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对于孟雨曦，穆如酒其实是愧疚和感激的。
穆如酒需要孟家帮助，让砚寒清进罗阳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孟雨曦了。
孟雨曦得知这件事之后，也从来没有质问过她，还是积极地帮她跟孟家老爷子取得联系，这一点，穆如酒一直想要跟孟雨曦说声谢谢。
来到孟府门口，穆如酒翻墙而进，从屋顶上来来回回地走着。
孟府的戒备不算森严，穆如酒找到了孟雨曦住的房间，刚准备翻下墙去敲门，便看到孟雨曦从闺房里走了出来。
穆如酒愣住了。
“孟小姐。”
穆如酒轻声叫了一声，孟雨曦似有所感，她猛地抬眸，就对上了穆如酒那双温柔的眸子。
此时的穆如酒一身漂亮的白色衣裙，肤容胜雪，对着孟雨曦温柔地笑着。
孟雨曦先是一愣，许久，却是对穆如酒也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
只是那笑容里似乎包含了很多东西，像是释怀，又像是道别一般。
穆如酒仍然站在屋顶上，站在月光下，就那样看着孟雨曦。
孟雨曦抬眸看向穆如酒，向着穆如酒缓缓欠身行礼：“小女孟雨曦，见过千秋将军。”
没有质问，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迁怒于她，孟雨曦放下了，连同少女的那些小心思，隐匿在了月色之中。
穆如酒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孟小姐，我是专程来感谢您的。”
孟雨曦只是笑着点头：“多谢千秋将军送临阳一位明君。”
临阳的情况她也听爹爹说了，虽然爹爹总是觉得祁君羡可能不会厚待临阳，但是孟雨曦见过那位清泽君，一身正气，清风朗月，应当是个正人君子的。
相信临阳会越来越好的，爹爹也是这样期盼着的。
穆如酒没下屋顶，就保持着一个姿势跟孟雨曦又聊了聊，聊到祁明昭与谢亭安联合陷害祁君羡的时候，孟雨曦有些疑惑。
“此次事情，爹爹只同我说了关于祁明昭太子的事情，那谢亭安他……现在何处？”
孟雨曦这样问，便注意到穆如酒的眼中闪过一抹情绪。
她垂下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眼眸中的阴翳。
夏夜的风拂过少女的长发，将少女的话卷入了夜色。
“他死了。”
穆如酒这样说，语气中似乎也听不出多少情绪。
孟雨曦的眼中闪过一抹震惊，半晌才缓缓开口：“死了？”
穆如酒点点头。
似乎是想起了当时的情形，穆如酒垂眸没有说话。
……
穆如酒是在回皇宫找祁君羡的路上遇到谢亭安的。
那时，她急着去安慰祁君羡，快马加鞭地往皇宫去的路上，就看到了站在路中央的少年。
谢亭安一身黑色的衣袍，随风飘动，穆如酒坐在马背上，定定地看向他。
“还以为你又跑了呢。”
穆如酒轻笑一声，扬眉看着谢亭安，她的右手拿着伏月戟，面色冷寂。
谢亭安也看着穆如酒，半晌才缓缓开口：“我在等你。”
穆如酒翻身下马：“太子殿下这次不跑了？”
“不跑了。”
谢亭安抿唇，那张脸分明跟谢琛有三四分的相像，穆如酒却没有在他的身上看到谢琛的影子。
谢琛的眼神向来薄凉的。
但是眼前的少年谢亭安，那双眼睛情绪复杂，似乎比谢琛更深沉。
“沐……穆如酒，”谢亭安叫了一声穆如酒的名字，“我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你。”
她还是皇后的时候，谢亭安年纪尚小，也很少来后宫，对她了解并不是很多。
大多数印象都来自于母妃对她的谩骂。
“冷血无情”，“不讲情面”，“毫无女子姿态”，“就是个披了皮的男人”……
谢亭安自然是站在母妃这边的，所以，母妃说的这些，他便都相信了。
后来一次见面，是在父皇为母妃准备的一场生辰宴上。
有刺客藏匿其中，腰间的软剑直指父皇，在场所有侍卫甚至来不及反应。
“叮——”的一声，一盏酒杯飞过，竟然堪堪将那软剑偏了位置。
谢亭安这才从无数人的慌乱之中，看到了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
周围分明一片混乱，宫女下人跑得跑，叫得叫，御林军酒驾姗姗来迟，无数朝堂大臣更是直接钻到了酒桌底下。
只有她。
一身黑金色的衣袍，端坐在那远处的坐席上，嘴角的笑意浅淡，看上去不慌不忙。
谢亭安便愣在了那里。
彼时，他的母妃已经吓得离开父皇很远了，见穆如酒出手，又急忙上前两步，将自己挡在了谢琛面前。
“陛下小心！”
那刺客自然是不可能再伤到母妃，他被御林军抓了起来，扔进了大牢。
谢琛先是看了穆如酒一眼，听到母妃的哭声，又垂眸去看她。
“陛下，陛下……臣妾都要被吓死了……幸好您没事，臣妾死而无憾了……”
谢亭安知道，母妃惯用一些小伎俩博得父皇的喜爱与同情。
他也觉得这些无可厚非。
但不知道为什么，当他看到那位所谓的“皇后娘娘”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寂寥时，谢亭安的心有一瞬间的抽痛。
宫宴又恢复了之前的觥筹交错，而那位皇后娘娘，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甚至没有邀过一次功。
她就默默地看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座位被母妃霸占着，将酒壶中的酒一饮而尽。
那时候，谢亭安突然觉得，或许她应该属于战场，属于豪情万丈，而不是应该待在阴冷的后宫，与后宫三千佳丽，争帝王的薄爱。
他似乎从来都没有了解过穆如酒，从记事到现在。
穆如酒听了谢亭安的话，唇角微微上扬：“我与太子殿下交往稀少，太子殿下不了解我，也在情理之中。”
谢亭安没有办法反驳她的话。
“对不起。”
谢亭安这样说。
穆如酒微微皱眉，嘴角的笑意不减：“太子殿下这句道歉，是为了谁？”
“为了我的母妃，还有父皇。”
穆如酒闻言，轻嗤一声：“谢亭安，这是我的事，跟你无关。”
谢亭安点头。
“父皇配不上你，穆如酒。”
从前，谢亭安也觉得父皇很好，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母妃，都很好。
但是现在，谢亭安突然觉得，谢琛配不上穆如酒的。
那些年的风霜坎坷，是千秋将军穆如酒一肩担起来的。
穆如酒闻言，似乎很是受用：“太子殿下好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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