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这边凌无方正气着呢，刚给自己倒了杯小酒准备把剩下的菜都解决掉，一抬筷子，一阵凉风拂面，好么，菜盆也没了！这个龟儿！望着饭桌上孤零零的一碗咸菜，拂了一把脸，这酒他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天儿又热，拿着竹篾扇呼呼地扇。

        “嘭~”凌小初把盆放桌上，道：“爷爷让我端来的，他说给你下酒。”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跑了。

        握着扇子的手顿了顿，看着盆里面上被咬了一口的饼子，眉头紧皱有些纳闷，老汉是啥意思？这还带还礼的？把面上的饼子扒拉开，拿起底下的一个饼子咬了一口，嚼了两下吐了出来：“呸！”心道：这特么喂猪的吧？是的吧？

        随即又想到，老汉和妈平时都吃这个？不大能吧？家里近二十亩的地，去年收上来的粮食给足了两个老人的啊！地里的蔬菜，交代了两个老人，想吃摘就是。

        喝完两口闷酒，想了想，凌无方起身往门外走，看见自己媳妇儿和马莲坐在树荫下聊得起劲，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又想去质问母亲，为啥给老汉做这种猪吃的玩意儿？但又怕得到他不愿面对的答案。在门口徘徊了两下直接回了内室，躺床上想睡个午觉。

        凌小初陪着奶奶开开心心的吃完了饭（两个老人表示一点都不开心！），马莲跟张梅新也聊完了，走之前面朝凌小初这边打了声招呼：“江大娘，我走啦！你空了下来跟我妈吹吹牛哈！”

        正在收拾碗筷的江老太顿了一下，还是扯着嗓子回了一句：“要得！”

        又低头对凌小初道：“乖孙，等奶奶把碗洗干净你还回去。”

        凌小初刚想说不用，只见江老太手脚麻利的收拾完端着碗筷进了灶房。

        江老太这边的房子格局很像古时的老房子，灶房、卧室、猪圈连在一起，仅隔着一道门，光线也很昏暗。只有灶房面对后山竹林的墙以及跟灶房共用一个空间的老幺凌无涯的床边靠墙各有一个窗户外，再没有其它窗口。村里是通了电的，但奶奶和姑姑一样很节俭，白天基本都不开灯，晚上也尽量点煤油灯。

        想帮奶奶洗碗，却被奶奶以“我怕你把我碗摔烂”为借口轰出来的凌小初坐在屋檐下，望着院坝前的几棵果树发呆，李子和梨才挂果，一眼望去，绿油油一片，视力不好的人还不一定能看到。

        蝉鸣阵阵，日头升到最高，凌小初有些昏昏欲睡，凌老爷子躺在躺椅上晃着手里的竹扇，半眯着眼。

        “啪！”

        “我去！这啥蚊子，这么小，它却这么无情”！凌小初一巴掌下去手上都是血，望着手里五六只细小的蚊子在内心吐槽。在城里住久了都忘了农村别的不多，就蚊子贼多，各种类型的蚊虫都有。

        叮咬凌小初的这种蚊子属蠓的一种，蠓的种类很多，目前全世界已知的约4000只。而这种蚊虫当地话叫“墨墨蚊”，一般在沼泽、树洞、水塘以及潮湿阴暗的地方生长，不过寿命很短，只有一个月左右。

        这一巴掌下去瞌睡也醒了，凌小初又往屋内跑，道：“奶奶，有花露水不？”

        “有，等奶奶给你拿。”江老太洗完了碗，手在围裙上一边擦一边往内室走。不一会儿拿着一个巴掌大、细长的玻璃瓶出来，牵起凌小初的手往外走。

        坐在屋檐下，江老太先是细细的给凌小初擦了脖颈，之后是手臂，凡是露出来的地方都擦上。

        “奶奶，还有吗？”凌小初看着已经见底的花露水瓶问道。

        “没了，就这么点儿都给你用喽！”江老太气笑了。

        “奶奶，瓶子你还要吗？不要给我。”凌小初盯着江老太手里的瓶子问。

        瞅了眼自家孙女滴溜溜转的小眼睛，江老太把瓶子放进双手里紧紧攥着，警惕道：“你想干啥？这空瓶子能换钱，不是拿来瞎玩的，你想玩奶奶想办法给你找别的代替。”

        “能换多少钱？”凌小初歪着小脑袋看着奶奶。

        江老太伸出一只手，竖起食指和中指。

        “两块？”

        “嘿！净瞎说！”两块？还真敢说，都够买四五瓶新的了！江老太有些惆怅孙女的小脑瓜装的啥，“两分！”

        “切，就这么点儿钱，都不够买一瓶的吧！”凌小初翻了个白眼，抬起下巴道：“奶奶，你把瓶给我，我能给你变新的。”

        “又说大话，睡你的觉去。”江老太进了屋，没一会儿便出来了，手里端着菜盆和碗筷，都是孙女从张梅新那儿端过来的，见孙女还坐在凳子上发呆，便走到孙女近前，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牵起孙女的手，坐到矮凳上，语重心长的对孙女道：“小初啊，奶奶知道你心疼我和你爷爷，你是个好孩子。但像今天这种事以后千万不要再做了，知道吗？你还小，还有很多事不懂。”

        “奶奶，你到底想说啥呀？”感觉奶奶话里有话。

        “你二爸娶个媳妇儿不容易，我们老两口吃差点没关系，饿不死就成。但像天这样，你把你二妈气到了，她不给你饭吃你咋整？冬天不给你买衣服，冻着你，饿着你，你找谁去？找我们？我和你爷爷还能活几年？哪天我们不在了，你咋办？”江老太把碗筷放在旁边桌子上，拿起竹扇给孙女扇风，一边又说道：“所以啊，我的乖孙女，你对爷爷奶奶的好，我们记着呐，你有这份心，我们就很知足喽！”

        看着奶奶带笑的眼睛，凌小初知道奶奶说的都是真心话，如果张梅新这样对待爷爷，她才不管！但奶奶不一样，前世的奶奶真心疼爱过她，她不想这一世的奶奶那么早就走。刚刚在灶房溜达的时候，她可看到了，米缸里已经见底，半袋子碾碎的玉米粒都还是大颗大颗的，挂面还有一把，鸡蛋就一个，这能够多久的？家里主事的是张梅新，奶奶对张梅新不但没有一点怨恨，反而更担心自己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孙女会因此得罪张梅新而没有好日子过，哎，奶奶咋就这么善良呐！

        “奶奶，你会长命百岁哒！你要等着我给你盖大房子，就那种亮堂堂的大房子！”凌小初抱着奶奶的手臂难得的撒了个娇。

        江老太对这一套也很是受用，拍了拍孙女的丸子头，牵起凌小初的手，笑着道：“哎哟我的乖孙，今儿嘴这么甜。走吧，奶奶陪你去把碗还过去，你啊，好好跟你二妈道个歉，认个错，她不会跟你一个小孩子计较······”

        刚走两步，就听到老二那边传来打骂声。

        “凌无方，你敢怀疑老娘？！你凭什么怀疑老娘！”

        “你没有？你没有你来质问我？！哪年的粮食收上来不是先给他们送去？还是你的爹娘还要我单独孝敬一份？你要不想过······”

        “嘭！啪！”门关上了，离得远，也听不到什么了。

        凌小初竖着耳朵正听得起劲呢，啪！快乐没有了~╮(╯▽╰)╭。扭头对奶奶道：“奶奶，二爸他们就只给你们粮食吗？粮食够吃吗？他们不给钱吗？”

        江老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转回身，把碗筷放下又坐回凳子上：“还能给口粮就不错喽，我跟你爷爷年纪大了，地里的活干不了多少。”

        “奶奶，这不对！”凌小初也坐下来，小脸严肃。

        “干多少活吃多少粮，哪里不对？”小孙女小大人似的，穿着她姑给买的新衣裳，头上扎着两个小丸子，虽然人黑了点儿瘦了点，但江老太看着仍觉得可乐。她是江家村嫁进来的，父母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她也没有，所以她很珍惜孙女难得坐下来陪自己说话的时光，便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我们老师说，孝敬父母乃天经地义，饿着爷爷奶奶，这就是不孝。”天儿太热，坐在阴凉处还是冒汗，抬手把额头的汗抹了抹，江老太忙拿碗给小孙女倒了碗凉水，顺手给自己也倒了碗，继续听小孙女讲大道理。

        凌小初咕咚咕咚喝完水，皱着眉道：“那我爸爸每个月给二爸的100块钱哪里去啦？”

        “啥？多少？”江老太吓了一跳，“你这孩子，又说胡话！”100块，都够一家子一个多月的开销了！（在这个时候的农村，确实够了。）

        正在假寐打瞌睡的凌老爷子抬了抬眼皮，复又闭上。

        “才没有！二爸二妈天天都说悄悄话，我听到的！”害怕奶奶不信，凌小初又道：“这100块钱里有养我的生活费和爷爷奶奶的赡养费，而且是每个月都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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