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你为何而活？
一小撮的魔兽向着村子俯冲了下来，它们在山上咆哮，奔跑，呼朋引伴的冲向着它们可口的食物们，村民们不由得握紧了自己手中的锄头，当第一只魔兽冲入人群，当第一只魔兽死在战士长的手中的时候，村民们这才在生存这无与伦比的欲望的驱使下突破对死亡的恐惧挥动了自己手中的锄头
局势一边倒，现实不是童话，不存在什么大喊一声‘圣光啊，赐予我力量吧’这种屁话就会从天上掉下来一个雅典娜对你说“孩子啊，你就是撒旦留在人间的种，你其实在三岁的时候就拥有了替身能力，来，现在请举起你父亲留给你的神光棒化身迪迦，从此相信光，然后跟着你的父亲，如来佛祖一起去普渡众生吧！”，真实的绝境是不带有一丝声响的幽灵，它会悄无声息的接近你，在你感受到它的一刹那将你钉死在你的愚蠢上
村民们不断的大喊大叫着，用它们不多的知识储备量精心的编绘出粗糙易懂的脏话来给自己壮胆，战士长和小年青属于主力军，它们知道怎么不让这支临近崩溃的队伍彻底崩盘，它们只能在战斗的缝隙里面小心翼翼的袒护着村民们的情绪，村长和他的老婆死死的掐着身边的人的大腿跟手臂，它们是没有战斗力的累赘和蛀虫，他们每一次饱含绝望的哀嚎都会对前面战斗的亲人们的本就脆弱不堪的心灵造成难以想象的伤害
他们没有力气没有底气也没有勇气，但是他们知道怎么当一个好的累赘
有着王国最强战士称号的战士长手上抓着剁肉刀挥舞起来虎虎生威，一把笨重的剁肉刀都能在空中挽一个剑花，每一次的挥砍都会有带着浓厚的乡土气息的粗口从他哪里传出来，村民们听着这一声声的粗口才能勉强维持住没有哀侯出声，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勇气可嘉的，我们大多数人都是胆小鬼，看到了魔兽张牙舞爪的对着我们冲过来都只会被吓尿裤子的同时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来
战士长的声音慢慢的少了
粗口没有一开始那么激烈和愤怒了，在他们的大喊大叫里面没有了对魔兽的愤怒，只有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慢慢的占据了上风，越来越多的村民们在这片土地上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不对劲！”
战士长的声音传了出来，火把映着他的侧脸，只能照出他现在满脸的不可置信除此以外就只能看到他脸上沾染着的丝丝血迹了，他在魔兽的夹击中闪转腾挪，很难看出他这种长得就是一副狂战士面孔练的就是传统巨兽类型的人居然还会这种轻快的脚步
战士长挥砍的动作和声音都少了，不是因为他没有力气了，是个人都看得出来
他不敢喊了！
战士长和士兵，甚至是村民们都发现了不对劲！
魔兽，没有那么强才对啊？
以往两三个人就可以填满的肚子现在吃下五个六个人都还不够，原本四五个人就可以抗衡的魔兽现在只需要一两头冲进人堆里面就只能看到残缺的尸体不断的从里面飞出来，原本在战士长剑下脆弱不堪的魔兽现在数量一多也能跟战士长打的不相上下，起码牵制住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村民们能活到现在当然不会是因为那远的连人影都看不到的救援，也不可能是因为村长跟战士长两个人不断发放的心灵鸡汤
是因为他们能看到希望
因为前两次战斗的死亡人数一次比一次少了，下来的魔兽一次比一次弱了，他们看到了活下来的希望，他们觉得只要再顶住几天他们不需要救援就可以活下来，在这座绞肉机里面活下来
战士长明白了……
山上的魔兽比他们想像的还要多……
强大的吃弱小的，山上是魔兽的杀戮场，山下是魔兽的狩猎场
山上吃不了其他魔兽的魔兽就跑下吃他们，被其他魔兽打死打残的魔兽活不下去了就跑下来吃他们……
“我们到底怎么样才能活下去啊……”
战士长低语着，他手中的刀不敢停，他腾挪的脚步也不敢停，他甚至不能回头去看村民们怎么样了，他的面前此时就只剩下了面前的这头魔兽挥舞着的利爪和尖牙，他狼狈的挣扎在生与死的边界，一来一回的，他没有力气了……
他手中挥出去的刀软了……
他脚底下踩着的步伐不在轻灵了……
他的身后小年青倒下去了，他很蠢，很傻，可能是因为他的肉比较好吃吧，他带领的那群村民身边围着的魔兽都没有他这里一个人的多，说是苦战吧，也其实挺可笑的魔兽总数来来回回这么多次了，也没见有超过十位数的，一村子的人就都被吓住了，没有一个人敢跟着他冒险，没有一个人敢跟在他的身后冲出去
这个国家都已经这样了？
你们还相信它吗？
你们还因为相信会有人来救你们而不愿意跟在我的身后冒险冲出重围吗？
葛杰夫·史托罗诺夫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在力竭的时候面临死亡是怎样的一种体验？
葛杰夫·史托罗诺夫曾经无数次想像他会在一次无名的战役里面身亡，史书上说不定会用他的死亡来标榜这场战斗中地方军队的骁勇善战，而他的国家里的蛀虫们只会欢呼雀跃压在他们脑袋上面的男人终于死掉了，他们干什么事情都不会再有所顾忌了！
呵……
是啊……
限制你的人死是死了……
可保护你的伞它不也没了吗？
所以他不敢死，不敢去想象自己会在一场战斗中被一个无名小卒用锋利的剑刃贯穿胸膛的时刻，那个小子的脸会笑的有多么开心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什么‘意志’或者说是什么‘坚持’可以让一个男人夜以继日的忍受着最刻苦的训练，呆在最残酷的战场上每天开战前都只能吃上半个馒头和一碗水，总有什么东西是你愿意付出一切也要守护或者得到的！
那个死在他背后的那个士兵就是这样，他爱他的爸妈胜过爱他自己，所以他没有跟着他试图冲出重围，在劝说父母无果之后反而劝说他留下来跟着他一同守护村民们！
说起来是挺慷慨激昂的，但是葛杰夫·史托罗诺夫也知道，他有私心……
他想他爸妈活着，哪怕就算要用他的命来他也同样！
但是他的命不够值钱，换不来他父母的安全甚至就来拿他自己的性命属不属于自己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于是他打算拉上自己，自己就上船了。
那我又是为了什么？
死亡的时间段被慢慢的拉长，死亡并没有他想象中那样来无影去无踪，只会在噗呲一声中给你带来三四秒钟的痛苦，他周身的空间好像被一壶牛奶从空中浇灌，从他可视的天边蔓延到了自己周围，那些面目狰狞的魔兽就像是案板上的水滴一样被白色抹去
我是为了什么？
他在一片白色之中徐徐站立，手中的剁肉刀落在了地上眨眼间就被白色吞噬，迷茫的他呆呆的看着地面一时间甚至忘记抬起双手凝视自己手掌心的纹路思考自己存在的意义，这是热血剧中的主角在面临绝境时常常做出来的反应，随后他们就会大彻大悟猛然醒悟爆发出远超自己的实力取得胜利！
我是为了什么？
葛杰夫·史托罗诺夫他又问了一遍自己，在自己的脑子里面开始慢慢的筛选自己想要的答案，一个一个的词语在他的脑子里面似流星般飞速划过，他隐隐感觉到，现在他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这是他这辈子弥留人间的最后一刻了
荣誉？
他有，但不是。
财富？
他没有，也从未向这方面努力过。
权力？
他没有，不过曾经有过，但是那上面的血腥味浓郁到他这种汉子都闻不惯。
美色？
他到现在还是一个雏鸡，他的生活只有战场和家园，他的娱乐只有训练和看书，某一天睡到中午八点才起床对于他来说就是一次难得的享受了
国家？
有这一部分，但不全是，并不全是
那到底是什么？
乳白色慢慢的从四周褪去，魔兽的尖牙开始慢慢穿透他的皮肤，他没有时间了……
可他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死在这里？
他一直以为自己战斗的理由是国家，是人民，但现在他好不容易发现了原来自己的目的不是因为这些东西的时候，他却要死了？
他连自己到底为什么那起那把剑都不知道啊！
等等……
剑……
“小朋友？你想学剑？”
段杭看着面前的这个半大孩子笑出了声，现在这个孩子站起来还没有他的佩剑高，居然就说是要来学剑，剑可不是什么小孩子家家玩的转的东西，它可不是什么玩具，不过面前的这个小孩子没有听出自己反问的讽刺，反而用他那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他认真的点了点头
“嗯嗯！”
段杭起了兴趣，蹲下身子摸了摸那个孩子的脑袋温柔的问他
“为什么啊，小朋友？”
“不知道诶，要是一定要有一个的话那就是为了保护我的妈妈！”
段杭笑了笑，每一个练剑的小孩子基本都是这句话，要么保护爸爸，要么保护妈妈，然后跟在孩子身后的贵妇人就会欣慰的看着自己的小孩子然后乖乖掏钱让自己的孩子在剑馆里面浪费钱，每天打卡不锻炼就是为了离自己的家里面的家教远一点，好逃过那些令人头疼的礼仪知识
“为什么这么说？”
“我爸爸说的，他可是里·耶斯提杰王国近卫军的一员呢，每天的收入有足足三个铜板呢，他可厉害了，他说男人就一定要有一个挥剑的目的，总得有什么东西是你继续前进下去的动力，总得有什么东西是你累的瘫倒在训练场全身酸痛只要想到就绝对不会放弃甚至还能再来五十个俯卧撑的！”
段杭的脸抽了一下，好吧，感情这还是一个热血青年？不过这种小孩子一般都没有几个钱，基本都是买不起课程的，他们就是为了满足自己的英雄梦跑来自己这里消遣自己，最后再用没有钱作为借口草草的为自己的变强计划打上句号，他此时已经不打算聊了，但是看了看那个孩子的眼睛，穷人家的孩子很少有这样明亮的眼睛
他有点不忍心直说，只好耐着性子跟小孩子聊起了天
“你知道你爸爸说的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太懂，好多词语我都不怎么认识，但是我知道俯卧撑，我偷偷试了一下，真的好难，我始终想不到有什么东西能让我做上五十个俯卧撑，然后就好羡慕叔叔能够想一想目标就可以咬咬牙在做五十个俯卧撑，我觉得他肯定可以像小说里面的那些主角一样每一次到了绝境的时候都可以通过想一下自己的目的，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动力从他的身体里面流出来，不说让他在敌人面前做五十个俯卧撑，至少再砍上二十几刀的不是什么问题！”
小孩子坚定的口吻让段杭哑然失笑，他想笑，但是又笑不出来，只好忍着努力不让自己的嘴角形成一个弧度让面前的着小子看出破绽
“那你爸爸呢？小孩子可不能再没有家长的陪同下来这里报名参加训练营哦”
“啊，我爸爸啊，他死了诶，听他的朋友说是死在了战场上了呢，不过我们国家的救济金没有发下来，之前每一个死人都是有两个铜板发下来的，妈妈就去伸诉说他们贪污腐败，结果到哪里才知道爸爸是死在了妓女的床上……”
“所以肯定是因为爸爸没有坚定自己的信念才没有办法在妓女的床上在做五十个俯卧撑的，我想像爸爸一样，我想拥有一个目标，我也想拥有那种无论什么时候想到了就可以多做五十个俯卧撑的目标！”
段杭不说话了……
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回答这个孩子，他并不是不想帮住这个孩子，只是因为像是这样的孩子他见多了，每一个孩子他都要伸出援手的话，那饿死再街边的就不是孩子而是他了，他绞劲脑汁想出了比较委婉的话语去拒绝这个孩子对他寻求的帮助的请求
“……真是听话的孩子，你想学剑的话要交钱的哦。”
“叔叔放心，我会给钱的，我不会让你难做的！”
“嗯……懂事的孩子果然都很傻啊……”
“叔叔你说什么？”
“啊，没事，叔叔没说什么……”
“诶，对了叔叔……”
段杭看着这个小个子，他总感觉这个孩子很不一样，但是也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只能把自己的疑惑吞在肚子里面不说出来，他站起身来却又看见这个坚定的小男孩突然露出了犹豫的神色，伸出小手想要抓住他的裤脚但是又不敢
“怎么了？”
“你们家里缺长工吗？我很能干的，基本上大人能干的我都能干，我只收他们一半的……嗯，一半太少了，我收三分之二的样子就行了……您看成吗？”
“嗯……这样啊……那成啊，我们家最近还真的缺一个长工干活。”
“嗯，谢谢叔叔！”
看着面前这个开心的笑着的小孩子，段杭总算知道这小子有什么不同了……
这小子或许真的有那种可以让他无论在什么时候想到了就可以多做五十个俯卧撑的目标！
是啊……
葛杰夫·史托罗诺夫猛的瞪大了眼睛，拎着剁肉刀就向着魔兽的脑瓜子上砍了过去，他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他不是那种有明确目标的人！
他是那种无比倔强的人！
他所挑选的路从来都是最艰难的路！
他挥刀斩向的敌人在他眼中从来都是可战胜的！
他活在世界上的唯一目的就是为了知道直到他死的那天他靠自己能爬到哪里？
是山顶还是山腰？
又或许是山脚？
不重要！
反正我这辈子，就是为了强大和强大的骄傲而活！
王国最强战士长用自己身体里那能做五十个俯卧撑的力量去驱动自己手中的剁肉刀砍在魔兽的腰上
他的眼睛溢满血丝，额头上青筋爆起，咬紧牙关挤出来一句话
“窝日你大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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