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亲亲
薛澄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
沙发上没有人,只留下一个浅浅的凹陷。昨夜盖在裴斯越身上的被子,此刻正盖在自己身上。
人走了?
地板硬邦邦的,睡得她浑身酸痛。薛澄龇牙咧嘴地从地上爬起来,关节卡巴一阵乱响。鼻腔隐约钻进一股香味,正巧裴斯越端着盘子从厨房走出来,瞧见她,神色很淡地冲她点了点头。
“起床,吃饭。”
他将盘子放在餐桌上。里头是煎得黄澄澄的两个荷包蛋,还有烤面包片。牛奶已经热好,倒在了杯子里,冒着袅袅热气。
裴斯越身上还穿着昨夜的衬衫,由于和衣而睡的缘故,已经有些发皱了。细腰上系着围裙,修长手指娴熟地摆好碗筷,还真有点儿商界精英回归家庭洗手作羹汤的微妙贤惠感。
薛澄搓了搓眼睛,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把自己骂得狗血淋头的上司,像田螺姑娘一样给自己做早饭?
“别发呆,吃完去上班。”
裴斯越瞥了她一眼,解下围裙,随手搭在椅背上。脚踝的伤口应当是好点了,走路还算自如,他坐到桌前,捏起片面包,姿态优雅地咬了一口。
他这从容高雅的气度,就连她这个自小优渥的富家子弟都比不上。
既然连冯麟都查不到他的父母,难道他家里涉及jun政的背景,以至于他成年之前有父母参与的生活,都必须要保密?
薛澄盯着他,心里直犯嘀咕。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她也不再多想,起身坐在他对面,毫不客气地抄起了筷子。
煎蛋流着溏心,夹在烤得焦脆的面包片里,配着热腾腾的牛奶,从食道里温吞地落下去,是她的胃许久没有感受过的妥帖。
由于不会做饭的缘故,她一般都选择不吃或是吃路边摊。这会儿跟裴斯越围桌而坐,竟咂摸出那么点儿家的感觉。
“裴总,您家里是做什么的?”
薛澄状似无意地开口,眼睛偷偷地瞟着他的脸色。
“不该问的别问。”
果不其然,他并没有回答。狭长而精致的眼睛专注地盯着手机上浮动着的全息光屏,上面显示着今日最新的股价。
真是个工作狂。
薛澄自讨没趣,便也没再多话,闷头吃自己的。面包边烤得很脆,咬在嘴里嘎吱嘎吱响,她很喜欢这种口感,忍不住伸手又拿了一片。
“这袋面包还有一周就过期了。”
裴斯越突然冷不丁开口,语气淡淡地道:“真就这么懒?”
“我不会做饭。”
薛澄早忘了面包是什么时候买的了。她嘴里嚼着鸡蛋,含糊不清地嘟囔:“有外卖吃不就行了?”
“至少也该会煮个面。外卖高油高盐,对肠胃不好。”
“裴总真不愧是三十岁的人了,就是会养生哈。”
薛澄故意拿年龄揶揄他,表情有些得意:“做饭这种伺候人的活儿,打死我也不学。麻烦。”
后半截话她没说出口。薛家是有专职厨师的,从小到大她都是饭来张口,娇惯坏了。哪怕做饭是为了伺候自己,薛澄也绝不愿意动半根手指头。
裴斯越瞥了她一眼,眼神像是在打量一个大号巨婴。李特助的电话打了过来,他按下接听,嗓音低沉而优雅地分派任务:“定位给你发过去了,拿一套西装衬衫来这里接我。尽快,不要耽误了例会。”
他话音刚落,薛澄就着急忙慌地把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转头把电脑拿了过来。
裴斯越早就看穿她的脾性,毫不意外地挑了挑眉:“策划案还没改?”
薛澄心虚:“现在改还来得及吗?”
裴斯越看了一眼腕上的机械表,沉声道:“到开会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要改就赶紧。”
可薛澄这些年正事不干,半点做生意的本事都没学到。挠了半天头,半个字也没打出来,盯着屏幕一个劲儿地叹气。
裴斯越神色复杂地看着她抓耳挠腮。终究还是没忍住,皱着眉头俯下身,开始逐字逐句地给她指导。
“你要做项目相关的新媒体运营,就得从流量上入手。新媒体时代信息更迭速度快,营销就要快准狠地抓人眼球,文案,话题,都十分重要。如果按你之前被驳回的策划,发传单,投广告屏,这样快节奏的时代,路人是很难注意到这些的。成本高不说,也根本达不到预期效果。”
不愧是光璨最年轻的执行总裁。几句话一针见血,轻飘飘就把方向带对了。
薛澄纵然不喜欢他精明狡猾,无情利用,但在做生意这方面,她的确是不服不行。
裴斯越还在不停地指出她的错误,薛澄却一点也不生气。她抬起眼,瞧见他线条优美的下巴连着修长脖颈,精致的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滑动,颈上肌肤如玉一般无瑕,让她想起第一次标记时,在上头吻下的那些深深浅浅的印子。
那是能够瞧得见的占有。像雪地里开出的暧昧之花,比临时标记还让人上瘾。
半晌没有听到薛澄回应。裴斯越微蹙着眉低下头,鼻尖猝不及防地撞到了她的眉心。
两个人都怔了怔。
由于没有贴防溢贴的缘故,他身上仍旧萦绕着龙舌兰混青柠的香气。线条流畅的薄唇正对着薛澄的眼睛,她吞了吞口水,突然抓住他撑在椅背上的手腕,缓缓地抬起头,嘴巴神使鬼差地朝他的唇瓣靠了过去。
裴斯越长睫微微颤了颤。虽不迎合,却也并没有躲开。
唇瓣越靠越近。即将吻上的那一刻,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气氛登时被打断。裴斯越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意,面无表情地迅速直起身,显然是不打算再继续了。
到嘴的便宜成了泡影,薛澄气得咬牙,见打电话的人是柏希,恶狠狠地按下了拒接。
语音信箱嘟了一声,开始播放他的留言。
“小澄姐,今天晚上可以一起吃饭吗?约了你好多次,你一直都没空,今天晚上有时间吗?”
瞧瞧,她还是很有魅力的。
薛澄瞥了裴斯越一眼,有些嘚瑟地抄起手:“裴总放心,除了你,我才不和这些乱七八糟的小o一起吃饭。”
话音还没落。语音信箱紧接着播放了下一条留言,里头传来了冯麟气急败坏的声音。
“薛澄你个傻x,喊你去酒吧放我几回鸽子了?喜欢你的那几个小o天天缠着我哭诉,再特么不来,我就把你同时吊着好几个的事儿捅给他们!”
薛澄的表情顿时僵住,手忙脚乱地赶紧关掉界面。
即便早知道她的为人,裴斯越脸色也还是变得有点难看。
“这我一朋友。喊我去清吧……聊天的。”
这话说出口,连她自己都觉得扯淡。
裴斯越冷笑一声,神色倒也淡定:“随你便。你九点以后的生活,跟我也没关系。”
李特助已经到楼下了。裴斯越连看都懒得再看她,捞起西装外套就往门外走。薛澄自知理亏,抱起电脑悄没声地跟在他后面。他脚伤未愈,下楼的时候步履不是很稳,薛澄想伸手扶一把,也被他冷漠地甩开了。
楼下停着公司里的黑色迈巴赫。瞧见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楼上下来,李特助看薛澄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古怪。
裴斯越拉开车门,薛澄也想跟着坐进去,却被毫不留情地拒绝。
“你,去开我的车。”
他轻描淡写地坐进后座,目不斜视地摇上了车窗,显然不想与她同处一室。薛澄难得没多话,灰溜溜地开着轿跑,跟着迈巴赫去了公司。
好在赶上了例会。薛澄的策划案勉强通过,刚出会议室的门,就瞧见柏希远远地朝这里走过来。
同样是西装革履,柏希这种青葱少年穿起来就是青春洋溢。特别他生得又清秀,额发很乖地搭在浓眉上,笑容干净爽朗,像夏天的海风。
“小澄姐。”
他瞧见薛澄,脚步便加快了许多。薛澄站着没动,盯着他那张赏心悦目的脸,直到他气喘吁吁地跑到自己面前。
“你今晚有空吗?”
柏希小心翼翼地瞧着她,把语音信箱里的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真不巧,我已经提前约了朋友了。”
裴斯越还在会议室里。隔墙有耳,薛澄笑了笑,面不改色地撒谎。
柏希啊了一声,遗憾地垂下了头:“本以为今天能和小澄姐一起吃饭的,真可惜。”
虽说人是幼稚了点,但柏希这张脸长得是真好看。所以即便是他有些过分粘人,薛澄也还是没怎么不耐烦。
“这有什么可惜?”
她冲他微微一笑,清澈的小鹿眼认真地瞧着他,放低声音悄悄道:“回头有时间,咱俩单独去吃。怎么样?”
“好啊好啊!”
柏希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但其实薛澄也只是随口画了个饼而已,柏希涉世未深,没谈过什么恋爱,很容易就对她产生了期待。
太容易得到的东西总是没什么意思。其实,如果不考虑裴斯越那些多的没处使的心眼和算计,他这样的成熟男o的处事分寸,正正好好能吊住她容易消退的新鲜感。
只是想起早晨冯麟那条语音留言,薛澄就忍不住头疼。
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有点起色,关系不能一直这么僵着。
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先跟他服个软也没什么。现在她放下的尊严越多,甩掉他的时候就越解气。
于是一到午休,薛澄便提着包上了三十二楼,准备给他的脚踝换药。
总裁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轻轻一推便开了。裴斯越难得没在办公,而是躺在沙发上休息。
沙发不够长,他颀长的身子便只能微微蜷缩着。左臂从身侧垂下来,漂亮泛红的指尖碰到了冰凉的地砖。日光透过落地窗,金纱般笼罩在他精致俊美的脸和线条流畅的身上,宛如一副中世纪的油画。
他没有穿外套。昨晚刚发过热,这样睡是会着凉的。薛澄放轻脚步走过去,把他的手臂抬上沙发,又扯过搭在旁边的大衣,动作极轻柔地给他盖在身上。
这样伺候人的事,她过去二十一年可从没干过。薛澄心里头佩服自己,为了能把裴斯越追到手,竟然能够做到这种地步。
裴斯越还没有要醒的苗头。薛澄放下药箱,一屁股坐在他身边,支起脑袋,盯着他的脸发起呆来。
睡着的时候瞧着温柔多了,没那么冷淡疏离。唇瓣在日光下显得莹润而柔软,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偷偷在他唇上戳了一下。
虽然这张嘴出说来的话常常不留情。但吻起来的感觉,还是很让人上瘾的。
想想白天没亲到的遗憾。薛澄抿了抿唇,打算偷亲一口找补回来。没想到刚凑上前去,他却突然皱起了眉头。
她吓得赶紧直起身。可裴斯越却并没有睁眼,而是不安地颤动着睫毛,薄唇紧张地抿成一条直线,像是做起了噩梦。
他冷汗越出越多,身体甚至开始微微颤栗起来,后颈渐渐溢出龙舌兰的味道,昨夜刚刚注入的青柠标记,味道已经微乎其微。
这是发热失控的前兆。
薛澄见他情况不对,赶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裴总,裴总?”
他蓦然睁开双眼。瞧见她的那一瞬,突然伸手用力推了她一把。
“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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