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李姻怕路天扬把病气过给孕初期的风清妍，不许风清妍去问安。路府外客极少，今日却来了一位。
事情都是交到风清妍手里的，来了外客自也是禀到她这儿来。风清妍见过这位苏雪姑娘一面，是苏晴的庶妹，与苏晴有三分相似，苏晴带她极好，以至于来了路府都无需通禀，可直接去找苏晴。
这日苏晴不在，想来苏雪也是知晓的，今日来访有所不同，当是来寻她的。
风清妍心下有了定论，仍是对苏雪笑语相迎：“苏雪姐姐来得不巧了，长嫂未曾归家，不过母亲早间传话长嫂已平安到明安寺，姐姐无需忧心。”
苏雪扶着头上的发鬓笑不露齿：“不是来寻姐姐的，不过是来送还一个簪子。”
说罢，一个丫鬟呈上了个雕花琼玉的木盒，里头放着的是悠悠檀香的发簪。
风清妍还未开口替长嫂致谢，苏雪便抢着说道：“这是雪山极寒之地寻来的宝物，废了二公子好大的功夫，就为了让姐姐能安眠。自从姐夫去了，姐姐夜不能寐，二公子如此上心才寻来的宝贝，姐姐日不能离，离了便睡不好，上次与我同榻歇在一处却不小心落下了，也不知姐姐此去能不能安心。”
风清妍低头不语，似是在仔细斟酌苏雪口中担忧之事。
苏雪拿着帕子轻拭面颊上若有似无的泪珠，继续道：“要不还是快马加鞭给姐姐送去？可这万一丢在半路上，姐姐岂不是跟我急眼，不成不成”，她一边说还一边摆手，脸上表情还生动地好不掩饰她的担心和害怕，只听她接着说：“其实若是二公子陪着，可比这什么檀什么木的管用多了，二公子这么贴心的人，想来妹妹是知道的，他定不会让姐姐吃什么苦。”
风清妍手中正裁剪着多余的木枝，木枝坠地，苏雪也话毕，正想起身告辞，风清妍抬眸一霎，苏雪顿觉寒风刺骨，背上那鸡皮疙瘩连番拔起。
“我”苏雪打了个寒战，勉强撑着笑颜：“我这就告辞了，妹妹辛苦，这就不叨扰了。”
风清妍起身作揖，礼仪规矩都做得足足的：“姐姐慢走，让萤月送送姐姐吧。”
苏雪定睛看她那笑邪魅得很，她早就听说林朝云行为不检，在她心中那是半点配不上二公子的，姐姐嫁入路府不久就守了寡。那二公子和大公子是亲兄弟，虽不像大公子那般朗月清风，也是温润如玉的，况且体弱多病，那些清贵人家都避着走，看着又不像，想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所以她才敢想着撮合姐姐和二公子。这可没什么错，要是林朝云像传闻那样与情夫私奔了去才是极好的。
苏雪这般想着，定了定神，从容地跨出了院门。
那萤月将苏雪一送出远门，转身就低声斥骂：“呸！一口气诋毁了全府的人，什么东西！”
风清妍见她黑着一张脸回来，还打趣她：“呦，这是去哪儿偷吃了一锅芝麻？也不用拿脸贴着吃吧？我和留香不抢的。”
留香也跟着傻乐：“小少夫人，咱俩加起来也打不过萤月，谁能从萤月口中抢吃的。”
这跟萤月想的完全不同，刚才小少夫人剪断枝丫的那下分明是气的。
“谁让你吃成这样的，一定帮你讨回来可好？”风清妍不徐不疾地递上一杯凉茶。
萤月狐疑地看看小少夫人又看看留香，留香笑得满面春风，这该不会是个傻子吧？刚刚那些话，这傻子一句都没听懂？要不然亦留香的脾气该指着那苏二姑娘叫着滚了！
风清妍手上动作不停，在倒出的茶水上又点出一朵菊花来。留香看着欢喜，端在手里舍不得喝，被小少夫人催促了好几次。
“你们看着好看？”风清妍又点出一朵。那漂浮在茶面上的花波澜不惊体态安详地贴着茶水，饶是轻轻晃动也没有少一片花瓣。
萤月和留香忘记了是谁准备好了随时要脸红脖子粗，无端被这点茶作画的岁月静好吸引，那苏二的独角戏也没法如此深入人心。
“留香，去请徐老来。”
萤月一头雾水：“小少夫人可还有不适？”
“也不是，刚刚用了点毒，也不知会不会影响这脆弱的小崽子。”风清妍说得云淡风轻，手覆在小腹上，脸上还一片从容。
萤月：“”小公子说小少夫人睚眦必报是真的，她还差点被骗了
“小少夫人”萤月欲言又止，挠了挠并不痒的后脑勺：“要不告知公主，让这她以后不再上门？”
“这解气？”
萤月摇摇头，这怎么能解气，但是小公子不在，这方法不是最合适吗？总归也不好与苏二姑娘撕破脸面，毕竟是大少夫人的娘家人。
“我刚刚可有碰着她？”
“不曾。”
“所以，她无论出了什么事可都怪不到我头上，想来苏家不至于蛮不讲理吧，刚才那么多人听着、看着，我可不过是修修花、剪剪草，可不曾动过她一根手指头，她要怨救该怨嘴里不干不净，什么脏东西被咽下去都不知道吧。”
风清妍下手比之前可是轻了不少的，不过是让她的脸溃烂三日而已，只要不抓不挠便不会留疤。可惜世人看到脸上有点什么，即使不疼不痒也非要把那些痕迹抠下来，不及时阻止，只会越来越严重，这可怪不得别人。
苏雪一口污言就要毁掉长嫂和夫君的清白，风清妍也不是吃素的。
徐老不紧不慢地走进来，一开口就要问：“丫头可是配出方子了？”
风清妍最近记性不行，被苏雪之事一扰早把什么香方都抛到九霄云外了，刚刚还得意的笑僵在了脸上。
萤月很适时地救场：“小少夫人是想请您来看看这茶水的。”
徐老嗅了嗅毫无茶味的茶水，眯眼抚着胡子道：“这是一计不成，来考我这是什么毒？”
萤月和留香已经把茶都喝完了，听了这话暗暗深吸了一口气，都怪自己太过信任小少夫人了，明明公子出门前嘱咐过要留一个心眼，尽量不让小少夫人独处，一定要小心她的毒。可是刚刚那点茶也太好看了也难怪迷了她们的心智。
风清妍在说话前打量着萤月和留香的变化，把她们脸上的不可置信尽收眼底，才笑道：“哪能啊，一点点雕虫小技怎么够您老看得上眼的。”
“那是”，徐老被捧得开心，炫耀道：“要是单喝这茶不成，你这丫头是给谁散了药粉，才配了茶来解毒吧？”
“什么都逃不过徐老的眼睛，那狐媚子肚里爬出来的贱种不值得在徐老面前提上名姓。”
污言碎语谁不会，戳人心窝子谁不会，只不过没在正主面前罢了。风清妍又不是不知苏家底细，要不是当年苏晴的父亲当年被奸人算计，让妓子爬上床揣了货也没苏雪什么事。苏雪是养在外宅的，但毕竟是苏家的骨血，及笄前才送回苏家，而那妓子也神不知鬼不觉被处理了。这样的世家秘辛，华章可是信手捏来，风清妍想不听都不行。
徐老被噎了，也见怪不怪，颐指气使地让她把手伸出了怪怪把脉：“整天搞这些乌烟瘴气的东西，小心你那肚子承受不起，伤别人你那冤家还能替你摆平，伤你自己看他怎么治你。”
风清妍把右手伸出去，左手托着腮，无辜道：“我也想看看夫君他能怎么治我呢！何况也是徐老说的品香，试香试出毛病，夫君大抵先找的还是徐老。”
徐老被她的厚脸皮气到吹胡子瞪眼：“你现在好得很，好得很，没得老叫我来回折腾。”
风清妍玩得起劲也不管萤月给她挤眉弄眼地提醒：“不该如此烦扰徐老的，以后不叫留香大惊小怪去请，徐老年老体弱是不该来回折腾。留香，还不快搀扶着徐老回去。”
徐老用力地甩开衣袖，不服输地大步往院外走，留香在后面小跑跟上，风清妍坐在石凳上笑得合不拢嘴。
瞧这样子，小少夫人是一点也不气了，萤月安下心来，想着也不用多一事禀报了公主。
若是四皇子李瑾在，他定能看出风清妍气得不轻，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李瑾在宫里是从来与她站在一条线上的蚂蚱，所以风清妍对他并不避讳，况且李瑾年岁小，也是翻不出什么风浪，所以风清妍一向在他面前没什么架子。
刚开始听到苏雪这么说，她不过是觉得可笑之极，那些外面关于路府大少夫人和小公子的不伦恋恐怕都和这位苏二姑娘脱不开关系。若是家里有人能撑场面，也轮不到苏二舞到她面前，她也大可以像看跳梁小丑演戏一样看看戏得了。
这苏二瞧着也不敢做什么，不过是动动嘴皮子，那她就让苏二知道就是动嘴皮子也不能诋毁路府。
只是她刚收到路无痕的来信，信上言明他在送长嫂途中遭遇了伏击，不过无人伤亡，可能要耽搁几日才能回来。这和母亲收到的信大相径庭，可字迹又不像仿造。除非母亲收到的是长嫂寄来的，而她手上的这一封是路无痕寄来的。
不论真相如何，她都因几封信几句话扰了心绪，烦躁得很，那苏雪非要踩着她的底线蹦跶，也不要怪她出手毒辣，要不是顾虑到腹中这块肉，她可不会让苏雪轻易走出路府。
徐老一片肺腑，想要让她分心，少些忧虑的心思，她是明白的。原来除她之外的人都知道她一心都在想着夫君，思君心切，心切到误了自己。
这不像她，一点也不像。
进路府四个月有余，可她对路无忧之事还毫无进展。或许她早该离了路府，去柏城看看。想来李宏的势力也不会在柏城寻她如此之久，况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来路府的第一日，她就想尽方法摸清了府中路线，可四个多月过去，她所谋之事却止步不前，她还一心修剪院落里的花草想要为夫君办一个与往年不同的生辰宴。
可她怎么能忘了，路哥哥的冤屈未洗，阿娘还未找到，她有什么资格置之度外，办什么生辰宴。
况且她想相信的人，并不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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