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晚安
一年两度的易感期如约而至。
薛澄的易感期跟大多数alpha一样,暴躁易怒,比较情绪化。不过她身为s级alpha,自制力一向强到离谱,只要不碰到发热期的omega,不打抑制剂都不会有什么问题。
但她还是向范经理请了假。因为今天是薛氏集团董事长,她爸薛山五十八岁的生日。
闹矛盾归闹矛盾,到底自己还是他的女儿。即便薛澄百般不情愿,也还是拉着脸皮,买了些薛山爱吃的点心,磨磨蹭蹭地回了薛家老宅。
老宅在市中区最贵的地段,住着世代有钱的老牌富人。周围合抱着郁郁葱葱的香樟,宅子前高耸的铁门有专人看守,瞧见薛澄的车开过来,没用招呼,便缓缓拉开了大门。
一进家就浑身不舒服。薛澄胡乱把车停在院子里,拎出大袋小袋的点心,一脚踢上了后车门,震得青松上的珍珠鸟哗啦啦乱飞。
“薛澄?”
她闻声抬起头,只见薛厉皱着眉,远远地朝她走过来。
“这么大的人了,怎么一点都不稳重?”
他站在她面前,伸手接过她提着的点心,语重心长地嘱咐道:“爸妈他们都在里面。你说话态度好着点儿,今天是爸的生日,别又闹了气。”
“我尽量吧。”
薛澄抄起手,对他的说教反应极其敷衍。薛厉瞧见她这幅油盐不进的样子就来气,便懒得再理会她,径自迈开长腿往前走。
她甩了甩柔顺的长发,也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薛家这栋宅子是一栋占地五百多平的洋房,建成有段年头了,白墙高柱,檐角雕花,有股岁月沉淀过的气派。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厚重的屋门,薛父和薛母已经在饭厅里等着他们了。
桌上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饭菜,大多都是薛澄最钟爱的口味。
“小澄,回来啦?”
薛母陆芸是个保养得宜的omega,眉眼柔和,极具古典韵味。瞧见薛澄来,便笑着迎上去,拉着她坐到了餐桌前:“饿了吧?今天你爸特意吩咐了厨房,让他们做了你最爱吃的菜,快尝尝。”
薛澄哦了一声。耷拉着脸也不看薛山,兀自坐在座位上,盯着餐具干巴巴地道:“谢谢爸,祝爸生日快乐。”
到底还是亲生的。薛澄稍微服个软,薛山的脸色便缓和下来,招了招手,一家人便都落了座。陆芸一个劲儿地给薛澄夹菜,不住地说她瘦了,心疼得不行。
“她是个alpha,不要这样惯着她。”
薛山惯常是个严父,冷着脸道。
陆芸有些尴尬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薛澄只当没听见,闷头一个劲儿地往嘴里扒饭。
薛山盯着她看了一会,微微皱起眉,沉声开口。
“是不是该回家了?”
薛澄心里头隐约觉得不妙。果不其然,接下来便是相亲结婚的催命诏。
“有几个上市集团的男omega,比你小一些,条件也算门当户对,两家也能互相帮扶。你有时间去见个面。觉得哪个有缘分,就订婚吧。”
“谁爱去谁去,我不去。”
薛澄强压着不耐烦。头也没抬地吃着饭,含糊不清地道。
薛山脸色顿时阴沉下来:“不负责任的东西,你还要玩到几时?”
扒饭的手顿了顿。她放下筷子,皱着眉看向薛山:“我只是想过我想要的生活,我对我自己负责,不也是负责任?难道这样也有错吗?”
陆芸伸手要捂住薛澄的嘴,却被薛澄侧头躲开了。薛山见她神色倔强,没有半点妥协的意思,心头忍不住一阵火起,语气也严厉起来。
“如果你从没花过薛氏集团的一分钱,那你可以选择自由。但没有薛氏,你根本就没有资本过二十一年纸醉金迷的潇洒生活!在薛氏的庇荫下活到现在,难道你就不用承担这个家族的责任吗?”
“这是我能选的吗?”
易感期让她的怒气成倍增长。薛澄强撑着最后几分冷静,冷笑着扬了扬下巴:“有本事,你们别生我啊。”
“混账!”
薛山气得拍了桌子,伸手就要扇她耳光,被薛厉和陆芸紧紧拉住。薛澄一撂筷子,转身就往外走,陆芸小跑着追到门外,费了好大力气才拽住她。
“小澄!
陆芸苦口婆心地道:“集团现在……你爸他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可能不明白,等你经历得多了,自然就——”
“妈,你别管我。”
薛澄挣开她的手,满脸按捺不住的烦躁:“你们再怎么说,我都是不想要结婚的!”
她从来都是这样的倔脾气,认死理。陆芸叹了口气,神色复杂地看着她:“……你太不懂事了。”
薛澄倔强地抿了抿唇。话不投机半句多。她没再张嘴,转身便离开了。
一顿饭不欢而散。
出了老宅,薛澄便开车去了酒吧,可眼下自己心情不好,酒吧里头乱糟糟的更惹人烦。便没趣地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买了几罐啤酒,踢着石子儿,边喝边走回了自己租的小破楼。
楼下昏暗的路灯旁,站着个身材颀长高挑的人影。石子儿骨碌碌滚到皮鞋旁边,薛澄眯着眼睛,顺着往上看过去。那人穿着件黑色大衣,里头套着灰色西装,衬衫领带一丝不苟,金丝眼镜后的双眼精致而狭长,正静静地看着她。
“去哪儿了?这么晚。”
他淡淡开口。眼尾被风吹得有些发红,应当是等了有一阵子了。
薛澄揉了揉眼睛,打了个酒气熏天的嗝,随手把垃圾丢在桶里。
“怎么,裴总也是来管教我的?”
没想到裴斯越会来这里。她挑起眉,清纯的脸颊被酒气染得通红。
裴斯越不置可否,指尖轻轻推了推眼镜:“听说你易感期,来看看你。”
“裴总这可算自投罗网啊。这么高估我的自制力?
薛澄的酒量其实很一般,几瓶酒下去已经有点晕乎了。她脚步有些摇晃地走过去,壮着胆子抱住他的手臂,清澈的鹿眼有些朦胧地瞧着他。
“难道,就不怕我非礼你?”
薛澄皱起挺翘的鼻子,比了个啊呜的鬼脸。裴斯越失笑,抬手拨了拨她被风吹乱的刘海。
“又不是没非礼过。”
他耳尖微微一热,低声道。
薛澄没听清。她松了他的胳膊,转身歪歪扭扭地往楼道里走。刚扯开腿,便一头撞在了灯柱上,疼得龇牙咧嘴。再往前走,又被绊住了脚,直接摔了个结结实实的屁股墩儿。
“……气死了!”
真是诸事不顺。薛澄本来就在气头上,忍不住锤了一下地,借着酒意耍起赖来。
“连个破路都要欺负我!”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适时地灌进她的领口,激得她登时便打了个大大的喷嚏。裴斯越无奈地走过去,长腿一曲,背对着蹲在她面前。
“上来。”
薛澄有意要逗他,便故意撒泼似的抄起手,半醒半醉地怼了过去:“你是我谁啊,我为什么要上/你?”
她言辞很是冒犯。裴斯越却半点都没有生气,神色平静地道:“我是你上司。地上凉,快上来。”
见他并不接招,薛澄哼了一声,扭着身子拒不从命:“你是我上司,我可不敢上。”
大言不惭,说得跟真的一样。不敢上,她也早就/上/过/好几次了。
裴斯越知道她在装傻充愣,却也不拆穿她。他抿了抿唇,作势要起身:“不上我走了?”
见他真要直起身子。薛澄见好就收,赶紧跳上了他的背,伸手揽住他修长的脖颈。滚烫的脸颊贴在他耳侧,长发拂过他的脸侧,青柠混着酒精的味道,从他背后/撞/了过来。
“裴总,我今天烦得很。”
他的背很宽阔,大衣浸满了夜风,裹挟着龙舌兰与青柠淡而清冽的香气,温柔而绅士地拢住她的鼻腔。薛澄沮丧地叹了口气,没再装醉,趴在他耳边嘟嘟囔囔起来。
“你哪天不烦?”
他淡淡地道。
她在背上很是不安分,左蹭右蹭的。裴斯越怕她掉下来,手掌用力捞紧她的膝弯,无奈地皱起了眉。
“今天我回家了。”
薛澄撇了撇嘴。眼睛湿漉漉地盯着他的肩膀,语气难得真有点委屈,像只被欺负了的小猫。
“真不明白爸妈管那么多干什么。非逼着我相亲结婚,也不管我愿不愿意。”
听到结婚这两个字,裴斯越的动作几不可察地僵了僵。半晌,他垂眸,语气淡淡地道:“薛澄,人不可能一辈子自由的。”
“……可我不愿意和其他人一样。”
薛澄叹了口气,滚烫的脸颊无意间蹭了蹭他的耳廓:“你们都觉得我幼稚,可能我是真的很幼稚吧。”
她也曾想过为什么自己会那样惧怕责任。或许是她从小到大都过得太顺利了,生而就站在终点,别人穷尽所有追逐的东西她都唾手可得。没有经历过风摧雨折的树,永远只能是弱不禁风的温室盆景,知道自己无法承受责任的重量,便选择待在自由的温床。
可人生来本就不同。谁又能说清楚哪样是对,哪样是错呢?
两人都没再说话。裴斯越把她背进家门,动作轻缓地放在沙发上。见薛澄昏昏沉沉地垂着头,转身正要给她拿条毯子,却猝然被她一把拉住,跌坐进她微醺的怀里。
他怔了一下,却并没有挣扎。
“薛澄?”
“嗯。”
她应了一声,语气仍旧有些抑制不住的烦躁,却隐约带了点闷闷的笑意。
“裴总忘了?易感期的alpha,自制力可是很差的哦。”
说着,薛澄故意翘起莹润的唇瓣,似有若无地吹了吹他的耳垂,惹得他微微打了个寒噤。
正如omega的发热期需要alpha的/安/抚,alpha的易感期同样也需要omega的/抚/慰/。裴斯越会来找她,就没想着能从她这里全身而退。便微微闭了眼睛,等她伸手解开自己的衣服。
若是其他易感期的alpha,温香在怀,怕是早就按捺不住了。薛澄却半晌都没有动,反而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再过五分钟,我就能睡着了。”
她打了个小呵欠,低声在他耳边喃喃。
趁裴斯越略略发怔的空档。薛澄趁机把下巴搁在他的颈窝,珍重而温柔地蹭了蹭,呼吸均匀而沉稳,温热地拂在他颈侧的肌肤。
“等我睡着了再走吧,裴总。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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