏足化劲巅峰。
按照如意门的传统，武功大成以后，姑姑遂出山历练，在武术界闯下偌大声名，跻身十大天骄之列，风头一时无两。
后来姑姑认识了一个同样天资横溢、惊才绝艳的男人。
那个男人虽然未曾名列天骄榜之上，但来头却比姑姑更大，是镇国武圣杜怀真的亲传徒弟，姓林名渊。
两个姓氏相同的年轻男女即是朋友，也是对手，共同闯荡天下，挑战各大门派，顺理成章地坠入爱河。
后来，被姑姑深爱的那个男人死了。
死于千机宗的围攻。
虽然镇国武圣一怒之下，将千机宗高层屠杀殆尽，但是死去的人没办法复活。
痛失爱侣的姑姑黯然返回山门，准备诞下她和那个男人的爱情结晶，却遭到门派和家族的劝诫阻挠。
未婚先孕已经够丢脸了，怎么能把孩子生下来呢？
置门派规矩、家族颜面于何地？
还嫌武术界的流言蜚语不够多吗？
性格倔强的姑姑一意孤行，承受着长辈们的咒骂、白眼和漠视，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独自把孩子生了下来。
然而，又过了一段时间，孩子丢了。
没有人知道孩子是怎么丢的，也没有人知道姑姑找了多久，更没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撑过那段黑暗绝望的日子。
年幼的林菀犹记得，想要出山寻找孩子的姑姑，和门派长老发生冲突，被打成重伤、满脸是血的模样。
“你们还我孩子！”
“把我的孩子还给我！”
“求求你们把孩子还给我吧！”
姑姑祈求了很多次，强闯了很多次，却从未得到回应，也从未得到允许，一次次被拒绝，一次次被阻拦。
渐渐的，姑姑不再祈求，也不再强闯山门。
她似乎认命了一样，在大山深处结庐而居，过着清净冷寂、遗世独立的生活。
但林菀知道，姑姑心中埋藏着无数怨愤、无数憎恶、无数冤屈和愤怒。
二十多年的漫长时光里，姑姑再也没有踏出如意门半步。
当然，家族也不会允许姑姑离开，否则就不会将其一直软禁于此。
明明双方是一家人，却因为夺子之恨，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族内唯一能够正常与姑姑交流的，只有林菀。
或许是因为林菀的年龄跟自家孩子差不多，姑姑对待她，不像对待其他族人那般冷漠，反而颇为和蔼。
林菀希望能够化解姑姑和家族、门派的矛盾，让双方重归于好。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回那个被丢弃的孩子。
可是要想在茫茫人海中，找到一个二十多年前丢失的婴儿谈何容易？
更何况，林菀根本不敢向师门求助，只能私下偷偷寻找。
她在外游历了多久，就寻找了多久。
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被她找到了线索。
诸多思绪，自林菀脑海内一闪而过。
千言万语哽在喉咙，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
林岚平静地注视着林菀，等待后者道明来意。
二十多年与世隔绝的软禁生涯，使林岚具备足够的忍耐力，毕竟倘若耐性不够，她早就疯了或者死了。
良久之后，林菀缓缓道：“姑姑，我好像......找到了表弟。”
林岚双眼猛然睁大，全身肌肉绷紧：“你说什么？！”
“我找到了表弟。”
林菀一字一句地重复。
林岚彻底失态，倏地扑到林菀身前，满脸不敢置信之色，一把抓住后者的手腕，声音颤抖地道：“没......没骗我？”
之所以有这种反应，是因为过去林岚实在失望了太多次，再也不敢轻易相信别人的话了。
“我怎么可能骗姑姑呢？”
林菀先是摇头，复又点头：“我真的找到了他。”
林岚直视着自家侄女清亮的眸子，确认对方并未撒谎，胸中不由波涛起伏，连带着呼吸也逐渐加快。
古井无波的内心，生出一股无法形容的感情，忐忑、期待、害怕、惊讶、渴望......种种复杂情绪交织。
那股感情就像甘霖，浇灌着林岚干涸封闭的心田，使她瞬间焕发出惊人的生命活力。
不过，林岚经历过太多背叛，太过磨难，太多坎坷，太多风雨，意志之坚定远超常人，并未因喜悦而失去理智：“你怎么确定那个人是我的孩子？”
“我有他的照片。”
林菀不假思索道，旋即取出手机，翻开相册，将其递给林岚。
林岚颤巍巍地伸出右手，小心翼翼从林菀手中接过手机，却根本不敢看向屏幕，唯恐再次失望。
她忽然闭上眼睛，用另一只手轻抚胸口，直到急骤的心跳暂时恢复平稳，方才把目光投向手机屏幕上的照片。
只是瞄了一眼，林岚整个人便呆住了。
紧接着，眼泪簌簌而落。
“像，真像啊。”
林岚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眼睛死死盯着照片不愿挪开，口中喃喃自语：“重儿，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无论分开多久，母亲永远不会认错自己的孩子。
林菀同样红了眼眶，目泛泪光。
此时此刻，这泪水代表的是喜悦，而不是伤悲。
林菀替姑姑感到高兴，二十多年的煎熬和等待总算没有白费。
“重儿在哪里？”
林岚忽然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干，神情却坚定而决绝，练功服无风自动，雪白的长发飘舞而起：“我要去见他！”
“他之前在东部行省。”
林菀轻声答道：“表弟继承了武盟盟主之位，是杜怀真阁下钦定的继承者，一身武功惊天动地，震古烁今，是炎黄武术界目前最炙手可热的大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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