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说要从妙方斋请人的事被搁置了很久,风清妍已经顾不上这一茬了。
苏晴为了路无忧,需到明安寺斋戒一月,这是每年的惯例。而路无痕会护送苏晴到明安寺,再返回家中,待一月后再去接送长嫂归家。
府中大小事务皆由苏晴掌管,这一个月则每每要由李姻代劳。可因最近路天扬旧病复发离不得人,李姻便将管家权交给了风清妍。
看得清人情世故里的尔虞我诈是一回事,要把烦人琐事剪短理清却并不容易。
府中缺了主心骨,丫鬟婆子偷油耍诈的事层出不穷,风清妍有心以儆效尤,但是三天两头的不是这个告状就是那个哭诉,让她烦闷得随时随地都想要一把毒药撒下去了事。
最近她得心绪尤为不稳定,白日里被琐事缠身,夜里还要挑灯看账本,就是这么忙,她都时不时会受点风吹草动就潸然泪下。
好在算着日子,路无痕明日就该归家了,风清妍揉了揉发酸的肩膀。
萤月很有眼色的立即上前来接手替她揉捶,轻声劝道:“小少夫人歇歇吧,小公子差不多就要回来了,看账本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春絮他们的事情就交给公子,耐他们也翻不出所以然来。”
风清妍一手改为顺胸脯,长叹一声:“他们等这天估计也是算久了,这也没几日就快把家拆了,我何尝不想当甩手掌柜,可你没看容贵那嘴脸?人前是人模狗样端着把春絮骗得团团转,连爹娘都不认了,骗身骗心,人一辈子的积蓄都坑进去了,还能蹬鼻子上脸地骂人不怀好意。”
萤月手艺很好,每一下都能按在她的酸疼穴位上,还能一心二用继续回话:“到底是小人物,小少夫人没必要跟他们计较,坏了自己的身子,小公子回来更得心疼了。”
风清妍被按得身心舒畅不少,抬了抬胳膊,酸疼完全缓解了。这萤月怎么看当丫鬟都是大材小用。路无痕不在,萤月还能舞刀弄枪当她的陪练,对于香料她也是知晓不少,连她的举手投足都是大家闺秀的样子。
留香说过她们是路无痕精挑细选的,风清妍的叔伯都会把这样的丫鬟留在身边,有些有本事的还能与人为妾。
她也很好奇:“萤月?”
正在捏腿的萤月忽然被点名:“是?”
风清妍弯下身子与她对视:“你是不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没想到主子会问这样的问题,萤月中规中矩回答:“谈不上精通,会一点儿,若是少夫人想看萤月只能班门弄斧,不过留香擅舞,公主还夸过她柳姿曼妙呢!少夫人想看,可让留香舞一曲解解闷。”
“你们喜欢宸阑吗?”
宸阑是路无痕的字,以前书信来往,风清妍偷偷花了很长时间学会了这两个字,在路无忧面前炫耀了好几日,更喜欢一声声“宸阑哥哥”唤着,时不时就是问“宸阑哥哥来信了吗?”
到了真人面前这两字反而成了无声禁忌,好像这两个字只是属于当年那个懵懂无知女孩的。
再一次提起,风清妍有点酸涩,胸口憋闷得厉害,还未等萤月答话,就俯在桌上干呕。
她真的是被自己的想象恶心到了,可为什么要安排这样两个女子到她身边呢?除了纳妾这样的理由,她想不到别的。
萤月自然也顾不上答话,赶忙到了一杯水,想要递给少夫人,却发现杯中水已凉了,只能爬起来喊留香:“快去换一壶温水来。”
萤月边说话还要边给少夫人顺气,将她扶回床榻。
风清妍没有拒绝,她也知自己是杞人忧天了,最近她老是要想一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来让自己烦心。
这毛病指不定是被惯出来的,以前都不曾有过,好在他明日就要归家,她心里有寄托,气又顺了一些。
风清妍睡了一会儿,萤月到床边看了一眼,不忍唤醒未睡饱的少夫人,但是又不敢违背公子的交代。
这些日子,少夫人食量越来越少,小厨房怎么做都不合她口味,萤月也猜测少夫人是相思成疾又劳累过度所致,每每相劝,少夫人也只是做做样子多吃两口再也不肯动筷。
公子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少夫人也是答应得好好的,萤月也不知为何变得比哄劝胃口差的小孩吃饭还难。
今日比前两日更甚,从早到晚,少夫人那食量都不到半碗粥米,萤月无奈,只能跪在床头边轻声一句一句唤:“小少夫人”
风清妍睡得还浅,起床气却很大,还未睁眼,一拳头就朝声源挥了过去。
萤月也不敢躲,只能生生挨了一下。
触碰到实感之物,风清妍彻底清醒,睁眼便是被打红了脸的萤月。
风清妍是做过不少坏事,也不心生愧疚。但这对象绝不包括为自己好的人,譬如华章,虽然毒嘴,却也为维护她做过不少得罪人的事,所以风清妍对她的容忍度也比别人高上不少。
而萤月可是从头到尾对她好的人,风清妍还未从床上起来就憋红了脸,左右为难着先落了泪。
留香原是在旁端着膳食等着的,看见这一幕赶紧把托盘放在桌上,递上帕子。
少夫人最近情绪波动大,她们伺候得比原来更加小心翼翼,却还是难免惹急了人。留香已经比刚开始伺候少夫人的时候适应多了。
萤月知自己得罪了少夫人,赶紧额头贴地跪拜赔罪。
风清妍想让她起身,接了留香的帕子却只顾干呕,那帕子上沾了留香手上的香油味,让她恶心得不行。
这一系列的反应让主仆三人面面相觑,留香边为风清妍顺背边说道:“少夫人要不还是请徐老来看看?”
萤月也说:“少夫人,还是请徐老来把个平安脉吧?”
风清妍躺在萤月叠高的枕头上,握住留香的手吩咐道:“你去吧,让萤月去用鸡蛋敷敷脸。”
萤月又跪了下来:“奴婢不值几个钱,少夫人不必挂怀。留香去寻徐老,少夫人身边也不能离了人。”
风清妍闭眼静修,靠在枕上双手搭于腹前说道:“我有手有脚,并没有生病,你无需紧张,叫你去你就去。”
萤月跪得纹丝不动:“少夫人,萤月需得以少夫人的安危为先,萤月不能走。”
见人不受命于自己,风清妍没了耐心一条帕子丢过去:“我又不是废人,安危无需你来守,叫你去你就去,墨守成规守的是谁的规矩?你到底听命于谁?”
这无厘头的火直接被撒到一个没做错事的丫鬟身上,风清妍一番言语后也是后悔不已,可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她扯不下面子把话收回,僵着脸面无表情地盯着跪得端端正正的萤月。
留香做事匆忙,和徐老匆匆赶到,萤月也正好一步三回头地退出了房门。
徐老被留香拉着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随身的药箱都少扣了一个暗扣,到了风清妍面前才能停下来整了整歪得飞起的外衫。
萤月见风清妍没再赶她,留在门口等着结果。
风清妍眼角的睫毛上还挂着未拭去的泪珠,徐老瞧了一眼,就训道:“这小少夫人三日不见脾气令人刮目相看啊!本就体态虚弱,没有什么好底子让你消耗还要多愁善感演给谁看?可惜喜欢看戏的人不在这儿啊!”
这原是要让徐老来看一看究竟的,这不降火反而火上浇油!萤月和留香在旁边倒吸一口凉气,都祈祷着小公子早日归家。
风清妍吸吸鼻子,似有若无地拂去眼角的泪珠,坐到桌旁请徐老把脉。
萤月和留香面面相觑心里生出同样的疑问:还能这样?
徐老拂了拂胡须,认真低头沉思片刻,脸上表情严肃。
风清妍自己试炼过不少毒药,也不清楚到底有没有被影响到,何况她从未曾被富养过,从来有一顿没一顿的过,肠胃磨坏了也不稀罕。
她不着急,萤月和留香却被徐老的严肃吓得不轻,紧张兮兮地在旁边等着结果。
徐老淡淡收回手,这样的脉相加上留香说少夫人干呕,又瞧着情绪不稳的样子,答案已经昭然若揭了。
萤月和留香干巴巴地立着,眼神中的关切都要溢到他跟前了。
徐老才不急不徐地开口:“小少夫人情绪不稳,凡事都得平心静气些,否则影响了孩子,很难坐稳这一胎。”
“你说什么?”风清妍咋咋呼呼站起来掀翻了凳子。
凳子砸向地面的声音把徐老吓了一跳:“年轻人,沉住气,头三个月是最容易滑胎的,若是不好好修养,以小少夫人的体质只怕是艰难的,该安胎的药膳一点都不能再少吃,脾气也消停消停!”
风清妍捂着肚子还没从这一惊喜中缓过神,她孤苦伶仃在宫中度日如年熬过了八年,期盼娘亲会找到她,期盼太子哥哥会带她出宫,期盼祖母会接她回家,但没有,无论那个期盼都没有能救她出那个泥沼。到了路家,才在日复一日的温暖中找到了家。她以为偷来的这段幸福即使短暂也很好了,没想到还能收获这样的意外之喜。
徐老被萤月带到外间写方子,留香小心地替少夫人试了试水温把水递给她。
风清妍被警告一番忽高忽低的情绪被这一惊喜束缚,回神后也平稳了心绪,一举一动都慢了不少。过几日便是路无痕的生辰,她正愁自己的绣品没有留香精湛,这下有了更好的贺礼,她一定要捂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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