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臣有眼不识泰山
“官老爷,这器皿内部装有水!现在水是多珍贵的东西啊!要不然草民也不至于这么着急啊!”
“而且器皿底部还有一个划得歪歪扭扭的痕迹!那是草民家里娃娃作闹时……不信您就瞧瞧,这模样错不了,一定是草民家的器皿。”
这人这时候仿佛也是不怕沈星汉的气势了,开始叨叨叨地证明余微微手中的器皿就是他家的,就是要把这这偷盗的名头扣在余微微和沈星汉身上。
这官老爷也是个实诚人,直接就将器皿盖子打开了,一看里头确实是有水,器皿底下也确实有条像是小孩子弄上去的划痕。
“这案定了!”
这官老爷突如其来的一声把余微微都惊着了。
她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一圈子人,什么定了?什么案子?
官老爷豪迈地一挥手,爽快道:“今天没带绳子,就围住他们,带回官府!”他一转身,将那器皿交给那告状的人,笑呵呵道:“你的器皿,物归原主,快些回家去吧。”
余微微不可思议地转眸看了眼这官老爷,又看看沈星汉,只觉得内心受到了冲击。
这么草率?
而她的内心呐喊也似乎被沈星汉接受到,沈星汉倒是很淡然,他一身冷气,直骇地围住他的几个壮汉府衙都有点害怕。
沈星汉转头对余微微轻轻点头,余微微突然放下心来,甚至有心情看起热闹来。
只见那告状的人也是一脸懵,急忙道:“不是,官老爷!草民是要赔偿!他们偷了草民的器皿……说不定也偷了别人的器皿!您得查啊!”
官老爷笑眯眯的,特别实诚地点点头:“那可不,这抓回官府就是查呢!”他甚至十分亲切地拍了拍这人的肩膀,劝慰道:“放心吧,官府一定给你一个交代!回家去吧。”
说罢他便转身一挥手,那架势十分豪迈。
“走了,带嫌犯回官府问话!”
官老爷打头,没从前边那条都是民众跪拜的街过,而是绕路到了衙门。
沈星汉和余微微两人毫无反抗地就跟着这官老爷进衙门了,态度十分泰然,衙门进得十分利落。
官老爷还诧异地望过来一眼,叹了声:“这么俊呢!怎么干偷盗呢?”
他颇为可惜地摇了摇头。
余微微转眸看了沈星汉一眼,眸中尽是打趣的笑意。
沈星汉依旧一张冷脸,只是在面对余微微时,还是温和了些。他丝毫不受余微微的打趣影响,眼神示意她安分一点。
余微微忍笑点头。
两人就这般毫无反抗地跟着官老爷一路走,路上也完全没有人去关注他们。
街上的百姓们都在肃穆求天降雨,一个个头都磕在地上,全然不关注外界。
衙门气氛肃穆,官老爷一路带着他们到了公堂去,此地的公堂看起来甚是巍峨,一点也无寒酸之感。沈星汉将这些都收于眼底,心中暗自思衬,葛州本也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地方,即便大旱如此,此间的建筑也不失以往的巍峨大气。
余微微倒是第一次来这边,眼中浮现出几分新奇来。
她本就对匠人的巧思很感兴趣,葛州又是一个很有特色的地方,入目皆是精巧物件,竟一时让她移不开眼。
直至他们走进一个里外都是肃静的地方。
他们被官老爷带到了一个类似于旁听的位置上,以他们的视野范围刚好能看见堂上正在做着什么。
只见当地的县令正坐在上首审讯着什么人,余微微试着探着身子朝前看,她眯了眯眼,但是看不太清楚,只觉出这公堂之上蔓延着一种气势十分强大的感觉。
余微微还待再看,只一瞬的工夫,她的视线就被官老爷挡住了。
官老爷瞪着一双虎目,声音很小但很认真:“围观公堂要肃穆!”
余微微轻眨眼眸,了解地点点头,安分下来。
官老爷满意地转过头去,一脸肃穆地看向公堂。
余微微安生,沈星汉更是安生,他一身冷漠气质,但身为习武之人,他耳聪目明,倒是能听见一些公堂之上的内容,一时入神。
难得和平。
约莫过了半刻钟的时间,公堂上便传来:“威……武……”的声音。
没过多久,案子结束。
余微微心态一屏,这桩案审完了,该审他们了?
她转头看见沈星汉冷静俊逸的侧脸,也学着他的模样冷着一张脸。两人一身清雅淡然,是如出一辙的冷漠。而他们的身上也丝毫没有待审犯人的气息,倒衬得站在一旁的官老爷像是来陪着看审的一般。
公堂之上的县令审完上一桩案子看过来时,恍然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来了,急忙起身要去迎。
直到走到近前来,被官老爷一声响亮的喊声惊的在原地站住。
官老爷中气十足道:“县令大人,这是属下当街抓获的偷盗器皿的小贼!人证物证俱全!器皿已经还给丢失的百姓,小贼待您审问!”
县令惊愕地张大了嘴,他的视线在沈星汉和余微微身上转了又转,始终无法将这风光霁月的两人与那偷盗器皿的犯人的形象重合起来。
而沈星汉接下来的动作也让他彻底从心生疑窦到心中惊恐,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那模样,直像是见到了什么贵人!
官老爷看愣了,急忙要去扶县令,口中焦急关心道:“县令大人,您怎么了?是不是腿脚不舒服?”
而县令却突然大力一拽官老爷,口中厉声道:“还不快跪下!”
官老爷皱着眉,似乎很是不理解县令为什么突然这个模样。
直到他一个瞥眼看见他抓回来的犯人手中正拿着一块金色令牌,那金色极其纯正,隐隐有流光划过,十分有威势。
官老爷心中恍如一道惊雷划过,一个想法在心中还未完全浮现,就被县令大声的爆喝给惊回了神!
“站在你面前的是当朝三王爷!你冲撞了贵人竟还不知悔改,还不快跪下乞求贵人原谅!”
爆喝之后,官老爷条件反射地跪下了。但他的眼中仍有游移不定,甚至口中喃喃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他显然是个一根筋的。
县令听了这话差点被气个倒仰!但他是个极明白通透的人,眼下再狡辩无用,只能认错。他立即带着官老爷跪地磕头见礼,口中不停求饶:“请三王爷和三王妃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记小人过,臣这下属是个蠢的,出言不敬冲撞了您,对不住……”
余微微见他们磕头的架势,咚咚锵地的声音大声又钝感,有种惊人之势。
可她一转头看见沈星汉不怒自威的冷漠神色,心中那股子恻隐之心便悄然散去。
他定有他的道理。
而县令和官老爷直到磕头磕的额头都泛起红来,沈星汉那冷淡嗓音才缓缓响起:“起吧。”
县令如蒙大赦,立即就开始谢恩,也不起身,而是语调十足诚恳地说道:“臣一定会将这事查个明白!”他转头头就开始数落官老爷:“你怎么办事的?怎么把王爷王妃当贼给抓来了?”
官老爷一脸憋屈:“这……下官不知……不知他们有这么尊贵的身份啊!”
县令一脸严肃:“要你的眼睛有什么用!王爷和王妃一身尊贵气度……”
官老爷一脸惭愧:“属下一辈子不出葛州,管理的区域离着京城几百里,何时直面过皇家天颜!”
县令数落完之后诚恳开口:“冤枉冤枉……这是个误会……”
两人一番表演,若是寻常朝廷官员定是被捧得不再生气,可沈星汉偏偏是那个不一样的人。
他随意一挥手,对他们的表演不置可否,只淡淡道:“既认识这块令牌,便该知道本王来此地的用意。”
他将令牌收起,姿态闲适中透着高雅气息,语气十分淡然地说起:“此次葛州大旱,当地为抗旱做的准备都有什么,是否有卷宗,呈上来一看。”
他说话淡淡,但却给县令很大的压力。
县令瞬间就犯了难,低声道:“葛州头一遭遇见这般大旱,以往记录的卷宗都未曾有应对之良策,臣……臣也是十分难办……”
沈星汉眸光一厉:“本王问的是,你对此次大旱都做了什么应急准备。”
他不听推辞,不听难处,只看实际做了什么的态度让县令心中疯狂叫苦。
可心中再难,他还是要回答沈星汉的问题。
“自葛州大旱的情形每况愈下,街上便自发冒出了很多崇拜天地的起义队伍。因葛州之下各个区域都在大旱的笼罩之下,民众们搬迁太过遥远,就去信天。”
“民众自发组织的队伍不畏官兵,丝毫不将府衙和臣这个县令放在眼里,饶是臣想帮,他们也不会接受……”
“且,今年都城那边派来催收税收的官兵,也被他们那些起义的小队擅自扣押,臣无能,无法解救朝廷官员……”
听着这县令越说越多,沈星汉的眉越是皱的紧。
余微微更是神色很不好看,眉头紧紧蹙起。她的眼神紧紧盯着这县令的神情细微变化,只觉得他丝毫没有认识到自己的错在哪里。
沈星汉抬手打断了县令一味的诉苦,冷淡道:“所以,你当县令的无能,便任由百姓自发集结,更甚还纵容百姓不敬朝廷的言论被送送往都城,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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