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分家（一）

下午，还没到晚饭时间，正是村里人最悠闲的时候。
  有三三两两的人围在一起谈天，或是坐在树荫下乘凉。
  没什么娱乐活动，人们坐在一起自然就是东家长，西家短地聊八卦。
  “哎，你听说了吗，柳家啊，今天出事了，他家小孙女，快死了！”一个妇人说。
  “快死了？怎么回事？村里那么多姓柳的，哪个柳家啊？”立马就有人接话。
  “就以前出过秀才那个柳家呀，柳秀才不是留下三个孩子嘛，就那个最小的。”
  “噢，那丫头是叫思柔吧，我记得瘦瘦小小的，瞧着就身体不好的样子。”
  “是啊，都五岁了，还没别人家三四岁的孩子高呢。她怎么了？”
  “这事儿我知道，早上柳秀才的大儿子风风火火地去找李郎中，说是妹妹病了。看来是病得严重，救不过来了，可怜呀。”
  “哎，你说的不对，不是救不过来，”
  说这话的妇人神神秘秘的，故意压低声音道：“是那柳老爷子，不愿意救！”
  “为啥呀，那可是他亲孙女啊。”
  “我听说，是嫌药费贵，不舍得花钱！而且呀，那药费也没贵到哪去，也就100多文。”
  “才100多文就不舍得啦，以前柳秀才和他媳妇宋氏，给柳家挣了多少银子。啧啧啧，这三个孩子没了爹娘，就是可怜呀。”
  “是啊，还有他们家大房那方氏，也是个不好相与的，天天在家打孩子，就前几天，把柳秀才那大女儿，头都打破了呢！”
  “真的吗？这事儿我还不知道呢，快说说。”
  ……
  类似这样的谈话，在村里各处都流传着。
  这时有人喊，“柳家那边打起来了！“
  正说着柳家的妇人们对视一眼，按捺不住八卦的心，立马朝柳家围了过去。
  此时的柳家院子，几人正吵闹着。
  柳南嘉见有了围观的村民，立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爷，求您了，给小妹抓药吧，不然她会死的！”
  柳言锡在妹妹跪下时也一起跪在地上。
  周围的村民见兄妹两人这样，看向柳老爷子的目光就更鄙夷了。
  柳老爷子则十分愤怒，刚才这两个孩子扯着他非要在前院说话，还是要他出钱买药的事。
  方氏这时不在，他不想亲自和他们纠缠，转身要走，却被硬拉着不让走。
  如今看到来围观的村民，他有些明白了，这是给他下套了，是借着外人的势来逼他。
  瞬间怒不可遏，想要教训这两个目无尊长的小崽子。
  但顾及外边的人，柳老爷子强压怒火，厉声说道：“起来！好好说话！”
  又对村民们说：“家务事，没什么好看的，都散了吧！”
  人们本就是来看热闹的，刚开了个开头，怎么可能乐意走？
  当即就有人说：“别呀，柳老头你都能干出不顾亲孙女性命的事，怎么还怕人看呐？”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附和。
  柳老爷子更生气了，这事儿什么时候村里人都知道了？可让他就这样出钱，还是被逼着出钱，他更咽不下这口气。
  柳南嘉也不想再纠缠，她开口道：“既然爷不愿意从公中出钱给小妹治病，那就分家吧，把二房应得的钱给我们，我们自己给小妹治。”
  听到分家二字，外面安静了一瞬，然后议论声更大了。
  柳老爷子也瞪大了眼睛，怒道：“分家？谁给你的胆子！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种话！”
  一个丫头片子，居然敢跟他提分家？
  柳言锡接话：“妹妹没有资格，我总有吧。现在我是二房唯一的男丁，可以代表二房。”
  “爷，我要求分家，把我们二房分出去。”
  此时原本在房里照顾柳思柔的柳奶奶也出来了，她急道：“你们两个说什么傻话，怎么能分家呢，分了家，你们三个孩子可怎么过呀！”
  柳南嘉看着柳奶奶，这应该是家里唯一还会关心他们的长辈了。
  可惜，她一辈子都屈服于丈夫之下，不敢有丝毫反抗，这也是这个时代女性的悲哀。
  柳南嘉不想再兜圈子了，轻声说：“奶，你觉得我们在这个家里过得好吗？继续留在这个家里，我们才是真的过不下去了。分出去，还有一条活路。”
  柳奶奶愣住了，她想反驳，可实在是想不出反驳的话。
  是啊，两年来这几个孩子过得什么日子，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柳奶奶张了张嘴，最后长叹一声，抹着眼泪退到一边去了。
  而柳爷爷才不会因为这话动容，他只会更加愤怒。这是在这么多外人面前指责柳家虐待他们吗？却丝毫不曾想过自己都做了什么。
  柳老爷子只觉自己颜面扫地，怒火烧没了他的理智，顾不得是在外人面前，胡乱地找东西要揍人。
  边找边说：“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给我等着，敢这么编排我，看我今天不打死你们！”
  这时里正拨开人群走了进来，说道：“柳志叔，您年纪大了，气大伤身。别老这么打孩子，有话好好说。”
  柳老爷子见里正来了，理智回来了一些，还以为是动静太大把他给引来的，尴尬道：“里正怎么来了，孩子不听话，我正管教呢，没什么大事。”
  村民见他如此欺软怕硬，都很不屑，人群中的王婶开口说道：“柳老爷子这话可就不对了，刚才发生了什么我们可看得一清二楚。老爷子这么生气，想要掩饰过去，莫不是南嘉说的是实话吧，您老被戳到痛处了？”
  “是啊，看老爷子刚那个架势，熟练地很呐，应该真是没少打孩子吧。”
  “就是就是，我看着都害怕了呢，要不是真怕活不下去，几个半大孩子，怎么敢说分家这种事呦，没有大人得多难过呀。”
  当然也有人觉得柳南嘉他们错了，是不遵守孝道，众人议论纷纷。
  里正示意村民们安静些，对柳家的几人说道：“我今天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关于分家，都说说吧。柳志叔你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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