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渡水村

第三天一大早，柳南嘉刚起床，就听见外面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你个死丫头，就知道偷懒，水缸里的水都见底了，也不知道去挑！看看都什么时辰了，早饭也没做，怎么，等着我去伺候你吗！”
  是大伯娘方氏在骂大姐柳燕。
  柳燕是大伯娘的女儿，比柳言锡大一岁，14岁。上有一个哥哥柳安合，今年16，下面还有一个弟弟，柳安仁，仅仅4岁。第二个孩子本就容易被忽略，又是在这个极度重男轻女的家里，她的处境也就比自己兄妹三人好上那么一点，挨骂也是常事。
  但今天，柳南嘉一听就知道，这是方氏在指桑骂槐呢。
  挑水毕竟是重活，不是不舍得让她干，单纯因为这个身体还小，没什么力气，所以还是由家里的男丁干的，而早饭，数原身做的最多。
  虽然明白头上的伤不能让自己休息几天，可这才多长时间，血都还没止住呢，就这么迫不及待？
  这个大伯娘，简直是把嗟磨他们当成事业干了。
  “姐姐”，身边响起妹妹柳思柔怯怯的声音，如今她和妹妹一起住在原来爹娘的房间。
  “你头上的伤还没好呢，我去做早饭。”说着就要出去。
  看来这个妹妹也是挺聪明的，才5岁，就知道那些话是在故意点自己呢。
  也是，在这个家里，要是没点眼色，只会过得更惨。
  “不用理她，”柳南嘉拦住她，才开始慢条斯理地边穿衣服，边说道：“还没到做早饭的时辰呢，她愿意骂就骂去，反正没指名道姓，咱们就当听不见。”
  柳思柔眨巴着眼睛看她，觉得今天的姐姐好像有些不同了，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出去。
  柳南嘉接着整理完了床铺，才慢悠悠地走出去。
  这时方氏似乎是骂累了，刚停下来喘口气，见她出来，张嘴就又要接着骂。
  柳南嘉抢先开口：“大伯娘，是我起晚了，我这就去挑水，只是这伤口还没好，要是被人看见……”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我就说是我自己摔的。”说罢转身就要走。
  农村的院子都是露天的，谁家有什么动静，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们家的情况，村里人多少都清楚一二，对这个苛待侄子侄女的大伯娘方氏早就议论纷纷了。
  方氏一滞，村中那些妇人，平时最爱八卦，之前打人都是挑看不见的地方，没放在明面上就没有证据，谁也不会专门跑到她跟前说什么。
  可这次就不一样了，头都破了，还流了血，要是让她出去晃悠，还不知道那些长舌妇会说她什么呢，那日的动静可不算小。
  这样一想，方氏立马拉住柳南嘉，道：“算了，挑水不用你去，这几天也别出去了。"
  说完语气又一变，仿佛不让她挑水就是多大的恩赐一样，“早饭总是该你做了吧，耽误了你爷吃饭，可不像我这么好说话。”
  柳南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嘴上却是应道：“是，我这就去。”
  方氏看着她走开的背影，心里嘀咕，怎么感觉她这个侄女有点不一样了。
  柳南嘉带着妹妹走进厨房，按照原身的记忆做了早饭。
  这时候，村里人基本都只吃两顿饭，所以早饭也就吃得多些。
  而这个多也就是多在量上，种类单调的很，每人一大碗稀粥，是粟米夹杂着其他粗粮，也就是小米，粗粮也不是现代人为了健康吃的那种，是真的粗到喇嗓子。
  主食是杂面窝头，数量倒是够，但那是对家里的其他人来说，他们兄妹三人和大姐柳燕一人最多只能吃一个，再想拿就要被骂。
  菜就是院子里种的，随便拿一点煮一煮，淡得几乎没有味道，盐可是很贵的，更别说油了。
  吃完这令人难以下咽的早饭，柳南嘉就被指使着干家里的各种活计，在没有想到脱离这个家的办法之前，她不好反抗得太明显。
  但职场人，谁还不会摸鱼啊，一边装模做样地打扫院子，一边思考接下来的对策。
  根据原身的记忆，这是个依山伴水的小山村，名叫渡水村。
  自然环境很是不错，如果放在现代，说不定还能发展成旅游景点。
  可这是古代，不仅交通不便，离最近的城镇安平县都有一段距离。
  再加上地势不那么平坦，种起庄稼不仅更费力，产量还低，这就导致村里家家户户都很穷。
  渡水村几乎有一半的人家都姓柳，其他的姓大多是后面逃荒过来的，自然就没有姓柳的团结，所以管理村子的里正一般都是柳姓人担任。
  如今这任也是，好像跟他们家还有些沾亲带故的关系。
  或许分家的事，可以从里正那里入手？柳南嘉想到。
  当年爹作为村里最有学问的人，帮了他不少忙，两人的关系一直不错来着。
  不过，分家的事，还得跟哥哥和妹妹说一下，尤其是哥哥，作为二房唯一的男丁，这种事得他出面才行。
  如今地里不太忙，柳言锡正在院里砍柴。
  柳南嘉往头上带了个方巾盖住伤口，用木盆装上要洗的衣服，端着往外走。
  边走边说：“小妹，我去河边洗衣服，你拿个篮子跟我一块，看有没有能挖的野菜。”
  柳思柔听话地应声，方氏扫了她们一眼，见头上的伤被遮住了，就没有吭声。
  在路过柳言锡的时候，趁其他人不注意，低声说道："哥，一会儿你借着挑水，去河边找我们，我有话跟你说。"
  柳言锡闻言有点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同样小声回答：“好。”
  姐妹两人走到河边，不多时，就见一个少年疾步走来，正是柳言锡。
  柳南嘉朝他示意，带着妹妹走到一个隐秘方便说话的地方。
  没等她开口，柳言锡就抢先说道：“二妹，怎么了，是不是伤口又疼了？前两天你饭都是在屋里吃的，没吃饱吧？都怪我，是我没护住你们，也没能多给你留些吃的。”
  柳南嘉闻言心里有些暖，这个哥哥对她和妹妹向来很好，这两年如果不是他，她们两姐妹一定比现在更惨，被卖了都有可能。
  她没有回答哥哥的问话，而是直接开门见山：“哥，你想不想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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